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李婶积攒了半辈子的生活经验,可算派上了用场。首先把汪的一日三餐改成了六餐,每晚临睡的时候还给汪熬一碗小米粥,哄着汪喝,“乖,就当是喝水了,润润嗓子。”看见汪喝的浑身冒汗,随手拿起什么就扇凉,忙叫道:“可不敢!你现在身上的毛孔眼都开着,这么一扇,冷风湿气就都进去了,会落下病的。我们那会儿坐月子,还专门捂得让出汗呢,越是热的满头大汗,才说明这月子坐好了。”
李婶儿的口头禅就是可不敢,看见汪不喜欢穿袜子老太太也是长叫一声可不敢!“寒从脚底入!脚上不受寒到老了腿脚也没毛病。要不早早的就腰腿关节疼!”汪年轻不信这些,只把这当成是一份关爱领受下来。由着李婶儿给她套上毛线袜,还把裤脚掖进袜子里。惹得郑浩看着她直笑。
天气渐渐暖和了,汪在整个人就像充了气似得丰盈起来,自己捏捏胳膊也觉得有了弹性。李婶儿瞅着她的眼神,像瞅着一件亲手完成的杰作,满脸都是得意。
立夏那天,天气出奇的好,暖洋洋的,汪和李婶儿坐在卧室落地窗前的地毯上晒太阳。李婶出神的看着窗外的树梢说道:“真是好天气,接下来的这半个月都是好天咯。”
“你怎么知道?”汪问。
“立夏不起尘,起尘活埋人。立夏这天要是刮风的话,以后的半个月每天都是风天。要是天好,以后也都是好天气。”汪越来越喜欢和李婶聊天,李婶的肚子就像一个百宝箱,藏着各种奇闻怪事,听着汪入迷。一说起来,“我们那时候啊.....”“那会儿呀.....”语气里就透着一种悠远的沧桑感觉。
这几天汪明显的觉得李婶有些越心不在焉,去厨房倒水,转了一圈又空手回来,醒悟过来直笑话自己,“看李婶少魂忘事的,唉!猫老了不逼鼠了,门神老了挡不住鬼了,这人要老了呀,那就不中用喽!”给李叔的电话也打的勤了。
晚上郑浩回来,汪和郑浩说起,郑浩点点头:“眼下正是农忙的时候,李婶是不放心李叔一个人。”但是李婶回去留下汪一个人在家郑浩又不放心,汪看出他的心思说道:“我早好了,都三个多月了,你看我这胳膊。”汪把胳膊伸过去让他检验,郑浩握了握她的手,汪身材瘦高,手却小而肥,手指像是藕节似的,肉鼓鼓圆乎乎的,手背上还有四个小涡。汪反手握住郑浩的手,“有劲儿把?你就放宽心吧,我能行的。”
李婶走的那天,天气很好,汪也要下楼去送李婶,自从上次摔跤去了次医院,汪还没再出过门。李婶用棉球给她塞了耳朵,戴上帽子,围巾,才让汪下来。
车子一发动,李婶就抹起眼泪来。从反光镜里看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像个粽子,笨重的向他们摆摆手。送走李婶回来,开家门的一瞬,郑浩才觉得有些紧张,一进门就叫:“小文。”客厅没人,郑浩一路叫着去了她的卧室,卫生间,找遍了整个房间,也不见汪的踪影。
郑浩这才明白自己怕的是什么了,就怕现在,她不告而别。他知道她一直憋着一股劲儿,只字不提马子豪就是因为她心里已经打好了主意,表面上越是平静,越说明她心里的主意有多牢靠。
郑浩坐在沙发上,心里空的要命。想了想又觉得不甘心,换鞋下了楼,顺着门前的小路漫无目的的找着,前面是个小花园,郑浩还没来过,远远的看着花园里的人很多,先就有些丧气,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正要往回返,余光扫见在穿着薄薄春装的人群里面有个不合时宜的人影,定睛一看,可不是她。摘下了围巾,脸白得晃眼。正逗着面前手推车里的小孩。
郑浩慢慢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汪回头看见是他,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等郑浩出声,她又摇着他的胳膊,让他看车里的孩子,“快看,快看,好可爱!”说完又依依啊啊的逗起了孩子来,路过的人不住的夸着孩子漂亮。有一个阿姨,看看孩子又看看汪和郑浩说道:“难怪哦,人家爸爸妈妈就这样标致,怪不得宝宝漂亮。”“就是哦!”旁边的人附和着,郑浩低着头不出声,如果这是真的,他愿意舍弃一切来换。
人们都走开郑浩才问:“哪来的孩子?”
“就小区里的,她妈妈说去门口取快递,让我帮着看一下。”汪扭头说道。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人回来,郑浩不禁有些生疑。问:“你们第一次见面,她怎么会这么放心把孩子交给你呢?”
