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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缱绻情

指尖在暗金色的首饰盒上反复摩挲,细腻光泽的线条,凹凸有致的雕纹,和自己手掌上的纹路一般熟悉。

烜烨终于刻完了最后一笔。

打开盒子,将亲手制作的几样首饰一一放了进去。最后,取出一张丝绢,用绳头小楷写下一首诗:

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

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

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

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

何以结中心?素缕连双针。

何以结相于?金薄画搔头。

何以慰别离?耳后玳瑁钗。

与我期何所?乃期东山隅。

日旰兮不来,谷风吹我襦。

远望无所见,涕泣起踟蹰。

等到字迹干透后,小心地将它折叠好,放在首饰的上边,再合上盖子,按了一按,这才觉得稳妥,便珍而重之地揣进怀里。

空气中依稀有她的气息。他记得的,极清淡的水楠香,这是做梦罢?

“你看,伽蓝,我梦里终于能见到你。”

有水珠滴在他脸上,痒痒的,伸手去摸,摸到一只冰凉滑腻的小手,他终于清醒过来。

“是你?”是梦?是幻?烜烨简直不可置信。

“是我。”黑暗中的人浑身清冷,衣裳上风露未干,整个人都散发着海风独特的咸涩气息,似乎才经过多时的长途飞行。

“我是不是在做梦?快掐我一下。”

“跟以前一样的傻。”她娇嗔。

他抓起面前那只小手,放在唇边飞快地亲吻了一下:“好了,我醒了,我确定这不是梦。”

月光斜斜在照在她身上,她微笑着看他,眼里有氤氳的水气升腾。她下垂的衣裾有着流畅的纹理,她飘飞的头发有些许的凌乱,可是她似乎并没有发觉。此刻,她就坐在他的床头,他手里是她的手。

他微微用力,她便扑倒在他的胸膛。一个炽热的吻,凶猛地落在她的唇上。他深深吮吸,仿佛这是他生命里唯一的甘泉,他的命,他残缺已久的那个部分。

“女人!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确定?”他盯着她,似一只猛兽看着鲜嫩肥美的猎物。

怀中人微笑不答。

猎物细致地吻着猎人,吻他棱角分明的唇,他的眉,他的眼。他脸上的须茬刺痛着她,火辣辣的痛,她也并不在乎。

“哎,什么东西,这么硬。”他怀里有个硬物,烙得她生痛。

他掏出一只四方的盒子,交给她:“给你的。”

她疑惑地接过来,就着月光端详着暗金色的盒子:“好漂亮的首饰盒,咦,这不是你的丑鸟么?这只好象是我的小乖嘛。”

躺着也中枪的毕方在睡梦中打了个喷嚏。它似乎醒了,对着烜烨这边使劲地嗅了嗅,打了个哈欠又睡了过去。

怀里的女人又评论道:“这些蔷薇花枝刻得倒也精致。”

“打开看看,今天才完工,你就回来了。”

她看了看他,牵过他的手,挨个在指尖上亲了一遍:“嗯,辛苦你们了。”

烜烨啼笑皆非。

首先看到的是一块丝绢,犹有墨香。她轻轻地打开来,念道:“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

他手指一动,手中一颗珠子发出明亮的光芒,让她看得更加清楚。

“好漂亮。”她评论,声音如丝缎一般温润。

“什么好漂亮?”他的声音那么温柔,温柔得连他自己都不敢置信。

“什么都漂亮。”她傲娇地评论。

“嗯?”他不依不饶。

“字也漂亮,人也漂亮,做的首饰也漂亮,行了吧?”

他将她头上的发簪拔去,将自己做好的两枝簪子小心地插进她柔密的发间,顺便在她鬓边亲了一下。

她的长发冰凉芳香,有极佳的触感,他有些恋恋不舍,将几络头发在指尖绕来绕去。

她半倚在他的怀里,任他揽着。

“累吗?”长途的飞行自然累,不过这些废话听起来还是很温暖的。

“有点。”她答。

餐风露宿什么的,没必要提起。凡事都有代价,为着此刻的温存,她可以付出更多。

“睡会不?”他心疼她。有什么话,可以明天再说。只要她在他怀里,只要他可以看着她。

她的回答相当简捷:“不。”

“怎么?”声音低哑,仿佛出自胸腔,实在听不出来是疑问句。

她笑,抬起头来瞟了他一眼:“舍不得。”

要见一面多么难,她怎么舍得拿来睡觉。谁情愿陷进无知无觉的黑暗里?何况,那黑暗里没有他。

“怎么回来了?”女帝出行是大事,独自出海,这是在不可能中创造出来的奇迹。

她诚恳地回答:“想看看你。”

“是嘛,我都感动了。”听起来像是调侃,可是他们都知道,这是事实。

她垂下眼帘,似乎想阖眼休息片刻。可是不出一会,就传出她平稳的呼吸声,她睡得那么香甜。

“也真是累了,在黄鸟背上呆了这么些天。”用脚丫子想想,都知道她会有多么疲倦。

她回来做什么呢?难道真是她所说的“想看看你”?

可以肯定,有很多话她不想说,不能说,当然,也不用说。

她面上略见憔悴,可见一路上并没有好好地休息,只怕日夜都没有停歇。

烜烨怜惜地看着她,替她盖上被子。照明的珠子早已收起,此刻,什么都不能打扰她的安眠。

包括他情不自禁不住落下的轻吻。她睡得就像个孩子。

“伽蓝啊。”

心里有把火在烧,烧得他的血液都要沸腾了,怀中人却一点都没有察觉,甚至还往他怀里靠了靠。火上浇油,完全是罪恶的行迳,应该受到指责和批判。

可是,为什么她会皱起眉头,甚至流下珍贵的泪水?这一滴泪,便如冰雪一般,将他的热情全部浇灭。

他开始思量,所有她说出的和没有说出口的话语,以及它们所代表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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