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信任这东西（二）
苏黎这算是听出来了，韩月城对自己的敌意从未消失过，而是以一种莫名其妙的理由存在着。
“基本诚信？！”
“对，她就是这种言而无信的人！”
季红眉头微蹙，不知该如何接下韩月城不着边际的问话。
“你怎么知道她是这种言而无信的人？”季红反问他。
韩月城欲言又止，沉默了半天，只能闷闷地说了一句：“反正她就是这种人，我知道。你要是让她做我们的代理经纪人，我是不会同意的。”
眼前的男孩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是他明白，有些事情说出来也只能算作是证据不足，不能立案，到头来羞愧的还是自己。但苏黎与他接触的次数用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本来就没多少对话，更何谈曾失信于他。是她原来说过什么话让他误会了吗？苏黎现在也只能这么想，才能让男孩对她的抵触情绪显得不那么牵强。
“你不同意？！”季红突然笑了起来，“我何时说过我是来征求你们同意的！从一开始我就说了，这是我跟高层讨论的结果，我这次来，只是通知你们的！”
苏黎不知道季红这种语气态度会不会加重男孩们的逆反情绪，从而造成更难控制的局面。不由得在心里为她捏了把冷汗。毕竟眼前的四个人都是半大男孩，脾气真的火爆起来，苏黎一个人铁定是拦不住的。
季红好像吃准了他们不会反抗似的，依旧冷眼看着已经把头低下去的四个人。
“你们四个人刚出道就有这么高的人气，实属难能可贵。可你们别忘了，你们现在还在还债期间，公司的培养费用还没还清，又有什么资格跟债主提条件！”
苏黎对娱乐圈几乎一无所知，但对于他们如何签约的问题，倒是略知一二。
她还在上家公司供职的时候，曾经接触过一个跟经纪公司闹解约的女孩子。
那个女孩本是他们公司新项目的代言人，长的清透水灵，很是招人喜爱。项目负责人一见她便三锤定音，签下了合约。本来一切进行的顺风顺水，但在马上开拍广告的时候，女孩竟与经纪公司闹起了解约官司，这下叫所有人都乱了手脚。
苏黎记得那次的新闻发布会，是自己接手公关小组以来，最累的一次。
虽然女孩并不是什么知名艺人，可奴隶合约才是媒体关注的焦点，苏黎在发布会上被问了一堆无关的问题，她甚至有种自己是当事人经纪人的错觉，整场下来，苏黎不止嗓子哑到说不出话来，心更是累的发沉。
自那次之后，苏黎便尝试着去了解奴隶合约的事。这东西在韩国和日本异常风行，之前还有很多的日韩艺人跟自己的公司打官司，韩国法律也明文禁止了这种极不合理的合约，并承认其无效，但没想到，RS公司还存在着这种“违禁条约”。
苏黎虽不知道SEASONS是否与公司签订了五年以上的合同，但如今看季红如此强硬的态度，她也能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以后我说什么，你们听着就是，要你们做什么，你们只管去做，你们是个好苗子，公司不可能拿你们去冒险，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所以只要好好听话，亏不了你们的！明白了吗？”季红也觉得话说的有些重了，便放缓了声音，耐心的说道。
“明白了。”
四个人的声音都闷闷的，因为低着头，苏黎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大点声！”
“明白了！”
季红听到整齐响亮的声音后，这才满意的微微一笑，然后对苏黎说道：“今天下午的音乐节目我跟你一起去一次，熟悉一下基本流程，以后就由你自己带着他们赶这种通告，多观察，少说话。”
苏黎纵使意识到了今后的日子将会有多难过，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尽量平静的说：“恩，我知道了！”
“好，你们继续练习，苏黎，你跟我来一下。”
