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尚没办过这事儿,但上大学和当兵那两年,却见过别人办这种事儿的后果。此前,常常有哥们儿去会过女朋友之后,回来的时候脖子上前胸后背上带着这么一片或几片痕迹。连队里有一哥们更离谱,跟女朋友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回连队,被弟兄们发现大腿根子上有两个血紫的印子……。
男人或女人在发疯的时候,都喜欢朝着对方的某个地方下嘴,连选择的耐心都没有,这太正常了,这有什么呢?完全可以理解嘛!在郭丁丁面前一想到这些个问题,金尚倒不好意起来,觉得刚才的问题不应该问。
“有什么不对劲?能有什么不对劲?”虽然郭丁丁心虚得很,但他还是故做镇静,说:“还不对劲?烦都烦死啦,跟你说吧,郭喜来这一家子,妈的,他们要搬到省城来!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干这个下三滥工作嘛……”
“啊?他怎么……说来就来?”金尚也故意装作不明就里的样子,问:“为什么要来?来了就买房子?准备在省城安家落户?”
郭丁丁的脸涨得通红,说:“怎么办吧?他们一家子来了,我再返回鲤鱼洲?反倒显得不好了,日小妈妈的,你看,你看这事情……”郭丁丁一脸杀气的样子,着实有些吓人。金尚从小时所感受到的那副和气神情瞬间就没有了,那眼神如同变了一个人,一个令人非常陌生的人。
“本来嘛,我跟你们金家,也没什么瓜葛,我就不该趟这个浑水!”说完,郭丁丁从床头上扯下军用挎包,把双尾龟重重地推到金尚面前,说:“以后,别让我看见这王八,我跟这东西合不来呀!”
嗯?什么意思啊?怎么扯到我家里去了?你跟儿媳妇胡搞,跟我家里人什么关系?你睡了亲儿子的老婆,还恶人先告状么?金尚说:“二叔,没事儿吧你?”
“在你们鲤鱼洲这些年,我活得跟个王八有什么区别?你们鲤鱼洲的男人女人老人孩子,有谁把我当个正常人?有谁把我当个男人?嗯?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缩头缩尾的王八嘛,你现在还拿个这玩艺儿来格应我……”
郭丁丁一边说一边叹气,低着头只看两脚尖,却能让金尚感觉出他内心的情绪十分激烈。金尚说:“二叔……”
“行啦,行啦!”郭丁丁打断了金尚的话,急急地说:“你,先回去吧,回吧……”郭丁丁满脸不耐烦地挥挥手,又道:“以后,没事儿别老往我这儿跑,郭彩云是你爹的头一个老婆不假,但她现在是我老婆!等你以后娶了老婆,你就体会我的心情了,我……”
嗯?口气不对啊!这泥妈的怎么说?这脸怎么说变就变啊?
金尚的脸红了,把军用挎包里的双尾龟捧在胸前,认真地看着郭丁丁的眼睛,郭丁丁却不看他。郭丁丁给自己点上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说:“下一步,郭彩云要来了湖台,我劝你别老见她,你跟她,也算不上亲戚嘛!她对你好,应该还是没把你爹忘喽,操,那个狗娘们儿……”
我去!金尚顿时觉得心口发堵,看来,床底下那个骷髅的威力太邪乎了点,没把附在二叔身上的阴魂吓跑,倒把二叔自己的魂儿给吓跑了。
金尚表情尴尬地笑笑,说:“二叔,前两天我出差,我有点值钱的东西,嗯,我放你床底下了,我现在带走,”说着,金尚趴在地板上伸手摸出了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骷髅,又说:“二叔,不管你怎么说,我一直拿你当自己人……”
“行啦,别说那么多啦,我没你想的那么伟大,”郭丁丁又摆摆手,继续低头抽他的烟。
金尚说:“二叔,你心情不好,我先走了,我这两天还得出个差,老板安排的嘛……”金尚出了门,郭丁丁坐在床沿上一动不动。这反常的情绪,很出乎金尚的预料,也让他很犯愁。
万一,他自己的魂儿回不来了,可怎么办?岂不是活活地拆散了他和郭彩云?金尚上了车,把骷髅放进了后备箱里,把军用挎包斜挂了身上。还好,那骷髅被一层层塑料袋包着,散发不出一点福尔马林的气味,要不然,这玩艺儿还真是没有地方搁。
把车开回金台总医院,金尚站在研究中心的门前仔细地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把双尾龟和骷髅带在身边。做出这个决定之后,金尚的心里突然就轻松了许多,既然先后拿了老板两个红包,那就得想办法把他的烦心事给办掉,要不,哪还有一点诚信?如果郭喜来真的要来省城买房子安家,那我也要端正心态啦,人家有能力在省城置办房产,我呢?我现在……我还得抓住一切时机挣钱嘛。
一想到房子,金尚的心情自然又变得沉重起来。就这么定了!金尚拿出手机查看了冯尔禹的短信,又按短信中的要求,把小仓库中的两个液化氮钢瓶装到了车上,又把两个空瓶放回了小仓库。
这一刻,金尚终于发现小仓库里的液化氮钢瓶是不断变化的。也就是说,老板另外还安排了人专门准备货源啊……妈的!怪不得那么有钱呢,这可是独家生意啊!宋老板掌握着定价权呢!妈的,这断子绝孙的生意。
不过,再一想到宋老板给的那两个沉甸甸的信封,金尚又觉得无所谓了,虽然金家花园街17号院那宅子里聚着一群亡灵,可是人家宋老板也没有断子绝孙啊,而且那么一大家子在国外生活得挺滋润啊……
抬头看看天,太阳已经有点偏了,该吃点东西了,肚子饿了!金尚一想到还没吃午饭,肚子里马上难受得不行。正要开车去街上找点吃的东西,靳云鹏的电话就来了,说:“伙计,晚上到我那儿吃饭,有重要的事情与你交流!”
