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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吃错药了

不得不说,宁和还是不算太笨,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但内丹已经半入烜烨的咽喉,一时也无法取出,只得用起法力,极小心地在他嘴里进行切割。

处于深海中的宁和又急又累,弄得自己一头汗。

也不知道忙了多久,终于成功地将内丹切割成四块。先将其中三块取出,只留下最后那块小的,就算这样,还是不能进入烜烨的腹中,她左思右想,终于大胆地将自己的嘴唇凑了过去,深深渡了一口气给他。

果然,那一小块钩蛇内丹很顺利地滑进烜烨咽喉,进入腹中。她如法炮制,又将剩下的三块也都一一塞了进去。

不得不说人的际遇实在奇妙。宁和也不能说不小心,也不能说不聪慧,在关键的时候,她想到要找出玄天丹来救烜烨,只是她也没有想到,金线袋里存放的,并不是救命的丹药,而是要命的钩蛇内丹。

这内丹其实烜烨也给她看过,当时她只注意研究金钱袋去了,只瞟了一眼,加之当时烜烨也给她看了玄天丹,毫不意外地将两者弄混了,想当然地就把它当成了救命灵药。

内丹甫一入腹,便化成一团烈焰,在烜烨腹中熊熊燃起。

他本已服食了几颗凝碧丹,这种丹药解不了寒毒,但也能确实暂时护住了他的心脉。因此他的丹田依然温暖柔软,内丹在腹中化开后,一触到寒毒,便似看见美味的食物,迅猛地扑上去就去吞食。

内丹不断化开,向周围渗透,扩散,然而寒毒也不甘示弱,很快组织反击。两种性质截然相反的事物,以烜烨的身体为战场,开始殊死搏斗。

宁和担忧地看着怀里的烜烨,只见他脸色青白,整个人看起来就象是一块寒冰,只冻得她都有点发抖。便将双手虚虚抱成球状,热力将掌中透出,将烜烨周身都包裹起来,以保持他的体温。

又凑近他的胸膛,听他的心跳,但胎息过程中,心跳本已极缓,也分辨不出到底怎么样。运起内视,默然察看他的体内,觉得尚有几分生机,而且生机有慢慢扩大的际象。

宁和心头一松,知道“丹药”已经起了作用。

这才知道后怕,要是烜烨真的死了,那她真的一辈子都会自责。

这事其实也真不能怪她。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阴毒的砗磲?它一向都是做为修真的丹药原料好吧?烜烨都不记得吃过多少次砗磲肉了。

每次都是在海底觅着它的踪迹以后,便将它托着举出水面,拿回去煎炖炒煮,吃不完的就晒干当练丹的原料。砗磲的壳也是极佳的辅料,故此,合虚山的药房里,存有好些幅完整的贝壳。

这次看到的砗磲十分巨大,大到可以做成一张大床,烜烨才不嫌麻烦的带着宁和前来搬运,不料竟发生这等意外,也是烜烨命中有此一劫。

——不过劫中有运,玄元真仙早已推算出来。收宁和入门,并令烜烨回山教导、陪伴,为的也就是他这次的劫数。

……

烜烨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置身于极北的冰山之上,冰寒的风在空中呼啸,盘旋,卷起大团的雪花。

天是极深的铅黑色,渐渐向他压下来,压下来……

突然一阵狂风刮来,将他高高卷起,抛入飘满浮冰的水里。

冷……深入骨髓的冷。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冻成了一团冰块,可是脑子却还是十分清明,比平时还要敏捷百倍。

渐渐地,他的感知已离开自己的身体,飘浮在不知名的去处。

也不知道是怎么,他就知道了这个处所的名字,叫做寂灭。

虚空中飘来飘去的他,忽然,一团一团的信息自行从他的面前浮起,又迅速湮灭,所有的信息,都不能形诸语言的文字。

如果一定要翻译过来的话,那便是这个宇宙的规则,以及它运行的方式与奥秘,以无法形容的方式与手段展现在他的面前。

大段的信息从他眼前掠过,只看得他眼花瞭乱,一时也记不清那么多。

等那段信息过完,顿了一顿,突然又现出另外一些片段,这些片段是由无数的图片组成,不停地翻转,变幻。他忽然意识到,这些图片所展示的,就是自己的前生与后世。无数次的轮回,劫难,飞升,殒落……

