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喜来和郭丁丁长得非常像,连走路的姿势都像。当初,吴明明主动追求郭喜来,很大程度上是看中了郭喜来的俊朗外形。现在呢,吴明明对郭喜来的失望就有些哑巴吃黄连了,女人多数时候不能只需要男人的外形,更重要的是在那件事情上要有足够的热情……郭丁丁似乎一时难以理解吴明明的苦衷,他甚至认为郭喜来各个方面都不错,人长得好,又办了那么一个挺挣钱的公司,你吴明明也不过是个小县城边上出来的小户人家女子,还要你男人怎么样呢?
歪在火炕上的郭丁丁睡得很沉,根本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吴明明难免有点心跳加速,但她还是上了火炕,跪在郭丁丁的身边,拉了一条被子过来,轻轻地抖开。她想把被子盖在郭丁丁的身上。恰恰就在这个时候,郭丁丁竟然醒了。
其实,郭丁丁从来没有白天午睡的习惯。刚才也不过是喝了酒,有一点轻飘飘的头重脚轻。郭丁丁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看清了吴明明的举动。她不过是想给他盖上被子。
这一刻,郭丁丁并不清楚这是他的长睫毛欺骗了吴明明。长睫毛的男人很容易让人辨不清是真睡还是似睡非睡的状态。郭喜来和郭丁丁一样长着又黑又长的睫毛,吴明明当年也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郭喜来的长睫毛。根据年轻女孩子们的私下评论,长睫毛的男人在似睡非睡的时候最迷人。但是,郭丁丁不懂这个,他也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因为长长的眼睫毛而让儿媳妇吴明明给惦记上了……
吴明明以为郭丁丁还在睡着,她为他盖上了被子,如果马上离开,也可能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之事。这就是一念之差的要命之处。吴明明在这一刻,竟然要近距离地闻一闻公爹呼出来的混合了酒的味道。这是什么味道?若这是男人的味道,为什么偏偏郭喜来的身上就散发不出来?
……
事过之后,吴明明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一个什么心思,她甚至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总认为能喝酒的男人才更有魅力,而那些不能喝酒的男人差不多就是熊包软蛋。
郭丁丁放慢了呼吸,他的本意是等吴明明下炕之后再翻过身继续装睡。然而,就在吴明明的脸一点一点靠近了他的鼻尖之时,那个潜伏在他的身体中多年的罪恶灵魂竟然鼓动着他伸出了双手。仅仅是那么轻轻地随意地一碰她,她就重重地跌伏在了他的身上。这就是硬着陆了,这就是省略一切铺垫的单刀直入了,吴明明的嘴紧紧地压在了郭丁丁的鼻子上,郭丁丁感觉像是被重重的东西砸了一下,鼻子发酸,甚至两眼冒起了金星。
吴明明的身子还处于生完孩子之后的恢复阶段,处处都是满满的温暖的软绵绵的充实感觉。郭丁丁麻木得一动不动,完全指挥不了自己的五脏四肢外加那颗脑袋。而且,他又明显地感觉到那地方不听指挥了,在跃跃欲试,要造反了,要奋起直追了,要宜将剩勇追穷寇了。郭丁丁在如此凌乱的时刻还能够想起这么豪壮的词儿,足以说明当时内心的悠然与冷静。吴明明更是在手忙脚乱中冲撞到了他的那里,并在第一时间里掌握了公爹的国情,干柴烈火嘛,一碰就烧出了燎原之势嘛……两人忙乱了片刻,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吴明明突然就松开了紧紧地箍在他脖子上的胳膊,就那么坦坦然然地上楼去了。这举动连她自己都很意外,这算怎么一回子事?这后果算谁的呀?这责任由谁来负?
郭丁丁完全清醒了,他清楚地知道她咬住了他的嘴唇,她手忙脚乱而又蜻蜓点水一般摸清了他前沿阵地上的兵力部署。曾经,郭丁丁认为这是一道篱笆墙,没想到,野狗就这么轻易地咬开了一道口子。郭丁丁十分害怕,当天夜里差不多整整一夜没睡着觉,自己这辈子还会干这种事儿?这女子可也真够胆儿肥啊,怎么就揣了这么个心思?这不是要我的命么?这可如何是好?
可是,事情就是这样不可理喻。仅仅过了半天,两人在第二天的午饭之后,还是结结实实地滚到了一起。谁主动伸手的?谁知道呢?谁说得清呢?谁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呢?
郭丁丁想来想去想不明白,这个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儿媳妇,到底安的什么心?怎么就好上了这一口?
反倒是吴明明的表现更具大将风度,她在得逞之后只有窃喜没有丝毫不安,更没有假惺惺的装可怜,她甚至暗暗得意于自己的精心设计。吴明明心里说,我过分么?我给你郭家生了一男一女,很够意思啦,如果没有特别的意外,也不可能再生第三个孩子了,你郭喜来的心思不在我身上,还不让我小范围乐呵乐呵?跟自己人,总比跟外人强吧……吴明明最初就是用这番高论把自己说服了了的,她最初被迷倒的也不过是郭丁丁的眼神,她实在搞不清楚这个比婆婆小三岁的男人当年是怎么想的,婆婆哪一点配得上他?
老天爷!吴明明越是逮住机会就向郭丁丁表白这些想法,郭丁丁在夜间的负罪感就越强烈。我这是做什么?办下这事情,简直就是畜生不如啊,这要传出去,我在鲤鱼洲还怎么活人?我以后见了四舅爷还怎么坦坦然然地问好、握手、寒暄?