苏黎跟着季红走了出去，她瞥了一眼身后，四个男孩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一个穿着嘻哈的男人在季红身边停了下来，微笑着对她们打着招呼：“季姐，好久不见。”
季红也回以微笑，说道：“是好久不见了，崔老师。”
崔姓男子看起来有些腼腆，哈哈的笑了几声，不太好意思的说：“季姐你可别这么客气，叫我小崔就好。”
“那怎么行，你可是我们公司最好的舞蹈老师！”季红随后转向苏黎，介绍道，“这是我们公司最好的舞蹈老师兼编舞，韩国街舞界数一数二的人物，崔中元。以后你们应该会很常接触，问候一下吧！”
苏黎点点头，脸上也挂上了职业微笑，礼貌的伸出左手说道：“崔老师你好，我叫苏黎，是季红姐的新助理，以后请多指教了！”
崔中元赶忙轻轻地握住了苏黎的手，上下晃动了几下，算是握手完毕。
“你好，我是崔中元，你应该比我小吧，以后叫我崔哥就好，至于老师什么的，不敢当。”
苏黎听他的语气应该是个谦虚的人，脸上也一直都挂着暖人的微笑，看起来性格应该不难相处，但是毕竟人心隔肚皮，他究竟是什么人，光凭外表是看不出来的。
“千万别，季姐都叫您崔老师，我这边改成崔哥，那岂不是没大没小了！”
“所以说，季红你真的应该好好改改了，老师这个名号，我是真的承受不起啊！”
季红脸上虽然是在笑，可嘴里依旧不依不饶。
“我说你能承受得起，你就能承受的起，你的经历那里不够格了？！好了好了，闲话少说，我有句话要跟你说一下。”
崔中元看到季红脸上的严肃之后，马上正经起来。
“你说。”
“我刚刚说的话可能重了，SEASONS现在的心情估计不太好，再加上这几天的大大小小的事，他们不在状态也是有情可原的，一会训练的时候，你尽量体谅一下，控制一下情绪。”
“好，我知道了！那我先去了！有时间再见季姐！”
“恩，好！”
苏黎突然觉得其实季红并不是一个坏人，最多只能算是一个恶人。虽然在她这个年纪还要分辨谁好谁坏是个一个愚蠢的问题，可季红这种人，算不上是真正的坏人。
坏人语善，其实心恶；恶人语毒，其实心善。无论她之前对那些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都是迫不得已，或为了明哲保身，或为了使人清醒不得已而为之的。
“苏黎，你把SEASONS所有的专辑找来，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听他们所有的歌，看他们所有的视频，直到看吐了为止。”
季红让苏黎到旁边专辑管理室里面去找SEASONS的专辑，然后待在里面一遍一遍的看，一遍一遍地听，在吐了或者看出什么门道之前绝对不允许出来。
她这算是被关了禁闭吗？！苏黎心想。
在国内的时候，她KTV都没去过几次，更是连国语歌听得都有限，这次要她反复听韩文歌，还是舞曲，这可让好静的苏黎头疼了起来。
她去转动门把，发现门已经被从外面锁上了。苏黎很是无奈，环视了一周，这专辑管理室倒是不小，几乎占了整个艺人统筹部的四分之一。格局让苏黎想起了大学时期的图书馆，更是有种档案管理室的感觉，虽然灯光充足，但毕竟只有她一个人被锁在了这黑漆漆的房间里，多少还是有些心慌。
最保险的就是乖乖的坐在沙发上，对着55英寸的液晶电视，耐心的看着。
SEASONS之前发行过一张单曲，不过只能算是出道前的预热。据说当时并没有多少人知道SEASONS这个组合，但是单曲的传唱程度倒是很广泛，也在网上成功引起了一个热门话题。公司见势头造的足够大了，便找了个时机，推出了SEASONS组合，并发行了第一张迷你专辑——“THENAMEOFTHEFOURSEASONS”。
“‘四季之名’吗？”苏黎小声地自言自语。
韩国的组合名称大多采用多个单词的首字母复合成的新单词，代表的意思虽不太相同，但也基本是些“引领潮流”、“走向世界”、“成为新星”之类的主题。SEASONS虽为英文单词，但胜在了常用又好记，四个男孩的不同性格又正好可以代表四个季节，不光是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更能抓人眼球，使人印象深刻。
