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鳞头?什么鸟地方?怎么叫这么个怪里怪气的名字?
金尚一听这三个字,后背上像是生出了鱼鳞,马上涌动起一阵不怎么舒服的感觉。那个鸟地方到底有什么秘密?怎么就如此迷人?金尚张了张嘴,没说话,忽左忽右地打量着车外的街景。
靳云鹏微笑着看了看郭丁丁,说:“看,到地方啦,大叔,这就是你以后的工作单位!”
还泥妈工作单位?搞笑!金尚心中暗想,我二叔不过是一个被迫进城避避风头的农民,也劳您用“工作单位”这四个字?
闽人酒楼的门面很大,贴着金龙祥云花纹的圆柱子与大红墙形成鲜明对比,装修风格的有点像寺庙。四根两人合抱都不一定能抱过来的红柱子上的横梁上也雕着龙,龙角上挂着宫灯。大冷的天,迎宾小姐都是玫红旗袍外加雪白的貂皮披肩。靳云鹏在门口打了电话,霞姐说:“嗯?找大堂经理嘛,我都安排好啦!”
果然,三人刚进大门,年轻帅气的大堂经理就迎上来说:“鹏哥,神速啊!”大堂经理是个瘦高个儿,浓眉,小脸,顶着一头已经过时的毛碎,看样子跟靳云鹏并不陌生。靳云鹏把郭丁丁拉到大堂经理面前,说:“这是我表叔,以后多多关照。”
大堂经理把郭丁丁领走了,金尚说:“这就把人交给他们啦?”
靳云鹏看看左右,说:“这种地方,可不是随便可以来上班的,多看看可以,千万要少说话。”
从闽人酒楼出来,靳云鹏问:“怎么样?想好没有啊?”
“操,这还用想么?说去就去啊,那地方也不是火葬场,有什么大不了?”说完,金尚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座上,又问:“宋老板不会查我们的岗吧?万一这会儿还要派我们出差呢?”
“哼哼,我的哥,你想问题太简单,”靳云鹏把车开进了快车道,又过了一个路口,说:“老人家正在飞机上呢,据说,要去新加坡开会,来回三天时间,那个冯二狗腿子也跟着,只要这两个人不在家,谁还管得了你,谁还管得了我?”
说话的功夫,车子已经出了中心城区的东外环线,金尚突然就感觉这日子过得有些飘,有些过于潇洒,有些过于不真实。本打算今天晚上,陪二叔好好在医院附近的街上看看夜景。可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把二叔弄到那么一个饭店里去当保安了。现在,又要马不停蹄地去什么七鳞头。只是,去这个七鳞头有没有危险啊?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从茯苓城石化集团中心医院回来的路上,靳云鹏说起过七鳞头。因为心里惦记着正住在文西客栈039房间里的二叔,金尚也没有心思去听。当时,靳云鹏说:“等哪天有机会,我干脆带你去那无人村,嗯,怎么样?就是七鳞头嘛,去感受感受吧?”
金尚当时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没怎么听明白这话的意思,靳云鹏忙解释说:“你想想,如果不是发生了特别吓人的意外,一个村子,十几辈子的人,或者说是几十辈子住在那里,对吧?如何会好端端的就没有人居住了呢?”
金尚对靳云鹏的话半信半疑,至少还没有达到信任的程度。
靳云鹏说:“我们厦门同乡会,在湖台每半年聚一次,我也是听那几个搞房产开发的大佬讲的,后来又跟他们去了一次,但没敢进村,在一处山顶上远远地看了看,也是因为先后有三个公司的老板,在前往七鳞头考察的路上坏了事!”
这事儿有点意思,金尚问:“怎么坏了事?”
靳云鹏说:“第一个前去考察的老板,快要进村的时候,过一座石桥,老板突然看见桥下水中跃起一条蛇形的大鱼,他惊得大叫,司机一时紧张,没踩住刹车,反而又加了一脚油门,老板那车直接撞断栏杆,飞进了河里,幸好落在水浅之处,这才没死人。”
啊?金尚说:“像我们这样偷偷摸摸地出去,最怕这个,开公车办私事,最容易发生意外。”靳云鹏说:“是啊,结果让我们同乡会的人都觉得,因为,老板的脑袋撞在车窗玻璃上,头骨碎了嘛。”
金尚一听,心中更是不安,说:“那,我们去了,岂不是送死?”
靳云鹏把车速降了下来,像是想以此来稳定已经有些激动的情绪,他说:“要不,怎么说那地方吸引人呢,总有出其不意之处,去了,也不一定就是送死,嘿嘿,这就是七鳞头的魅力。”
当时,金尚一听,心中仍然是不舒服,问:“是哪三个字?这么怪的名字?可有什么讲究?”
“无人村那一片叫七鳞头!”靳云鹏当时说得一脸认真,口气很坚定,“我查了好几个版本的地图,都是这三个字,五六七的七,鱼鳞的鳞,人头的头!”
靳云鹏在路边停了车,摸出一张地图,说:“尚哥,你看看,七鳞头就在这片深蓝色。上面,”金尚看了一眼,地图上密密麻麻的,也看不出个所以然。靳云鹏说:“这儿,水边上的那一片山坡就叫七鳞头,早些时候,应该是好几个村子,后来只剩一个坚守了多年,湾如张弓的地势,按说,不应该一村皆空!”
湾如张弓的地势,这个地方可有什么吸引力?
金尚想问问,又感觉拿不准靳云鹏的心思,是故意卖关子呢?还是真的拿捏不准那地方的门道儿?靳云鹏却说:“去这个地方,虽说早有准备,但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去,还是在见到你之后,特别是跟你去了一趟茯苓城之后!”说完,靳云鹏直接拐上了一条并不宽敞的水泥路。
这话让金尚觉得是靳云鹏在故弄玄虚,什么叫见到我之后才下这个决心?金尚看看前边的路,问:“这就是去七鳞头的路?”