“扯淡吧!我现在就没吃饭哪,能不能现在请?”
“尚哥,你受了什么刺激啊?我不是说了么,现在我参加聚会哪!”
“还是啊,远水不解近渴!我刚把货装到车上,正要出去找食儿哪,偏偏你打这个骚气电话……”
挂掉靳云鹏的电话,金尚开车到了东南门外面的那条南北街上,在一家小得不能再小的店里,随便吃了一碗牛肉米粉。其实,金尚并不喜欢吃牛肉米粉,他只是为了弄块牛肉喂那双尾龟。当然,金尚没敢把双尾龟带进米粉店,他是把两片牛肉包裹在纸巾中带出来的。
在车上,金尚把双尾龟放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把两片牛肉放在龟的面前,这东西竟然连闻都不闻一下!金尚亲切地抚了抚双尾龟的脑袋,说:“伙计,帮我个忙吧,这几天,你就好好地呆在老板家的宅子里,待到他家的人回来了,老板又没发现宅子里有什么异常的话,说不定还会赏我一个沉甸甸的红包嘛……”
说这话的时候,金尚觉得自己真的变了,以前没这么爱钱吧?又一想,是谁把你逼成这样啊?金尚摸出一根烟点上,认真地吸了一口,又重重地吐到车窗外面,再一低头,却发现双尾龟已经吃掉了一片牛肉!妈呀,跟这家伙相处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它开口吃东西!这,应该是个好兆头吧?
整整一个下午,金尚在研究中心的宿舍里恶狠狠地补了一觉,他不敢再到那条洞里去,万一被别人撞见呢?那个地方会不会还有老板的什么秘密?也可能是刚刚拿了老板两千块钱的缘故,金尚特别在意老板的感受,近段时间他想给老板的印象好一点,山不转水转,万一呢,万一哪年真的考上了他的研究生呢?
本来,金尚是打算在下午把那个骷髅放到17号院的,临近发动起了汽车时,他又迅速地改变了主意。这个时候,家政公司的人应该在那里,这个事情可是要绝对保密才行,要是被家政公司的人发现了呢……这个下午,也算是金尚来到老板的手底下以来,睡得最踏实的一觉。
奇怪,怎么连梦都没做一个?
醒来之后,窗外的光线已经有些昏暗,金尚赖在床上不想起来,双尾龟静静地趴在床边的写字台上,两颗小小的圆眼睛像是在看着他。对这个历不明的家伙,金尚越来越觉得神秘,它怎么跑到爷爷的坟里去的?在二叔的床头上这几天,究竟有没有发挥出作用?金尚翻了个身,侧了肩膀伸出手去用食指点了双尾龟的鼻子一下,它竟然也不怕。****,你也通人性?
金尚仰面朝天地躺着,明知道该出门去靳云鹏那里,但他就是不是想起床,他想等到那家伙打电话的时候再动身。妈呀,金尚有点紧张起来,他突然就想不起今天是几月几日了。
我的妈,失忆?不会,应该不会。这几天,日子过得有点凌乱,算不算惊魂动魄?跟金家花园街17号院的两个晚上比起来,医院东南门的停尸房算什么?七鳞头的无人村算什么?鹌鹑庙的和尚算什么?如果能把宋老板的头痛事给摆平,把17号院的亡灵统统镇住,下一步还愁没有挣钱的门路?
可是,挣钱的门路又在哪里呢?
挣钱才是硬道理啊,如果没有钱,在这省城可是寸步难行。一想到钱,金尚自然而然地想到了17号院。看看窗外已经黑天了,而且已经黑得严严实实,他从床上一跃而起,对自己说:“动手吧,把那东西放到老板的卧室里去,对,老板的卧室,那里才是骷髅的最佳去处。”
事不宜迟,说干就干。金尚伸手把双尾龟装进那个崭新的军用挎包,又把军用挎包扣好,装进了双肩包中。他不想把这家伙放在研究中心这幢楼里,也不想把它放在金家花园街17号院。金尚想带在身边,也是打算亲自感受一下这家伙到底有没有特别之处。二叔的事情到了这一步,金尚很想搞清楚是双尾龟还是那个骷髅发挥了作用。不明不白的,你让我感谢谁呢?
开车出了医院的东南门,很快就来到金家花园街。刷了卡,金尚看到又一个陌生面孔的保安。那保安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妈的,童工啊?未成年人啊?
车子在17院门口停下,金尚只提了骷髅进门。在前院,金尚把骷髅托在手掌心,恭恭敬敬地说:“骷髅哥,咱们这老板,也不知为什么跟那么多冤死之人结下了梁子,我也是没办法,咱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但你放心,只要你帮我摆平这事,完事之后,我还把你送回原地,如果你不愿意回去,我也可以找个风水宝地,让你入土为安……”
一想到入土为安,金尚竟然忍不住想笑,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哪,就承诺他入土为安?金尚穿过厅堂,进了后院,心想,骷髅哥第一次来这儿,应该给他介绍一下。正要开口,手机又响了,一看,果然是靳云鹏,金尚接了电话,故意问:“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