他看见了燃烧着的废墟,流火,赤地;也看见自己徜徉于青山,绿水之间,看见变化无端的白云,开得绚烂无比的花朵。

最后的图象定格于乱象当中:大片的火焰席卷于大陆,巨大的岩石都已熔化,汇成火红的岩浆洪流,它们在山间,在田野奔涌不息,并不断汇聚,扩大。

末世景象中,一名女子喊着他的名字,大步向他奔来,听不见她的声音,但从她的嘴形可以知道她叫是“烜烨,烜烨——”

长发飞扬在飘满火灰的风中,裙裾也已经破碎,但熔岩和火焰并不能在她赤着的足上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痕迹。

她向他奔来,她的眼里只有他——

烜烨的心脏巨痛,痛到痉挛,痛到无法呼吸,可是,他明明已经脱离了肉体,以一团纯粹的意识存在,可是为什么还会感觉到痛?

痛?烜烨**一声。烜烨勉力想要睁开眼睛,只觉眼皮重若千钧。他努力再努力,还是睁不开眼,只得颓然放弃。

全身上下无处不痛。极寒与极热两种真气正在他体内大规模交锋,缠斗,看上去是似乎不分胜负,各有千秋。

只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的经脉被冲击得七零八落,恰似大水过后的河滩,满目仓夷,简直惨不忍睹。

他全然无力约束这两种不同真气。如果说经脉是河道,现在真气是河水,现在河道溃烂,河水已经决堤,泛滥成灾。

“哎,这都是什么事啊。”意识重新回到他的脑海。之前发生的一切,自他心底迅速流过。大惊之下,烜烨立刻睁开双眼。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乌溜溜的一对眼睛,这双眼睛,似乎还很是熟悉。

这双眼睛突然睁得很大,并且迅速蒙上了一层水雾,像是月亮下的露珠,晶莹,润泽。

“烜烨——你吓死我了!”眼睛的主人提出了控诉,显然在他失去知觉的这段时间里,她内心无比煎熬,也无比担忧。

“没事,我很好。”烜烨拍了拍宁和的手背,勉力坐了起来。

“咦?我能动了!”他十分惊喜,做了一天的僵尸,能够指挥自己的身体自由活动的感觉还真的不错。

“那时候你都已经不能说话,也不能动,整个人冻得跟块冰一样,我都急死了。就在你怀里翻啊翻,找啊找,还好,找出救了你小命的灵丹。那是什么药?这么神奇?”宁和欣喜若狂地表功道。

“什么灵丹啊,笨蛋,那是上次我们杀掉的钩蛇内丹好不好。”烜烨哭笑不得。

“什么?!”宁和惊讶得合不拢嘴。“是那只大怪物的内丹?”

“我不是给你看过?不过没事啦,错有错着,好歹也救了我一命。嘿,你师兄我就是命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烜烨不想宁和因此内疚,因此勉力打趣,将这一段插曲混过去。

妖兽内丹不经练化,直接服用十分危险。

一是功效太过霸道,且无法掌握,二是内丹虽由妖物多年功力凝聚而行,但包含的成份十分复杂,服食之前,也无法确定它的属性,万一与本体相克,吃下去无异这剧烈的剧毒,轻则功力全失,重则危及性命。

因此,得到珍贵的妖兽内丹后,需要有极高明的练丹师,辩识性质,再抽铅添汞,加以练化,最后只留下最纯粹的精髓,才能服用。象他这样冒冒然直接吃下去的,九死一生。

变异钩蛇的内丹是火性,幸好他体内先中了砗渠极阴的寒毒,中和了一部分。其次,又服食了几丸凝碧丹护住心脉。要是没有服食凝碧丹,寒毒与内丹交锋时,他肯定抵受不住,两毒交攻,只怕当时就一命呜呼了。

第三,当时他处于胎息状态,心跳、脉搏都保持在极低的水平,便得至寒之毒与至热内丹流动速度减至最低。又得宁和以她的真气将他身体重重包裹,形成温和的压力,约束两种极霸道的真气。这几种因素加在一起,才使得烜烨死里逃生。

回想一遍所发生的事情,真的是险之又险,不由得十二分后怕。

他从怀中掏出储物袋,取出装着玄天丹的袋子,丢给宁和说:“看清楚了,这才是救命的灵丹。你先收着,有生命危险的时候一定要抓紧时间服用。”

他特地加重“抓紧时间”二字的语音。也是因为他中毒时,明明救命灵药就在怀里,偏生无法取出服用而生出的无限感概。当然,有些事情自己知道就好了,没有必要吓着小姑娘。

“啊,你吃了钩蛇内丹,有没有不妥之处?”琼天宫长大的丫头毕竟聪慧,马上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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