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来人接近，三个外门弟子借着火光，终于看清了苏风的身影。只是不待三人出手，苏风纵身而过，他眼中的目标只有秦逸。
“看来他的三个废物兄弟，多半是死在了秦逸手上。”
“杂灵根废物，胆敢无视我们，岂有此理。”
“区区杂役弟子，给我留下吧。”
三人神色不一，或是嘲讽，或是冷笑，不过，此时的三人同时选择了出手。
煞气涌现，火行煞气带起炽烈热浪，土行煞气飞快破开地面，金行煞气锋利如刀。方圆数十丈范围内，煞风大作。三位易筋境中期外门弟子，同时出手，威势远胜先前秦逸。
三个外门弟子分明是起了杀心，神色间皆带着快意，仿佛已看到了被煞气撕为碎片的身影。
然而，回应他们的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任何声响。如他们所愿，前方那道瘦弱的身影，骤然停下身形。
苏风身躯回转，眼神冰冷如望死人，面向三人，瞬间点出三指。三道金芒一闪而逝，直接击溃三股煞气，余力不绝。
三位外门弟子满眼难以置信，护身煞气形同虚设，三声脆响，眉心炸开，出现指头粗的窟窿，已然毙命。
鲜血从窟窿中涓涓涌出，顺着无形之力，牵引向苏风身前。三团精血，加上先前收起的一团，以四人精血，其中挣扎欲出之物，苏醒过来。
“魔灵，现。”
古老的印决掐动，苏风最后一道印记打出，四团精血猛然汇聚在一起。精血涌动，眨眼形成人形，面部位置两点黑光亮起，血人一下子有了生动之意。
苏风看向身前的血人，淡漠的瞳中首次有了生气，流露出沧桑。一主一仆，两者身上的沧桑，似是诉说走过的无数轮回。
目光转动，苏风的眼看向了山林外围，那个方向正是秦逸逃离的方向。此时他的左眼缓缓转为金色，苏风的双腿僵硬，再难以移动半步。
苏风微微摇头，似乎早已预料到此，右手抬起，神色复杂的抚过金色的左眼，分明是在仇恨，却又包含着柔和。
血人立身苏风身旁，血身沸腾，抬头望向夜色下的苍穹，散发出强烈至极的恨意。
苏风叹息一声，眼神中尽是疲惫，沧桑气息散去，身躯怦然倒地。
血人发出一声苍老的苦笑声，血身变换，转眼成为一只血鹰。双翅一震，血鹰疾飞而去，正是秦逸逃离的方向。
……
苏风做了一个梦，他梦到了两个人，一仙一魔。仙是无情仙，魔是逍遥魔。
仙遗世独立，魔逍遥不羁，两者的形象颠覆了苏风的认知。
苏风印象中的仙魔，来自古籍。仙怜悯众生，满心慈悲；魔屠戮生灵，无情无义。
一仙一魔，各有一问，留给苏风选取。
无情，抑或逍遥？
“两者并无区别。”这是苏风梦中的答复。
大道无情，修炼一途，能否走到最后，修心最为重要。
万般法门殊途同归，无论仙道，抑或魔道，千百载岁月如白驹过隙，修炼注定有孤独相伴，登临绝巅之时，已说不清无情还是逍遥。至少，在如今的苏风看来便是如此。
仙无动于衷，如傀儡般，低念出十三段话。
魔更为灵动，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后，提笔绘出十二幅画……
天色大亮时分，苏风的意识恢复过来，想起了那个奇怪的梦。
不想还罢，这一回想，一声惨叫乍起。苏风死死抱住脑袋，剧烈的疼痛袭来，他发现脑海内多了些什么。
“《太上仙诀》，《元灵魔决》……”苏风神情恍惚。脑海内多出的内容，无疑是两部修炼功法。
《太上仙诀》分十三层，对应梦中仙念出的十三段话。《元灵魔决》分十二层，对应魔绘出的十二幅画。
“一仙一魔，两部功法，这是我的造化。”
“可我该如何选择，魔道功法能让我短时间内成为强者，但如今修炼界正道势大，魔道邪人，人人得而诛之……”
变化不止于此，苏风右手无意识的一个动作，竟然能轻易粉碎身下的石块。而更为奇妙的，是他左眼所看到的世界。
一左一右，两只眼睛，见到两个不同的世界。右眼是他所熟悉的世界，而左眼不同。左眼所见的世界，所有事物更为缓慢，更为清晰，更为精彩。
左眼的世界里，他看到了风的流动、云的聚散、尘埃浮动，甚至是虚空中五种不同的气，那是五行灵气。
“太上瞳，元魔手。”无意识中，苏风脸颊上划下两行泪。
“这是我的造化，拿命换来的造化。”苏风狠狠握拳。
念及此处，苏风陡然一惊，动身赶到先前交战之地，将三位结拜兄弟尸身安葬。扫视附近一眼，只找到了瘦高青年的尸体，并未发现秦逸。
……
秋山域内以三大仙门为首，而九绝山为公认的最强，派内弟子性情不一，在外人看来，九绝山出的怪人最多。
九绝山分为九脉，各脉弟子的划分，不以功法和灵根为准。九绝山内有着一条路，此路常年雾气笼罩，弟子入门前需走过这条路，路名“忘归”。
