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无敌的刀立时狂震,那空气亦被刀锋割得嗡嗡作响。
“看我的用心斩绝招——反噗归真!”
顿时,一招看似平庸的刀招已经劈出,却是无敌一生中所有用刀精华之汇聚。
自从他自挖双目的那一天开始,他便对自己的生命看得更清楚。原来要看清楚一件事物,必需把所有附于“物自身”之外的杂质清除、洗练,那事物的本来面目才会呈现在自己的眼前。
反噗归真的刀意便是由此领悟出来的。
这一招刀招,不带任何的花巧,只是“纯粹用作杀人”的刀招。
平凡得可笑的一招拙刀。
这一刀顿时斩入了日月门神的胸口之上。
不!是劈断了二人的配刀,然后劈入了日门神的胸口,将之斩成了两段,再劈人了月门神的左肩,一路直落而下,最后在月门神的跨下劈出,那刀尖这才落在了地上。这一切的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停顿。
此刻,日月门神赖以成名的“日月合壁”的绝招被破了,而作为刀阵的创立者,日月门神被敌人一刀斩成了四段。
“嘿,第四招……。”无敌低首自语,此刻他的心只想着一件事……以及一个人……
那个用四招剑招也可以破阵的人……
比知道,他是谁?
日月门神的尸首跌在地上,没法相信的是他们彼斩断了的肢体,脸面上竟残存着一丝笑意,一丝温煦的惬意笑容。
难道这是“能死在一把无敌的刀底下而无遗憾”的笑吗?
用刀的人死在刀下,也是从一而终。
但是,无敌却看不见……他始终也是一名瞎子。
一个无敌的瞎子。
此时,只听“铃”的一声清脆的铃铛响声响起处,是无敌的刀还鞘了。
在金陵城的郊区有一处地方,名叫鬼爪林,是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方。
因为没有人能进入了鬼爪林后,还可以活着出来的。
有人说那些人被野狼吃掉了,更多人说他们被鬼抓了去。
如此以讹传讹之下,有关鬼爪林的传说便愈来愈诡秘。仿佛那“鬼”真的在鬼爪林存在似的。
曾经有一个疯子说,他自己在鬼爪林逃了出来,他曾当上了鬼的仆人,而主人真的是只鬼。
那人这样告诉其他的人:“他没有双手,可以在空中飘舞,头上有一条会咬人的毒蛇十分的可怕!”
那个吓得疯了的人还把鬼的样貌绘画下来在四周的墙壁上张贴了。
很多人看了都笑,认为那人真的疯透了,因为他所绘画的“鬼”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面具。
而那个人活不了多久,便在某个晚上被“绳索”之类的物件勒毙了。他的家人说是鬼来报复,再之后便没有人再去关注这些事情。
然而,今天却有一个人要进这鬼爪林。
他是一个穿着青衫的男子,头上一顶破草帽压得很低,完全看不见他的貌相,但他的身体强壮,步伐稳重,显然是一个高手。
他到这里,原因便是看见了某天贴在金陵城墙上的面具。
他要找寻的是“鬼”?还是“人”?没有人知道。
鬼爪林的树林十分高大茂密,阳光犹似没有本领透进这个森林似的,四周一片阴沉,宁静得接近死寂。
那人完全没有害怕的感觉,依旧昂步向前。他的胆子可真不小哩。
便在此时,那阴气密布的森林中闪出了十多个彪形大汉来,在他们的面上全戴着白色的面具,就是在白天,这等情况也是相当吓人的。
众大汉快速的向那人扑去,一人已经出声道:“谁人敢闯鬼爪林?”