“以前我跟别人去过,这是最近的一条路,不过,我们那一次还没真正进入七鳞头的地界,他们经商的人特别在意第六感官,稍有不对劲,马上原路返回!”靳云鹏说话的速度不像刚才在来的路上那般麻利,一字一句的有些心神不定的样子,但他开车很认真,把车速压得很低,一直不超过三档。
金尚看看道路两旁,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说道:“按你的说法,七鳞头那地方有点不正常,你所知道的三位老板去考察,没有一个顺顺当当回来的,现在我们半夜里去,你就不怕遇上不自在?”二叔的阴魂不散的遭遇,已经让金尚相信了这个世界上是有鬼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靳云鹏阴森森地笑笑,说:“性质不一样嘛,那些老板去,全是冲着一个利字,说白了,就是想去看看是不是适合搞个旅游开发项目什么的,我们呢,纯粹就想去体会一个没有人的村落,夜深人静的时候是个什么气氛!我们又不偷拿那里面的东西,又不破坏他们的环境,就算是有妖摩鬼怪驻守那里,应该也会区别对待吧!何况,这世界上哪有那些东西?”
听靳云鹏这么一说,金尚终于明白这小子为什么对他的学业不感兴趣。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把过多的精力花在这上面,也难怪他不喜欢在宋楚材教授的名下读什么骨创伤整复专业的研究生。
金尚看看靳云鹏开车的架式,差不多就能想象出他心中的激动,就问:“从湖台到七鳞头有多远?我们在天亮之前能不能赶回去?冯秘书明天上午会不会给我们安排别的工作?”
靳云鹏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随身挎着的包里摸出一个指北针,认真地看了看,说:“路好走的话,两个半小时就差不多!”金尚又忙问道:“既然离茯苓城和湖台都不算远,平时应该有不少人去探险吧?现在,有不少人在这方面有兴趣!”
“有兴趣是一方面,怕死又是另一方面,白天敢去的人不少,晚上估计没人敢去,我一直想晚上去,也是苦于没有一个同行的人!你要相信,凡是冒险去干一个事情,一定要靠运气!”
金尚不理解了,你怎么相信这一次是运气来了?金尚说:“你感觉这一次能有收获?”
靳云鹏点点头,说:“白天,那里就是一个没了人烟的荒村,不过,已经将近二十年了,愣是没有一个人敢在那里搞开发,你说怪不怪?”
金尚突然想到了宋楚材教授。此人貌似有些怪异,甚至能够预测一些不正常的事情。金尚问:“宋主任对这个荒村有没有兴趣?”
“宋主任?哼,他老人家的特点吧,怎么说呢……”靳云鹏冲金尚咧咧嘴,说:“这个话,也就是咱们哥们儿说说,千万不要跟外人说,他老人家的特点,钱多!怕死!就这四个字!凡是有危险的地带,他一概不涉足。”
“啊?”这话,让金尚有些意外,宋老板钱多,怕死,但是,人品怎么样……
靳云鹏说:“这么说吧,要让老人家知道我们半夜里去七鳞头,他一定安排手下的狗胸子找机会收拾我。”
“为啥呀?”
靳云鹏有些得意地晃晃脑袋,说:“显摆着的事嘛,老人家特点迷信,他怕我们去七鳞头给他带来晦气!你想想,他干的这个生意,本来就是在发死人财,挣的是断子绝孙的钱,按我的信仰,他夜里睡觉的时候,无论如何都有无数个鬼魂在纠缠他才对。”
泥奶奶的,这话让人恐惧,宋老板怎么就是在发死人财?
金尚不再说话,只是认真地盯着前面的路,心中却想起了突然不见了踪影的双尾龟。金尚甚至认为,此刻,如果双尾龟在身边,或许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可是,此刻,我的双尾龟在哪里?
靳云鹏加快了速度,因为此时黑漆漆的公路上没有一辆车,更没有一个人!靳云鹏说:“过了这段平坦的路,马上就是上坡了,我们开夜车的人,在上坡的时候一定要特别小心。”
果然,车子一拐,上了一条更窄的沥青路,金尚看了一眼路边的指示牌:独头槐!
“独头槐是个什么地方?一个村?还是一个镇?”
靳云鹏说:“很早以前是一个村,现在也没人了,严格地说,独头槐应该是一座山的名字,我也不知道这里的古人为什么总喜欢用一个头字来命名。”
车子开始摇晃,路两边的树越来越多,能明显感觉到已经进山了!金尚渐渐心中不安起来,问:“现在走的这条路,有没有急转弯,或者一边临着悬崖的地方?”
因为,金尚突然想起了吴长庆的翻车落水身亡事件。靳云鹏一脚踩住了刹车,说:“你看,这个地方,没有拐弯,也路也没变窄,我们一个FJ老板,偏偏就在这个地方翻了车!”
“这就是说,马上快到了?”金尚看看窗外,也确实看不出有何异常之处。
靳云鹏说:“再有二里地,就是村口了,我们应该下车搞个进村仪式!”
“仪式?”
“下车吧,听我的,没有错儿!”靳云鹏先行一步下了车,又从后座上拉过一个双肩背包,从里面掏出一个铜香炉,认真地拿指北针定了方位,恭恭敬敬地把香炉摆在路中央,又拿出一沓盖了红印的黄表纸摆在了香炉前面,然后从双肩背包里面拿出的却是香蕉、苹果、巧克力、沙琪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