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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异变

天界的神龙海这几日颇不宁静。据看守的士兵说,近些日子号称永不起风浪的神龙海的浪头开始不同寻常起来,而且巨浪的高度一次比一次骇人,大生异变之兆,更有传言说恐怕是镇不住封印的神龙了。这当然没有引起重视。可是紧接着这些议论又在将领里边炸开了锅。一时间人心惶惶,神龙海周边的居民已有相当一部分准备搬迁。

这个时候,神龙海的总领事,肚大如鼓,一脸胡茬的罗将军坐不住了。他一面破口大骂谣言,一面准备亲临神龙海辟谣。

“我倒要看看是怎么个天生异象。”他在大殿一边踱步一边吩咐下去备马。

“将军,此事要禀报当局吗?”罗将军身边一个瘦的如同牙签的谋士问。

“区区小事,报上去,当局如何看我?”将军用铜锣般的嗓子大声嚷着,更像是呵斥。

谋士还欲说上两句,这时有个士兵大声报天马已经套好了。罗将军头也不回地出发了。一路上将军内心其实还是有些担忧的。的确,有谁不知天界的神龙海是不可能有风浪的?

抬头看看远方,一片宁静,尘土和炊烟都凝固在天空。往前没走多久领路的将领忽然停了下来。罗将军正想问他,却远远的看见神龙海那片天幕遮上了阴霾。仿佛就是一瞬间,滔天的乌云布密布在那片上空,闪电像是忽隐忽现的匕首时不时闪出锃亮的光,再看看远处天空,晴朗得云彩都没有飘动。

“将军,将军。”那带路由于过度紧张,吐字不清的说,“这些天神龙海总是这样,而且,今天比昨天还…..”

“过去看看。”罗将军未听完,便驾马向前冲去。

随行的士兵面露为难之色,但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越走近神龙海,罗将军越感觉压迫感逐渐增加,在神龙海的堤岸上,罗将军的天马像受了什么惊吓,怎么抽它都不往前走一步了。回头再看看士兵们,个个无精打采,目光呆滞。

“哼!我皇说咱们神族士兵个个是绣花枕头,现在这句话应验了!”

“将军。您有所不知。这周围太,太压迫人了,有些弱点儿的士兵甚至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真是一群废物。神农台倒是白养这些个饭桶了!”

正骂着,忽然传来一阵低沉但是嘹亮的龙吟声,紧接着噼里啪啦的下起暴雨。罗将军被这声音镇住了,好半天动不了一下,扭头看看随行的士兵,已经晕倒下去大半,少数醒着的则痛苦地在一边呕吐不止。

“将军。这封印怕是要解开了……”带路的小将半跪着,有气无力的说。

“一派胡言,这封印乃是当年三皇齐力布下的……..”将军一边说,一边挺直身板抱拳向轩辕台的方向以示恭敬。

雨越下越大。神龙海的波浪已经开始掀起汹涌的波浪。罗将军凝聚灵气,笼了个小结界保护自己,随后飞到神龙海的上空。只见神龙海水波泛黑光,他心里一阵发怵。勉强镇定,只见一阵浪柱直冲自己而来,这浪高百尺,像是有生命般,扭着巨大的身体撞向罗将军。幸好罗将军闪了过去,他刚喘一口气,看向下方时,两腿差点吓软。

原来,在漆黑的湖水中央,他看见了唯一明亮的东西——那是一只眼睛,瞳孔大得出奇,血红血红,带着憎恨的杀气。罗将军有些懊恼自己的鲁莽自大了。

接着仿佛一瞬间,湖里所有的水都被莫名的力量吸起至半空,仿佛大头钉被磁铁吸起一般,形成一道水幕,然后狠狠地向罗将军身后扑过去,伴随着湖水巨响的,还有最凄惨的龙鸣声。那情形罗将军后来叙述起来浑身瑟瑟发抖,并且一再地声称是自己捡回了一条命......他说:“当时所有的水,都像是被聚集到一个水盆里,被人用尽最大力气往外泼一样……”

罗将军再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在神农台了。他一睁眼发现周围全是文臣武将,都排好自己的队列稳稳地站着,老大臣们都面露焦急之色。神皇坐在高高的宝座上,长长的白胡子耷拉在胸前。

“皇,罗鄂醒了。”一位穿着浑身雪白,面相俊俏的年轻武将说。

神皇一动不动,闭着眼睛,仿佛是睡着了。

“罗鄂,你倒快是向皇禀报啊!”罗将军的好友,乌将军急忙看向罗将军。

罗将军这才反应过来,战战兢兢地跪下了。

“微臣有罪!”

