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通达与杨铁芯也答应了剑圣的要求,毕竟一刹那的光辉并不可以永恒的延续,人始终也会有回归平淡的一刻。
杨铁芯专注打理金陵一家亲酒楼的业务,而罗通达则在金陵城开设了一所普通的武馆,教授平民子弟一些强身健体的武术。
这一眨眼间,两人远离了血腥和杀戮足足有十五年之久了。
不过现在,他再嗅到了血腥,再次看到了赤剑的红光在跃动。
罗通达的心仿佛回到了十五年前那快意江湖的年轻岁月之中。
说真的,以前那一切他是缅怀的,沉醉的。
独孤白虹也察觉到罗通达的决心,不由急得大叫:“不要,罗通达兄,你流血大多,不可以再动真气呀!不!”
独孤白虹受的伤也不轻,否则他必爬起身来,阻止罗通达。
此时的杨铁芯也已经杀得气喘了,身上被牛群撞出了几道血口。
但牛仍然绵绵不绝的冲来,鬼仆仍在崖顶上对付着弓箭手。
只凭杨铁芯一个人如何可以再应付数之不尽的牛群?
三百多人愈挤愈紧,发出了令人心寒的惨号,令人颤栗的惊呼,索绕在峡道的回声之中,犹似饿鬼的哭号。
此时的罗通达睁开了双眼。
“独孤白虹,你记得我曾对你说过,这十五年来,我也在专心钻研一招腿法的事情吗?”只听罗通达道。
“是‘惊天一式’?”独孤白虹道。
“不错,以极霸道的腿意所推动的强大杀招。但十五年来,我始终也未能练成,你明白是什么原因吗?”罗通达问。
“为什么?”独孤白虹也不明白罗通达为什么会在这时说出这样的话来。
“因为我的生命失去了一些东西,那便是一份‘杀意’,一份非把敌人置诸死地的‘杀意’。因此我由始至终也没法完成‘惊天一式’的那招杀腿。”罗通达竟平和地向独孤白虹解释。
“难道……!”独孤白虹顷刻明白了罗通达心中之所想。
“白虹兄,你总算是我知己,明白我今天终于可以……”罗通达道。
“一偿夙愿。”
“独孤白虹,请你答应我,协助杨兄弟把所有人安全的拯救出去,三百人的性命总比我一个人重要。”站在由自己鲜血形成的血泊中的罗通达道。
“我罗通达纵有一口气在,也要拼命相救于水深火热的同伴。”
“是……。”独孤白虹感动得热泪纵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罗通达身上的血已流得七七八八,再强行催动杀招,体力必然不能负荷,若勉强轰出“惊天一式”,那不是等同自杀么?
“杨兄!请你让开!”罗通达暴哮,挺腿扑出。
“不……!”杨铁芯一声大叫。
顷刻,罗通达已把身体急旋,化为一股疾风。
杨铁芯也被罗通达的腿劲所荡开,退至崖壁之上。
“这是‘惊天一式’?但以罗通达兄此刻的伤势出招,那岂不是……”
杨铁芯的面上顿时露出了无限的悲枪神色。
罗通达人如飞钻一般疾冲,狂牛挡者顿时披靡。
刹那间,天昏地暗,腥凤血雨充斥了峡道……
“惊天一式”一经施展,一场惊心动魄的屠杀顿时展现在了眼前,罗通达的一条铁腿就如刽子手的屠刀一样,将汹涌而来的牛群钻碎,剁块,轰爆了。
无数的狂牛断肢,皮肉,内脏,碎骨不断地涂在峡道两旁的石壁之上,变成一幅心胆俱裂的地狱修罗图。
“好可怖的腿招!”独孤白虹看得呆了,他也是练腿的武者,但是却从没有想像过一双腿可以产生如此可怕的杀伤力。
“惊天一式”是超越一切腿法范畴的腿招,也是一种不能回头的杀招。
独孤白虹牢牢地记着罗通达出招的方位和角度。
因为他明白这是罗通达一生中唯一一次,也是最后的一次使出惊天一式。
峡道己化作了一个血泉,罗通达不断地向前狂钻,转眼间已把五、六十头牛击杀。
“哈哈哈哈……”一阵喜极的笑声,发自仍在用招的罗通达的口中。
那是因为罗通达终于完成了“惊天一式”的大成而大笑?抑或是嘲弄生命走到了尽处的悲凉?
