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前来祝寿的人尽皆离去,龙白刃与杨云霄的心里不禁一叹。
正所谓,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这些个平日里笑脸相迎的所谓“好朋友”们,没有再这样的场合下落井下石已经算是好的了。
叹了一口气,两兄弟的目光齐齐投向了大厅一侧。在那里,站着一个人,便是刚才走进来的那个让龙大庄主神色突变的人。
不错,走进厅里的人正是张青松。只见此时的他脸上笼罩着一层郁抑的色彩,双眼也正好盯着两位庄主看。
龙白刃的脸色又变了,和之前一样。眼见龙白刃脸色大变,二庄主却是眼尖,一掠身已迎上了去,劈手一把将张青松手里的那块黑黑的铁牌夺了过来,惊诧的连声道:“追魂令!追魂令!”
这时,大庄主业已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对着张青松就问:“你,你在何处发现的这般凶物呢?”
此时的他嗓子眼竟没由来的有些发干发痒,可见他此刻有多紧张。
听得问话,张青松只得如实回答:“庄中大门之上。”
杨云霄两手捧着那面打造得有些精致的追魂令,一双手竟微微有些发抖。
这面黑黑的玩意可关系着白马山庄的生死存亡呐,他怎会不紧张到了极点?
只见他额角已微现汗水,忽而,蓦地一旋身,大叫道:“大哥,你去看看香炉之中是否有何异状。”
他自己却一掠两丈,到得正梁之下,双脚猛一跺地,忽的全身顺势向上一拔,飞身上得正梁。下来时手中已多了一把蓝汪汪的七寸匕首。只见他步履沉重的走过,对着正怔怔地俯看正厅香炉的大哥龙白刃,肃穆的道:“大哥,香炉里可是插着一把白骨刀么?”
声音竟有些发颤,神态也有些难看了起来。
杨云霄伸手从香炉里拔出一面小小的玩意、赫然一个黑骷髅头模样。
尽量抑制着心底的恐慌,却怎么也掩不住他那苍白的睑,竟然微微有些抽搐起来。好在并没有人会笑话他。
几人沉默片刻,龙白刃最先开口道:“铁掌兄全家被杀,原先我还存着江湖一般仇杀万一之想,看如今再也不必怀疑了,魔崽子竟以武林为敌呢。”
张青松默然站在一侧,但他目光锐利,他朝那白骨刀上一瞥,立时看出刀上一条飘穗之上携有一纸团,似有字迹,但他装着未见,不去说破。
这时龙小慧也已见到,惊呼一声叫道:“爹爹,那刀上有字。”
“当真?”
龙白刃闪身已与杨云霄井肩而立,两人扯下纸团,一看纸团上字迹,顿时脸色大变。
杨云霄冲口而出。大声道:“情况紧急,大哥有何打算?如今敌暗我明,以弟之见,不若暂避锋芒,是为上算。”
龙白刃神情一愕,双目精光突射,随即暴出一阵狂笑,声浪沉雄震耳,朗声道:“白马山庄数十年声威远播,名登六侠之尊,老二怎的一开口便心存退缩,魔惠子纵然阴序诡谋莫测岂是能吓着白马山庄么?”
杨云霄顿时脸上一红,低声道:“小弟失言,大哥恕罪!”
杨敬业突然问道:“伯伯,那纸团上到底是何字迹?”
杨云霄猛一瞪眼,两兄弟哪还敢多话,只规规矩矩的呆立一旁。
龙白刃默不作答,无比凝重的沉思起来。半晌过后,猛然抬头,坚决的道:“敬业、敬功,你两兄弟即刻动身分至宿州,韩阳召回你们两位师兄,务必在三天内赶回庄上,不得有误。”
呆了一呆,看了张青松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转头又对龙小慧,道:“立即晓谕庄上童役婢仆,就说庄中将有大变,愿者留,不愿者听凭自去。”
杨家兄弟,龙小慧三人顿时奉命分头行事去了。
一向安宁无事的白马少庄,片刻之间,便笼罩在这紧张纷乱的气氛之中。
庄中之人也只有张青松一人,仍然孤单静默的冷眼旁观。
他悄悄的回到自己房中,仍然怀恋着张大叔,可是他也知庄中即将有大敌来犯,以那三般信物的出现,来犯之人,便是十年前出现在绝命谷争夺江湖两大奇人所留血衣绝艺的恐怖杀人者,铁掌全家之死更加增添其恐怖神秘。
显然这名动一时的黑白双侠面对这神秘恐怖的来犯之敌,心底里已然是毫无把握的了。因此才做出遣散庄中婢仆的决定来。他们是真的想同来敌死拚到底了。
张大叔临行前的话又在他心中响起!