那人却是没有任何的动作,却是傲然而立,那些大汉却似撞在一个包围在那人身边的一个透明大汽球的表面上一般,“噗”的一声就被弹开了。
这一神奇的力量就是“内功”或称“真气”的修为修炼到极高境界时候的外在表现了。
但要达到如这个人的境界一般,那简直是万中无一。
要知道,那是武术数千年历史的极峰,将无质无形之气化成有形有质的劲。
这骇人的内功,竟然是眼前的这位年轻人所拥有的。
他,绝对不会是普通人。
那些蒙面的大汉还未跌倒在地上,一股气流竟把他们的身体托起,而且森林中由远而近响起了一阵令人心寒的怪笑声来。
那些大汉不禁失声道:“不得了,是鬼王发怒了。”
一时间,方圆三丈内,人与物都被一股急剧的气流扯起,而那来人则被气流围绕在中心,但他仍神态自若,步履坚稳地原地站着。
环绕在他身边的气流却没有一丝的杀意,还予人一种亲切的感觉。
一种故友重逢的感觉。
良久,那气流却是慢慢的停了,就见一个没有双手,头上戴着面具的人,仿如鬼物一般飘来。
而他,便是鬼爪林中令人闻风丧胆的鬼王,不过他只是一个人,一个仆人。
他本来的名字早已忘了,就像他原来根本没有名字一样?他只有一个代号:鬼仆。
此时,只听来人道:“鬼仆,十五年不见了。”
鬼仆落了在地面,单膝跪下道:“主人,十五年不见了。”
声音虽然冷酷,但仍可听见那份故友重逢的激动情感。
毕竟,十五年了。十五年并不是一个弹指而过的日子,十五年对某些人来说,已等于一生。
但对那个人和鬼仆来说,十五年的孤寂,并不容易度过。
那些大汉见自己的主人竟称呼一个外来的陌生人为“主人”,一时间不禁愕然。
只听那来人道:“这些人都是你用武力留下来的吧?”
“不错,他们误闯我隐居之处,便一生为我做牛做马。”鬼仆一向也是个孤僻、偏激的人,他的行径亦非常理可以测度。
只听来人道:“放他们离去吧。”
“是。”鬼仆竟对这人的说话唯命是从,转身便向那十多个无辜被他用武力留下来数载的大汉说道:“立刻给我滚,以后也不可向任何人泄露我的行踪,否则杀无赦。”
“是……是……”十多名大汉仿佛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早已立定心肠一生在鬼爪林侍奉这个人不似人,鬼不像鬼的鬼王终老了,想不到这男人的出现竟然就改变了他们痛苦的下半生。
他们恐怕“鬼王”会突然改变主意,所以立刻便鸡飞狗走,眨眼间便逃得无影无踪了。
那男人上前掺扶鬼仆起来,这才道:“自我归隐金陵一家亲大酒楼那天,你再不是我的仆人。”
“一日为奴,一生为仆。”鬼仆不禁想起多年之前,他与眼前的这个主人浪荡江湖的那些光辉岁月来。
当年的江湖,谁不识得他杨铁芯与鬼仆的名字?
其后杨铁芯丧妻,两名子女也堕入了大海,至今生死未卜,杨铁芯这才心灰意冷之下,隐退金陵城经营酒楼。只是时光荏苒,竟已是十五年前的光影。
还记起十五年前杨铁芯在金陵一家亲大酒楼跟鬼仆所说的一番话:“鬼仆,我已决定封剑返隐江湖,以后江湖的一切也与我杨铁芯无关。而你也不用再追随我为仆了。你自己去找寻新生活吧。”
“青山不改……主人,告辞了。”鬼仆就如烟一般消失在这世界,他明白,主人决定了的东西是绝不会改变的。
但在他内心深处,他永永远远都是杨铁芯的仆人。一日为奴,一生为仆。
十五年后的今天,两人处于鬼爪林中的一间木搭的房间之内,房间只有四面墙壁,一张桌子和两人坐着的椅子,除此以外,便什么也没有了。
若说这里是一个人的居所,你又可会相信吗?
传说是千真万确的,金陵一家亲大酒楼的掌柜,就是当年叱咤风云的杨铁芯!
他就是杨铁芯。
“主人,你找我有什么事呢?”鬼仆道。
杨铁芯直言不讳的道:“那是因为一个‘凶兆’,近几天来,我感觉到他正在渐渐的逼近。那一股‘凶兆’会把一切东西也毁灭。”
杨铁芯隐退金陵一家亲十五年后,极少表露自己的感情,但此刻的他也不禁不安起来。
“那并不是一个敌人,而是命运使然的东西。那是凶兆,它会把我平静的生活及身边的朋友,逐一的夺去。”杨铁芯的手也开始抖震起来。
“就像当年一样,婕妤,世安,太平在我生命中被次递夺走时候的悲痛一样。”
婕妤是杨铁芯的妻子,而世安与太平则是他的一对双生子女。十五年前,在一艘船上,他们全部消失了。
他们的消失,连同杨铁芯的青春岁月也一并消失了。
“主人,只要你再要求,鬼仆必会再守候在你身旁的。”鬼仆诚恳地道。
十五年来,他也只等待今天的降临,人对很多东西都有索求,但鬼仆的人生却只有一种追求,他追求的只是为自己尊敬的主人效命。
那是卑贱?还是崇高?这都不是问题。
最重要的是,他愿意这样做,起码,他自己感到值得,对于“自我”都比一切来得重要的人来说,那便是活着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