这张专辑虽说是舞曲，却没有恼人又疯狂的节奏，而是混了些抒情音乐的柔和进去，不多不少，整首曲子张弛有度，毫不矫情造作。四首曲子突出了四个人各自特有的声音气质，充分的体现出每个季节给人的感觉。
苏黎虽不喜欢听歌，这次竟也有些沉迷其中了。
四首歌一共分了四张专辑发售，公司一开始就做的很大胆，一般的新人没有什么粉丝基础，多数公司只会在他们出道的时候，录制一两首出道曲便足矣。可SEASONS这次的专辑不仅轻松突破了当季全韩销售记录，更是在日本中国等地引发了抢购狂潮。这是令所有新人包括一些老人都望尘莫及的销售量。
苏黎全神贯注的看着SEASONS近一个月来的各种演出，习惯性的咬紧了下唇，那是她认真起来陷入沉思的标准动作。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苏黎也忘了自己究竟看了多少遍，直到她实在扛不住肚子里传来的大声抗议，才惬意的伸了个懒腰，把电视关掉，整理好画的乱七八糟的草纸，给季红打了个电话。
“季姐，我这边结束了，能放我出去了吗？”
“你是看吐了，还是总结出什么来了！”
季红问的不紧不慢，苏黎这边却快要饿死了，有些着急的回答她：“吐倒是没有，也不能算是总结，只能说是看出了点门道。”
“那就够了，你等下，有人去给你开门了。”
说完，她便挂断了电话。不到一分钟，苏黎就听见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随后门就被打开，一个面生的女孩子对苏黎微微鞠躬，说道：“苏助理好，季部长让我来给你开门，她说让你出来之后到办公室找她。”
“好，我知道了。”
苏黎被阳光照的有些睁不开眼睛，等到好不容易适应了自然光之后，才发现办公室里早已空无一人。
她向玻璃窗外面望去，太阳亮的刺眼悬挂在中空之上，又想起刚才手机上显示的时间，现在已经是将近下午两点，她在里面待了将近四个小时的时间，不吃不喝，苏黎有些惊讶自己竟然能专心的看了这么久。
在女孩的善意提醒下，苏黎回过神来，回到了本来的办公室。
季红正坐在椅子上享用自己的午餐，见苏黎来了，忙招呼她过去一起吃。盛情难却之下，苏黎只得搬了自己的椅子，坐在季红的对面跟她一同用餐。
“来说说你的研究成果。”
季红正仔细的挑着鱼里面的刺，问得漫不经心。
“哦，好！”
苏黎欲将筷子放下，却被季红制止：“你边吃边说，一会该上班了，没有你吃饭的时间了。”
“好！”
苏黎拿起了筷子，却还是没空夹菜。
“我发现SEASONS演出的时候有些紧张，虽然做得比一般新人要好的很多了，但还是给人一种他们太过青涩的感觉。刚刚出道的时候，这种现象可以理解，而且会积累一大批少女粉丝。”
“可我觉得，上一些访谈类的节目还是放开一点比较好。我看了他们所有的访谈类节目，甚至听了广播，总觉得他们不够自然。本来他们有优于其他新人的独特气质，公司又给他们定了这么符合本身特点的设定，就应该好好利用，表现的出彩一些，但也不放弃矜持，这样应该会吸引更多的人。”
季红的筷子几乎停滞在了一个位置，听得认真，又像是思考的认真。
苏黎觉得有些欠缺，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这只是我的一面之词，要是不够客观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季红夹了一个紫菜包饭，放在嘴里，细嚼慢咽着，然后缓缓地说道：“我又没有说过要做什么评价，你说你的就好。”
“就这么多，说完了。”
“说完了？”季红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看了看时间，“哦，那算了，你快吃饭吧，下午还有其他事。”
“好。”
苏黎手中的筷子终于派上了用场，她夹起已经快凉的韩餐，顾不上仔细的嚼，尽量保持着优雅的姿势吞咽起来。
下午还不一定有什么差事等着她，一想到未来近一个月的时间都要和韩月城共事，她竟然连食欲都所剩无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