踏上忘归路，入门弟子会看到幻境。当年苏风入门所见幻境，以及他所做的抉择，只要他自己知晓。走出忘归路的苏风，最终被归入第七山。
进入第七山范围，苏风收起眼中的锋芒，恢复为平时的木然。
“这几天寻找陨石碎块的弟子大都回来了，听说死了不少人。”
“自相残杀而已，门派只搜查陨石碎块，弟子生死不管不问，人命轻贱如蝼蚁。”
“听闻秦逸师兄刚回门派后，突然发狂，气血逆行，暴毙身亡，多半是修炼出了岔子。”
“浑身气血逆行，其中痛苦岂是一般人能忍受的，真是惨啊。“
一路上所遇，不少弟子长吁短叹，耳朵传来的消息令苏风精神大振。
秦逸这个变数身死，倒是让他少了个顾虑，唯一遗憾的是他未能亲手为兄弟雪恨。
杂役弟子所属区域，来往的杂役弟子纷纷忙碌不停，十五岁的苏风在杂役弟子中，已算是“前辈”。
杂役弟子，以十岁到十三岁的弟子居多，其中不乏幼童。如苏风这般年龄的杂役弟子，要么修为更进一步，成为了外门弟子，要么下山离去，派内不需要废物。
“还有两个月，不突破锻骨境，我恐怕也会被逐出门派。”
苏风心中暗恨，族血被封，是他心中抹不去的伤。如今，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获得的造化上。正待回屋，身后传来熟悉的嘲讽声。
“苏风，为何只有你一人回来，你的三个废物兄弟何在。”
“不会是死完了吧，四个废物就剩一个，叫我们好生寂寞啊。”
“以后我们找乐子，看来只能专找你了，苏风你可要多担待。”
苏风木然的脸色化作狰狞，眼中杀机凛然，辱没他姑且还能忍，可辱及他死去的兄弟，他绝不能忍。
附近的杂役弟子聚集过来，大都幸灾乐祸，来人早已是杂役弟子们眼中的熟人了。隔三差五，这五个外门弟子定会找苏风兄弟四人的麻烦。
苏风兄弟四人身为杂役弟子，因意外救过一位女弟子，和外门精英弟子历昊结仇。
历昊身为外门精英弟子，自然不将四个废物看在眼里，只需稍微下点功夫，底下自然有大批好狗出面，因此苏风兄弟四人平日没少受欺辱。
王立长笑一声，四周杂役弟子敬畏的目光，他觉得十分受用。
外门弟子当之中，后天第三境易筋境的弟子大有人在，他锻骨境中期的修为还真不够看。如今隔三差五的来“活动”手脚，已经成为了王立的习惯。
如此一想，他倒是盼着苏风尽早突破锻骨境，不至于被逐出门派，而少了个乐子。
“哟，想杀我。”王立走到近处，轻蔑道。
“我可有说错话？你们兄弟四人都是废物，你的三个废物兄弟死光……”
前方的苏风突然暴起，王立口中的话骤停，有些意外的看向苏风，手、足、脸部血纹密布，分明是到了炼血境后期。
“来得好。”王立眼神一闪，有些惊讶于苏风的突破，但也仅止于此。
无需王立亲自动手，身边的另外四位外门弟子中，当即走出两人。两人对视一眼，戏谑大笑，锻骨境前期已将四肢骨骼修炼完成，一个炼血境后期不会放在眼里。
眼见苏风双拳齐出，两位外门弟子神态随意，以拳对拳。
“金行功法《烈刃》。”
人群中议论声纷纷，分明是一张张稚嫩的面庞，显露在外的却尽是活生生的人性。
“两位外门师兄所修皆为金行功法，金行主杀，苏风这废物多半要残废了。”
“活该，叫他不知死活。跟以往一样老实挨着多好，顶多受些皮肉之苦。”
苏风犹若未闻，不是他听不到，而是过去的数年当中，此类言语太多，已成为家常便饭。
金行功法主杀，单是两位外门弟子出拳的气势，就让附近的杂役弟子喝彩连连。然而两人挥拳而来的动作，在苏风左眼看来，太慢，慢到如龟行。
十万里青煞山林内，以炼血境后期加上气势，他能逼退瘦高青年。现在同样能做到，更何况造化加身，如今的他已然不同。
这是他首次在派内出手，首次反抗外门弟子的欺压。
“咯吱……”筋骨碎裂摩擦，发出诡异无比的声响。
议论纷纷的人群如被捏住了脖子，除了两个外门弟子的惨叫声，四周诡异的安静下来。
杂役弟子们习惯于看苏风挨打，自然而然的忽略了苏风的战力，对苏风的认识远远不足。
此时眼前所见，颠覆了杂役弟子对苏风的认识，两个外门弟子修为皆为锻骨境，而苏风纵是突破，也只是炼血境后期。
一个大境界的差距，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两个外门弟子，一人五指扭曲，指骨尽碎。令所有人不寒而栗的，是另一个外门弟子。
苏风右手一拳之下，此人拳头竟直接爆为血雾，余力波及整条手臂，手臂折叠成团，除非断肢重生，否则再无恢复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