5.吃过饭郑浩难得的没回书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说:“我也学学胸无大志的人消磨一会儿时间。”汪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我们看电影吧?”她早就想开莱昂纳多的《禁闭岛》,但是一个人一直不敢看。
见郑浩不反对,汪忙着去作准备工作,把客厅窗帘拉好,关了顶灯又找了条毯子把自己盖好才打开电视。配着窗外的雨声看这部电影再合适不过了,汪从一开始就被带入了剧情,紧张的双手紧握眼睛都不敢眨,深怕错过了提示看不懂以后的剧情。
直到片尾字幕出来,汪的心还是紧揪着放不开,“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吗?不是应该邪不压正吗?他们怎么能硬逼着一个正常人相信自己是一个精神病?”
郑浩揭开汪盖过来的毯子去喝水,“或许他本身就是精神病人呢?”
“怎么会吗!他是一个警官!”
郑浩摇头,“说明你看的不仔细,只看到了你想看到的。”
汪擦了擦手心的汗,还是想不通,“泰迪怎么会是个精神病人呢?他那么尽职,被洗了脑还想着救自己的搭档。”郑浩指了指她,“你这样的人就不应该看这种电影,别人都看过就完事了,你却非得刨根问底自己给自己找别扭。”
天渐渐的冷了,汪更是彻底打消了出去找工作的念头。郑浩在小区的健身房里办了卡,可以健身美容按摩,汪只是去过极少的几次。
难得这么大把闲适的时间,汪整理起了以前的笔记,她一直有写东西的习惯,随性所至捕捉一段心情,或者是写一些感想感悟等。后来试着发到网上还有了几个粉丝,虽然只是寥寥几个,对汪却是一个极大的鼓舞。
写东西对汪来说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情,有了感觉,把这种感觉捕捉到,再把捕捉到的东西描述出来,这是一个太有成就感的过程了。每天信笔写个几千字,觉得心里满满的,一点也不觉得时间虚度。
和郑浩回去看了一次李婶,李婶已经健步如飞,每天忙着喂鸡喂羊,收拾地里的庄稼,晒黑了不少气色却很好。一见汪就放下手里的活计抱住她说道:“可想死婶子了,我还说着忙完这阵子就去看你呢。”
“我这不是来了吗。”汪说。
李婶忙着招呼他们回屋里坐,又叫李叔赶紧去杀鸡,院里一阵鸡飞狗叫。汪忙说不用忙活了,李婶笑着说道:“没事儿!老话说女婿上门鸡仔头疼,该着呢。”
汪听不懂问是什么意思,郑浩给她解释说就是女婿来了得杀鸡招待。
汪看李婶笑着瞅郑浩才反应过来,也笑着说道:“李婶儿,你可不敢乱说。我浩子哥现在是有主的人了,你这么说有人会不高兴的。”
李婶哈哈的笑起来,“我就是打个比方,又不当真。”吃完小鸡炖蘑菇两个人满载而归,后备箱里塞得慢慢的都是山货杂粮。李婶站在汪这边的车窗前,拉着汪的手不舍得放开。
“我怎么觉得我现在回了这里就像是一个外人?”车走开后,郑浩笑着对汪说道。
汪收回视线顺嘴说道:“您怎么可能是外人呢?您是‘内人’”
郑浩反应奇快马上问,“谁的?”
“嗯?”汪没想到李婶儿的这句俏皮话还有后招,愣了一下。
郑浩又问,“谁的内人?”
看着他一脸促狭的笑,汪才明白过来内人这个词的真正含义,窘了一下才说到道:“你们家王文丽的呗。”
郑浩呵呵的笑了,“完了,你要是月老非得把我和她扯在一起不可。”
“难道不是吗?”汪问。
郑浩反问,“你说呢?”
汪摇头,“我不知道。”
“要不说你是一个糊涂的月老呢。”郑浩看了她一眼说道。
“哎!”汪忽然想起一个问题,猴子他们私底下一说这个问题就争论不休,“你怎么会一直单身呢?”汪扭头看郑浩,“猴子说像你这样的人出去了还不得被人活抢了啊!”