杨铁芯的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十五载的友谊,也将就此告终。
难道这便是杨铁芯一直害怕的凶兆?他的亲人、朋友陆续会离他而去。
一轮扣人心弦的厮杀之后,罗通达“惊天一式”的气劲已老。
空中飘着一蓬蓬的鲜血,蓦地尽数落下地面,爆溅出一蓬凄美的血花。
罗通达已经停了下来,笑声却仍未停止。
所有为数六十多头的蛮牛竟在他一招之下全部被杀死。
世界上竟有如此狂,如此具杀性的腿招。
罗通达全身被染成了朱红色,此刻的他正提步向峡谷中蛮牛所在之处昂步前去。
在谷内的所有人,包括蛮牛也被刚才罗通达屠牛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试问谁还敢上前阻挡,不少喽罗更跪下膜拜这个仿如地狱恶鬼般的血人。
蛮牛全身的肌肉已被吓得完全麻木,只懂呆立原地。
转瞬间罗通达已在他跟前,接着,只听“噗”的一声,伴随着一阵恶臭冒出,蛮牛竟被吓得当场失禁。
“我早说过你杀不了我,你一定会后悔!”罗通达吐出了字字坚强的话。
“哈哈哈哈……”大笑声再次响起,声传万里。
但谁也听得出来,这是人在死前了无牵挂的回光反照。
持续的大笑声,包含了不寻常的慷慨激昂,更夹杂着无限的悲呛。
罗通达使出了惊天一式,杀掉所有狂牛,三百多人的性命得以保存,对此,他已满足。
但是他却不想就此离开这个世界。
笑声,只是悲呛背后的掩藏。
便在这时,那笑声忽然戛然而止。
“罗通达兄弟!”杨铁芯和鬼仆立即扑到罗通达的身边,但是他们却什么也不可以做。
因为罗通达已经油尽灯枯,彻底死了。
独孤白虹,青儿也呼天抢地的一阵狂哭,众人也知道罗通达是为了拯救他们性命而壮烈牺牲,所以都不禁热泪盈眶。
杨铁芯悲痛莫明,两行眼泪流了下来。他的手,替罗通达合上了眼。一代武林高手,就此告别了滚滚红尘。
“他……死了?”蛮牛好不容易才吐出了几个字,他颈上突然一阵剧痛,人已被鬼仆辫子抽上半天。
头下脚上,向地面猛撞而去。
一阵沉闷的响声过处,蛮牛脑浆涂地当场惨死。
鬼仆与罗通达也是深交,此刻挚友身亡,他便把害死自己朋友的人杀掉,以慰罗通达在天之灵。
“罗通达,你安息吧。”鬼仆道。
杨铁芯心中痛极。一幕又一幕与罗通达出生入的景像仿如昨日发生一样。这十五年平静的退隐岁月,罗通达更是他唯一的良朋知己。
今天,罗通达死了,单是“伤心”,根本不能形容杨铁芯此刻的悲痛。
“阴阳使者……”杨铁芯咬牙切齿的道。
只见身形翻飞间,杨铁芯已扑向了人群之中,刚才剧变发生,杨铁芯把已点了穴的阴阳使者放在人群中,但此时阴阳使者竞失踪了?
经过一轮搜索,阴阳使者真的人间蒸发了?
杨铁芯心想:“我的独门点穴手法天下无人可解,到底是谁把阴阳使者救走了?”
这阴阳使者是这一次事件的罪魁祸首,他逃走了,顿时,杨铁芯更加自责。
“可以逃过我双眼带走阴阳使者的人,除了无敌之外,还有谁有此能耐?但无敌没有理由救他,难道还有强手协助阴阳使者?”
劫后余生的众人,除了罗通达之外,还有数人被箭所射杀,三十多人重伤,超过百人轻伤,独孤白虹照料众人离去。
而所有凌霄谷的魔神宫帮众已被囚在了几幢石屋内,听候发落。
青儿,鬼仆也随众众人离去,确保他们的安全。
此时月明星稀,剩下的只有杨铁芯和罗通达的尸身。
杨铁芯将罗通达安葬在凌霄谷不远处的一个山岗之上。
他明白罗通达的心,会喜欢在宁静的荒野中长眠的。
没有墓碑,也没有伤心的哭号,只有一份默默的友情长存。
杨铁芯缓缓的抽出赤剑,在罗通达的墓前开始舞动。
剑愈舞愈快,仿似一种告别的形式,也似一杯祭酒,悲呛地洒在孤墓之前。
当然也是一种发泄,对生命无常的控诉。
剑在月下化作了一条赤色的毒蛇,噬咬着宿命中的无常。
“吼……”
杨铁芯仰天一阵长啸,同时,将赤剑插在地上,大地顿时龟裂。
良久,杨铁芯再在罗通达坟前叩了三个响头,发了一个誓:“罗通达,我杨铁芯以我的名字起誓,我必为你报仇雪恨,将魔神宫连根拔起。”
却说阴阳使者的遭遇,他在混乱中被点穴之后,全身不能弹动,便在此时,忽然感觉脚底下的泥土一松,一双手伸出抓住了他的双脚一扯,便将他拉入了地心之中。
待他再次醒来之时,他已发现自己身处这里。
四周也是绿色的火,似明却暗的绿光映得四周阴森可怖,影子四曳,周围密密麻麻的也不知站了多少人。
这里是一个森林的中央,圆月高高的挂在繁星的包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