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玉回到秦家弯一会儿,便有几个媳妇婆子过来,说是下雨天,没能下地干活,正好做些针线活。来找恩玉梯个鞋样,描个花样,裁个衣服......七八个人都来到恩玉家的院子,像约好似的。
“恩玉你可回来了,我们都有点事想请你帮忙,好几天不见你,还怕你不回我们秦家弯了呢,后悔以前没有及时来找你。今天看到你回来了,我们就马上过来了。”说话的是新房子的李二嫂。
她说了这话,向其它人打了个手势,大家都不说话,看着她。她又指了指院外,秦有万那边:“小声点,别吵,他听到了又多事了。”她们特意让一个人在院门口把风,几个人走到恩玉家左厢房吃饭用的八仙桌边,围桌而坐。
“茂华,婶子们来借用一下你二嫂,你不会有意见吧?”幺婶娘就对茂华打趣。茂华小姑护嫂,似乎出了名。
“幺婶,你这样说可就不对了,你找二嫂可要看我二嫂是不是帮得到啊,我有啥意见呢?但谁要为难我二嫂我肯定不答应。”茂华瞟了眼幺婶。
“别牛嘛,看看你家的院子,快变鱼塘了,你有本事,为何不拦着他们?还有他们不就是来找宝的吗?挖了你们的地坝,敲烂了你们的屋子,不是什么宝也没有找着吗?那你小丫头为何不让他们将挖出去的土全弄回来,给你们把坝子填上,倒是听说要将那些土灌上大粪做肥料......”
“你说啥?”茂华又生气刚要说什么被恩玉拉了一把。
“那边屋头得了恩玉的两截洋布,给自己做了一身衣服,还给肚子里的做衣服、包单,我看了就来气,分明是抢嘛......”李二嫂压低声音说到。
“你家老汉还将好土换给了他,他分得的差土远又瘦。唉!如若不然,你家房子被撤了都不一定。”
“你家的农具,耕牛什么的也要给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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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玉听她们七嘴八舌的说着,心中一阵紧似一阵,脸色变得很苍白,茂华看着二嫂,又看看那些婶子们,急道:“你们不要说了,还嫌不够吗?”
大家见茂华生气,恩玉满脸愁云,都闭了嘴,不再唠扯。
“恩玉你不要着急,我们不是来给你们添堵的,只是心中不平,忍不住要说几句的。我们是听到好消息来给你们说说的。”李二嫂悄声说道。
“什么好消息?”茂华问道。
“上面有政策,对地主也要留给他们基本口粮地,说是让他们自食其力,自我改造,不能赶尽杀绝。要说起来呢,好多小地主,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没去害过人,只是时运不佳。人得摸摸自己的良心办事吧?这不你们家的那些姐姐们,还是要熬过来了。说被收了房的,也要找那些佃农什么的以前住的房,容许给地主他们住,地方是小了点,总算有个家的样子。”
“是吗?我婶,消息可靠吗?”家荣从外边走进来问道。
“当然,婶娘知你家情况,你老汉老好人,却遭人整,我看不下去了。有万那东西,起了贪心,你们怕他什么的,新政府也是大家的政府,有些事你们也要找政府主持公道。下边有些的人瞎整,整得过头了。”
“这是个好消息,我去告诉我老汉,谢谢各位婶娘。”家荣说着走去了堂屋。
恩玉也起身跟过去:“各位婶娘,今天我不能帮大家了,改天吧。请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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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我回来了。”恩玉欠了欠身子给秦有禄夫妻行了礼。
丁母望了一阵恩玉:“恩玉啦,你可是回来了,回来就好。”
她起身拉着恩玉的手,一起坐到茶几边:“你走了几天,家里也有一些事,不过也就过去了。你不在也好,省得呕气。不过有些事我一定得亲口对你说。你二叔,说为保你们三个姐今后无事,他说愿帮忙出力。二婶怀上孩子没布做衣服,说你的洋布好,想拼两样喜欢的。我作了你的主,让家荣拿了你两截布给他。他还说他的地远,今后忙不过来,将堰塘土,屋基土换过去了。那是我家最好的土啊。为了你们的姐们,我们也答应了他。”
“唉,我们无法子啊。特别是拿你布的事,没给你商量,挺对不住你。我想,等我卖了线子,我怎么的,也给你买两截补上你的,你不要怪妈才好。当时家荣拦着我,我劝了他,人家眼红了,我们惹不起啊。收地主浮财,收到中农家去的不是没有啊。所以从长远看,我只是不想得罪他,给今后留后患。今后,看你们的吶,那个入党入团的事,你们考一下吧。今后懂政策,为大家做点实事吧。”
恩玉看着几天不见就苍老了许多的老父母,百感交集,是些什么事呀!他望了一眼在路上,对家中事一字不提的家荣,他此时正看着地面,不敢看她。他在路上说那些话,背着她走了好远的路,说了婚后都不曾说的好些话,将她心中装满了温情。她都有点不明白他了,一下转变那么大,就因家中有这些事吗?
她怜惜地看了他一阵,对丁母说:“妈,你别难过了,不就是布和我们的地嘛。唉!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谁叫我们让贼惦记上了呢?那布就当送给未出世的弟妹了,地远点也没事,总之地还在,今后不提这事了。”
“家荣,你也别怕,我看得开的。”恩玉见家荣不安的样子,也给了他一个态度。家荣见她这样,心下轻松了不少,也跟着一起宽慰父母。
这时丁母才像劫后余生的样子,忍不住呜呜大哭。这把恩玉家荣吓了一大跳,怎么好好的就哭了,从来都没见她这样哭过,他们一时都不知怎么办才好。恩玉家荣一左一右扶着母秦,不知如何安慰她。
“唉呀!忘了,你进来是说好消息的,怎么就忘了呢?”恩玉一急想起来了。
“对呀,我进来就忘了!妈,你别难过,姐姐们情况有好转,你听我给你讲讲吧?!”
丁母好不易止住哭声,听着家荣说道,她柔弱的心,获得难得的一丝平静,同时眼中闪过一抹亮光,神情好了一些。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对吧?”她向大家看了一圈说道。
在场的每个人都对她点点头,肯定地说,当然!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