郑浩苦笑,“我是减价商品啊?还活抢。”
“说明你抢手啊!”汪说。
郑浩摇头,“我不觉得。”
回到家,郑浩洗过澡就进了书房,汪颠颠的跟了进来,“我们今天再看电影吧?”看见郑浩没什么兴致,她央求道:“看吧?啊?就当再偷一次懒好不好?”她平时说话声音就娇柔,此刻听起来等像是撒娇一般,郑浩觉得身上忽然就一热。
偏偏汪铁了心要把他当作天真无邪的玩伴,像小狗似的可怜巴巴的看着他。郑浩低头整理这桌上的东西,冷冷的说道:“我还有事,你自己去看。”
郑浩又忙碌了起来,汪一天都看不见他的人影,早上起来他已经走了,晚上睡的迷迷糊糊才听见他回来。他换下的衣服多了烟气酒气和陌生的香味。他以前的衣服都是凯莉送去干洗的,现在汪没事,只当是散步,定时的去取送。汪抱着这些衣服去干洗店,闻着上面的花天酒地,不由得想象这位老朋友,老大哥在外面的那个世界。
老马和婆婆关系也破冰了,皇天不负有心人。老马和小黑结婚以后一直坚持去看老太太,老太太开始时候还是不让她进门,去的次数多了才慢慢松动下来。但是老马说这还不是主要原因,最主要的是老太太看到了自己儿子的变化,小黑现在被老马改造的俨然一副成功者的摸样,老太太看到自己的儿子不是没有脊梁的上门女婿才算放下心来。再加上老马挥金如土的大手笔,几乎把小黑他们一个村子的人都买通了,一见小黑妈就为老马歌功颂德。老太太总算是默认了这个儿媳妇。
这天汪一个人吃过晚饭在屋子里闷得发慌,穿上衣服拿了钥匙就下了楼。好几天没有出门了,一出去接触到外面冷冽的空气,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人也顿时精神了。
门口的保安她远远看见她就笑着迎了过来,问:“出去啊?”汪笑着点点头。
天还没有黑透,路灯已经亮了起来,汪漫无目的地走着,看着街上行色匆匆的人们。每个人都很忙,朝着目的地疾走,她盯着每一张路过的脸细看,猜他们是去哪里,约会?回家?肯定有人在等着所以他们才走得这么着急。
汪本来是想去超市的,走着走着才发现早就走过了,索性一个人顺着马路一直走了下去。这一区原来不只住宅豪华,连两边的商厦饭店也不一般,透着一股清冷的气派。
远远的看见前面的饭店出来几个男女,衬着身后金碧辉煌饭店,看着优雅高贵。汪走到了跟前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几个人已经从台阶上下来,分成两拨各自上车。汪余光一扫隐隐觉得其中一辆车子很面熟,一看车牌号忙抬起头,和郑浩的目光正好相撞。
郑浩正在给身边的女伴打开车门,看见汪愣了一下。汪也愣住了,心狂跳了起来,想猝不及防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另一对男的是那个律师姜卫民,正在和身边的女子小声的说着什么。那个华丽雍容的女人一边侧耳听着,一双厉害的眼睛上下不住打量着汪。
郑浩身边的女子同样精致美丽,收回了正要上车的脚,也向汪看过来。汪被他们盯着,局促的紧紧攥住了手心,像在一个在她常做的梦里,梦里她衣不遮体,走在路上,就是这样仓皇的心情。
“你怎么在这儿?”郑浩问。
汪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嗫嚅着说道:“我.....随便走走。”
“早点回去吧,天黑了。”郑浩的手始终扶在车门上,像是在赶时间。
汪应了一声赶紧离开,郑浩在身后又问:“带钥匙了没有?”汪没有回头,举起手里的钥匙摇了摇。
走出了好长一段路,汪才放慢了脚步,心里仍在轰轰狂跳。忽然才想起来,站在郑浩身边的并不是王文丽,是一个长发女子,一边看着她,一边漫不经心的理着蓬松的头发。汪不会形容,只觉得以她这个挑剔的女人眼光看过去,也是风情万种,性感撩人。
汪没去超市,径直回了家。躺在床上,那个漫步走下台阶,躬身打开车门的身影,在脑子里徘徊不去。郑浩穿着一件黑色的半大衣,身材笔挺,在暮色中看起来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像极了汪喜欢的一部外国电影里的角色。
汪回来没多会儿,郑浩也回来了,汪听着他进门放下钥匙,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她的门口停了一停,汪的呼吸一窒,听见他已经打开房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从那天开始,汪也避着郑浩,在他可能出现的时间段尽量待在自己房里。就是偶尔在客厅里待着,(她喜欢一个人窝在客厅的大沙发上打发时间,看书看电视,或者写字,常坐的地方被压出了一个凹痕。)听见外面电梯上来叮的一声就赶紧跑回房间。
这天她打开电脑没几行字,就听见门口有动静,忙扔下电脑跑回了房间里,越是不见就越是觉得胆怯。外面好久没有动静,汪想他可能是直接去洗澡了,就轻轻推开门想把电脑拿回来。出来才看见郑浩正拿着她的电脑看着,汪一下脸红了,她胡乱写这些东西只是为了逗自己玩,被认识人看到总觉得有些难为情。
听见她的声音郑浩抬起头来,汪拿起电脑要回房间,又被他叫住,“你就在这里写吧,我回来取点东西还要出去。“”
郑浩要回房间,走过汪时又停了下来,说,“那个....”汪一抬头,他转开了视线,“算了,没事。”
汪再坐到沙发上,觉得是在鸠占鹊巢。灵感早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她看着已经写下的几行字,“在我的身体里住着两个我,一个精明强悍,一个无能懦弱。一个强大到无所不能,另一个懦弱得战战兢兢。前者以挑剔的眼光审视后者。愤而生恨,恨铁不成钢。后者拼死也无法企及前者的期望,转而生怨。怨自己烂泥扶不上墙。终日惴惴,既做不到前者又不屑做后者。被前者逼得心力交瘁,被后者拖得满怀负罪感。两个我之间的战火终日不熄,无论哪个我赢了,都是以另一个我的遍体鳞伤为代价。并且,照目前的形势看,双方似乎永无统一战线的可能。这两个我一个是意识,一个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