郭丁丁觉得自己的脑子只有在子夜时分最正常,这种要死要活的负罪感也最强。这一回,终于下定决心到省城来,郭丁丁甚至打算随便找个活儿干上几个月。距离产生美,距离同样也能让两个人相互纠缠的冲动变成形同陌路。说不定,再回家的时候,吴明明对这事儿也就放下了……
这天上午,已经八点多了,郭丁丁吃过了早饭,重新回到文西客栈039房间躺下。郭丁丁并不急着给金尚打电话,他知道,如果这小子还出差在外的话,这个时间应该还在哪个宾馆的床上。如果已经回来了呢,应该还有自己的床上休息。
一想到这些,郭丁丁又害怕起来,这是不是那个人的灵魂又在左右自己的意志?昨天晚上离开鲤鱼洲之后,不是一直在汽车上给自己鼓劲加油吗?见了金尚,一定要如实地说出事情的真相!
郭丁丁坚信金尚能帮他这个忙,不就是在湖台找一家大医院嘛,不就是找一个外科医生把自己后背上的那一片别人的皮揭掉吗?这还算是个难题?对大医院的医生来说,这也能叫个事儿?
不过,郭丁丁这个时候还不知道金尚跟金台总医院的这种尴尬关系。郭丁丁在离开家门之前想到了金台总医院,无非是这家医院的名气太大了,海侧省的男女老少哪还有不知道金台总医院的呢?
金尚真是累了,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多。当他睁开眼睛发现窗外的太阳已经明显偏西的时候,竟然紧张得一下子从床上跃了起来,说:“坏了,坏了,二叔一定急坏啦!”摸过手机一看,并没有未接电话。又一想,不对呀,二叔半夜里打过电话啊,难道是幻觉?
穿好了衣服,金尚拨打了郭丁丁的手机,说:“二叔,你在哪儿呀?”
郭丁丁还躺在039房间的床上,忙说:“尚尚,我在文西客栈嘛,我就是冲着大医院来的。”
金尚的心里终于踏实了一点,又问:“二叔,你怎么住到文西客栈呀?”
“便宜呗,离金台医院也近嘛!”
金尚心中又紧张起来,回鲤鱼洲的时候没告诉他嘛,他怎么就找到金台总医院来了?又一想,算了,不追究这个了,还是赶紧见个面吧,金尚说:“你在旅馆等着,我马上过去,一会儿就到啊二叔!”说完,金尚急急地锁了门,一路小跑着往医院正北门蹿去。
在骨创伤中心的门前,金尚远远地看见了护士长吴长虹,赶紧停下脚步,打了招呼。吴长虹看看满头冒汗的金尚,问:“急着干啥去?”
“哦,没事儿,去门口买点东西。”
“宋主任今天上午交班,专门跟我说了一下,你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我能办的,一定帮你办,我办不了的,咱们再找主任呀……”
妈的,如果有人突然对你太好,这还真让人一时难以接受。金尚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手下管着一百多个护士的吴长虹护士长,怎么就如此高看我一眼呢?金尚忙说:“谢谢,谢谢护士长。”
金尚正想继续走人,护士长却叫住了他,说;“还有,主任让我先给你发三千块钱,算是提前预支给你的工资吧,老人家想问题很细,可能是觉得你刚来,各方面都需要花钱置办呀。”
啊?奶奶的,还有这等好事?刚上班就先发钱?金尚说:“啊呀,这个……这怎么说……”
护士长亲昵地翻了翻白眼儿,说:“行啦,弟弟,别瞎激动啦,主任还怕你卷了这点钱跑路不成?明天上午有空的话,去科里找我领钱吧。”
金尚说了一番感谢与感激的废话之后,终于脱开身走了。他心里激动得难以言说,跑出了医院大门之后又忍不住要骂娘。这叫什么事儿?老子都不想干了嘛,怎么又提前发给三千块钱?这让人如何是好?
进了文西客栈,找到039房间,敲门,门是虚掩着的。郭丁丁从门缝里看到了金尚,急急地从床上跳起来,把金尚拉进屋里,说:“哎呀,你说到就到啊!”
“二叔,实话跟你说吧,我也不过是在金台总医院找了个临时的工作,说白了,就是个临时工,哪天让你走人,你随时就得走人。”金尚一脸的不好意思,又补充道:“你要来这儿,我回鲤鱼洲的时候咋不说哩?”
被金尚这么一问,郭丁丁倒不好意思起来,摇摇头,说:“唉,人哪,就是这样!”郭丁丁没扯到正题上,又退回到床边,坐下,说:“我,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嘛,你得帮我找个专家问问,我后背上那一层皮,要是揭了去,会咋样嘛?”
“好好的,揭它做什么?这可不是随便就能揭的呀!”
“唉,这些年,那个人阴魂不散,越是到了晚上,越是折腾得我睡不着觉,你可能不知道,我这样一个人有两个灵魂,这真是很要命的一件事,麻烦大的很哩嘛……”郭丁丁也曾经暗下决心把他与吴明明的事情跟金尚实话实说,可是,可是,话到嘴边,郭丁丁又感觉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公爹睡了儿媳妇,说得清楚么?说出心中的委屈,谁信你个龟孙的鬼话?
金尚若笑了一番,说:“二叔,你这个事情呢,没那么简单,就算医生能给你揭了去,我们拿什么把这一片地方给盖住?解释不通嘛!”
“现在医学发达了,大医院的专家应该有办法呀,我就是想找个大医院的专家问个清楚哦,再这样下去,我无法活人呀,生不如死呀!”郭丁丁还是不想说实话,怎么说?说不出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