“她看我逗孩子就让我...”汪说着自己也反应过来,“不会吧?都是偷小孩的,哪有扔小孩的?”太阳西沉,温度慢慢的低了下来,公园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郑浩把汪的围巾围好,看看手表说:“再过十分钟还没人来,我们就把孩子送到小区保安部。”
“啊?”汪不舍的说,“要不我们把抱回去吧?”
“抱回去?”郑浩问。
“啊!我们养她,你看她多可爱啊!”一句我们养她,说的郑浩心跳失常了一瞬,没有出声。一会儿,一个衣着入时的年轻女人匆匆跑过来,对俩人说道:“不好意思,麻烦你们等了这么长时间。快递弄错了,亏的我打开看了一下,要是回去才看到还得退货。你说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唉,现在的快递公司真够呛!”看了一眼郑浩问汪:“这位是你老公?哇,好有型啊!和你真般配。”说着冲汪暧昧的挤了挤眼睛。汪摇摇头正要张口,她已经一阵风似得推着孩子走了,边走边回头说:“我走了!天气好的话我每天都会领着可儿来这里晒太阳,你要出来的话来找我。”说罢推着推车摇曳而去。
早上,郑浩匆匆穿着衣服准备出门,一边例行叮嘱着,“中午你自己吃饭,不想做的话就叫外卖,出去的话记得带钥匙,别走远了,有事给我打电话。”汪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身后,郑浩停住脚,问:“怎么了?”汪支吾了半天才说道:“老马她们想来看我。”
“给你打电话了?”郑浩问。从海南回来,汪拒绝和任何人联系,老马还是给郑浩打电话才知道了汪的情况,老马那个急脾气,早嚷嚷着要来看汪,郑浩一直让她给汪一些时间。
“嗯,她正好回来了,就说要约着李英她们一起过来。”
“好啊,你留着她们多坐一会儿。我晚上早点回来带你出去吃饭。”临出门郑浩又停住脚,看着汪问:“你准备好了吗?”
“躲得过别人躲不过自己。”汪低头说道,郑浩拍拍她的肩膀,“不要太勉强。”
来的路上,老马把郑浩的‘口谕’传达给众人,“郑浩说汪的身体现在刚恢复,再三叮嘱我们说话一定要注意,别提以前的事情,尤其是你。”老马看着猴子说到,“听见了没有?”
“郑浩是说大家的,到了你这里就成针对我的了,我这是嘴,又不是潘多拉的盒子,一张嘴就会放出妖魔鬼怪来还是咋的?”猴子不满的说道。
“你以为不会啊?我反正是提醒过你了,你要回头乱说话,上了郑浩的黑名单可别赖我。”汪走后,一群人还没在一起聚过,马丽一直在内蒙,李英也怀孕了,一直在安胎,猴子在照顾老妈,都过起了安分守己的日子。回想起以前的恣意狂欢,都觉得像做梦一样。
一见汪,几个人就尖叫着抱在了一起。又笑又跳,老马端详着汪,“胖了,脸色也比以前好多了。”
“要不人们都说白胖白胖呢?一胖皮肤自然就好了。”文慧说。
“更漂亮了。”苏敏说。
“有点贵妇人的意思了。”猴子说。
“可不是贵吗!你知道这是什么牌子啊?这一件家居服够你挣几个月的!”李英抚摸着汪身上的衣服不住的惊叹。一群人七嘴八舌的,汪都不知道该回答谁,只看着大家傻笑。
众人的注意力很快从汪身上转移到房子上,“哇哇哇,这才是真正的豪宅啊!”猴子张着嘴看呆了。
“郑浩的品味还可以啊!这房子装的有格调。”文慧点头赞道。
“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我哪辈子才能住上一套这样的房子啊!”李英哀嚎。猴子忽然想起来说道:“诶,你们知道外面的人管这个小区叫什么吗?藏娇楼!”
“什么意思?”文慧不懂。
“金屋藏娇啊!能在这里买起房子的,那都不是一般人,非富即贵。有钱吗!难免有点小嗜好。”猴子说。“那郑浩买这里的房子不会也是为了....”文慧看看汪说道。
“你傻啊?郑浩是单身,想和谁在一起还不是光明正大的事情?还用得着藏吗!”李英说。
汪在厨房里忙着泡茶煮咖啡,猴子跟着进来,打量着厨房说道:“你还别说,你跟这个屋子还真挺配的,有点女主人的架势。”汪笑了笑。老马不放心跟着猴子过来,问:“你们说什么呢?”
“我和汪说这房子一般人根本罩不住。”
“那是,你没听人说店大欺客客大欺店嘛!一个人永远不要抱怨凭什么他住豪宅我住地下室,他当老板我当打工仔。每个人的境遇,都和他的掌控能力有关,你能力有多大,能掌控的了什么样的生活,生活才会给你什么样的生活。”
“您说的这是普通话吗?我怎么听着这么不普通呢?”猴子瞪着老马说。
老马摇头,“对牛弹琴牛不懂哪!”
“得得得!我是牛,听不懂你这乱弹琴,我走。”猴子说完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