“白马山庄两位庄主十几年来待你不薄,你要时时刻刻心存恩义……”
张青松独自躺在竹床上,沉想了片刻,喃喃自语道:“大叔,你放心,侄儿一定会听你的话,只是那位中原一点红前辈十年来杳无踪迹,侄儿的心思实在是纷乱如麻啊……”
一线淡淡的月光映进他房中,竟有些冷清。他想起大叔临别时交代的话,算算时间,不是可以拆看张大叔留给他那个布包了么?立时起身寻来布包。他一面解着那布包,一面心想:“这必是张大叔留下的一些纪念之物。”
他想到,这十年来与张大叔形影不离的情景,落漠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满足的笑意。
要知道,大叔让张青松拆看这布包也是有深意的。一来,那时候自己已经远离了白马山庄,自会找到一处安全的容身之所;二来,届时的张青松只怕功力再进,自然有了自保之力。再者,天知道往后的江湖会变成怎样的模样?而且,这布包里面的东西,对大多数人而言,实在太过恐怖,只希望小侄能够多一份自保的能力。
张青松正想着,可是当他目光触到包中之物时,他的笑容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全身的一阵急颤,迷惘的脸孔渐渐转白、转青、再转白……
现在他一切都明白了。
他应该嚎淘痛哭一场的,但是他一点眼泪也未流出来。他那双闪射着骇人光芒的双目,大大的瞪着布包中的六件东西——枫叶刀,追魂令,蓝羽匕首,白骨刀和两片血字纵横的襟衣。
其中尚有张大叔留下的一张信纸,打开来,只见上面写道:
贤侄。当你启视这布包后,必定万分的震惊,你做梦也想不到你自己竟是武林六侠之首圣剑之子,更料不到你等了十几年的中原一点红竟会是十年来与你形影不离的张大叔吧。可是,你要冷静,冥冥中自有天意,未来是何境遇又有谁能预测得了?那四样恐怖的信符正是迫使你父失踪,至今生死不明的证物,其中的恩怨因果,大叔也不甚明白。十几年前,大叔在绝命谷发现此物后,曾访寻你父两年有余,却也毫无下落,如今此责任便落在你身上了。
十年来,吾侄所练轻功,指功,掌功,正是在那绝命谷所获,海外奇人的成名绝技“身轻如燕”,“弹指神通”,“狂浪掌”,至于漠北奇人的血襟之上,并未载有奇功,只有一幅秘图,此图何指,还望吾侄将来或能遇获,望能善自珍视。
我因绝命谷一役被重伤,如今已然功力全失。此去天涯飘泊,行踪无定,寄望吾侄好自为之,前途珍重!
大叔张翠山手书
张青松看完大叔留下的信件后,这才难忍泪水,嚎嚎大哭了一阵。
良久,待他平复了下心情。不禁自语道;“大叔,原来你就是中原一点红,我的大叔,难怪你说他必会到来,原来大叔与我相处十年形影不离,而我却不自知。大叔呐,你好苦!你虽夺获得血襟绝艺,却落得一身功力全失,终身残废。大叔,你虽未要我替你找那伤你之人报仇,但我张青松怎能推卸此责?还有那些可恶的魔头,哼……”
他一面自语,一面翻看那血襟,却怎么也看不出个究竟来。
张青松正在喃喃独语之际,突听门外一片匆促的脚步之声响起。但是却无一人出声,显然庄上又出事了。
张青松飞快的藏起布包,打开门出去,迎面走来两个仆人,只见他们满面惊容,张青松正想问,两个仆人早低下头同他擦身而过,竟不睬他。
正好龙小慧适时而至,只见她一脸庄肃而忧虑的神色,望了望张青松,才沉重的道:“昨夜爹爹的吩咐你全已听见,你作何打算?”
张青松目蕴奇光,盯着龙小慧的脸,只默不作声。
龙小慧全身一震,退了两步,才又低声道:“你,你怎的这样看人?”
这是张青松第一次这么直接看向自己。龙小慧心里别提多别扭了,这要是在平时,她当然愿意他这样看她的。可现在又不是平常时候。
张青松俊脸不由得一红,有些答非所问的呐呐道:“庄中又出了何事?”
却是再不敢盯着面前的可人儿看,双手有些本能的互搓了搓。他还是不习惯,毕竟,这么些年一直被当做下人对待,他已经渐渐习惯了这样的角色。
龙小慧业已恢复了之前的愁容满面,开口道:“敬业哥哥,敬功哥哥奉爹爹之命去宿州,韩阳召回两位师兄,离庄不远便被人打成重伤,匍匐爬回。现已昏厥,不省人事了。为此,爹爹十分震怒。”嘴里说着,却是一脸的担心表情。
“啊,又是那魔崽子的手段?”张青松听了,很是气愤的道。
龙小慧点点头,有些凄然的对张青松道:“庄中三日内便有大变,我看你还是走吧!而且我看那名动一时的中原一点红再也不会来了,你随着庄上的仆人离开这里,或许……或许还能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