“何罪之有?”神皇并没有睁开眼睛。

“遇事不报,怕影响自己的仕途……结果,叫神龙海的神龙荼毒百姓!”

“好你个罗鄂。”一位老大臣忍不住站出来骂道,“你可知道这事已经不只是淹害了多少神界百姓了!封印松动,神龙分魂下界,把天界和人界的交界打开了一个大缺口,现在,神龙海的水正往轩辕城淹过去了!你可知道,轩辕城淹了可赔款解决,边界冲了可以再建,而神龙分魂下界,它的力量万一被图谋不轨的人利用会给我们神界苍生带来多少麻烦和苦难?你知道吗?我且问你!”

罗将军本身就是个草包将军,是靠着妹妹是神皇的一个妃子,自己又极尽溜须拍马之力才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一听到严重性,立马焉了。

“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岂止罪该万死!”

神皇终于看向了罗将军。他用老人独有的缓慢语调喃喃自语说,“起来吧。该来的迟早会来。我神族受了先祖太多的顾眷,难道现在要还了吗?好容易妖妃驾崩,我们安生了几年,怎么又生出这事端,可如何是好。”

“皇,我建议组成一个特别小组,不需要向人皇通报,偷偷地把神龙分魂捕捉回来!”一位目光炯炯的将军大声提议道。

“我反对!皇,我神界与人间常年无往来,最近又水淹了轩辕城,虽并非恶意为之,但是他们多多少少会有心结,这个时候再入他境而不报,实在有失妥当。”一位老大臣说。

“那总不能通报了一直等回复吧!虽然神龙分魂不是本尊,但威力也甚是恐怖。等批准了这神龙分魂落入谁手还不知道呢!我们可以伪装成边民入境!”

“不妥,不妥。”

大臣们七嘴八舌地吵了起来。归根结底,是武将们希望悄无声息地捕捉回神龙分魂,而文臣则以大局为重。

神皇抬起头,说,“我神族与人间他们的协议很清楚,互不相犯,也不怎么来往,所以通报了处理速度想必也极为缓慢,能拖就拖。但是现在我神龙分魂趁乱下了人界,人皇必定不会放过这份巨大的力量的。肯定是要追回来的,不然一旦利用它发难,我不尚武的神族难以招架。王占在哪?叫他卜筮推测龙分魂的大致去向。太子羽在哪?我要他去,去组织一个小组,悄无声息追回神龙分魂,另外,葛礼祀要尽快草拟一份通报表,递与人皇!速速行动!”

太子羽是神皇的第三个儿子,被早早立为太子,此人生得英俊威武,有勇有谋,文治武功,皆是鹤立鸡群。他一袭白甲,领了旨,然后径直回东宫召集武将谋士。

东宫内,王占在桌子上用五十根蓍草占卜,一众武将谋士围着他,占出结果后,王占忽然站起来说:“神龙分魂往人界西南去了。神龙非大湖大泽不栖,我们一路沿着大江大河寻找,定会有踪迹。”

“知道在哪,那就好办了。”

王占说:“恰恰相反。我们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押解神龙分魂回天界。比起武将,我们这支队伍更需要会兽语的人,但普天之下……还得……”

太子羽说:“我那不争气的六弟曾蒙先祖开相,习得兽语,这趟带上他便是。”

“那这下把握就大了。”

太子羽皱着眉头说:“这次行动艰险异常,神龙毕竟是上古神兽,虽然这是它的一缕分魂,力量被削弱了八成,但是仍危险异常,这次,希望好好安置家属,以免再生牵挂。”

众将士都大喊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们是东宫的人,冲锋陷阵,万死不辞!”

正叫着,忽然门被推开,一个文文弱弱,一身白衣的人忽然闯了进来。他就是神皇六子崇明。

“我不同意!”他说,“我才不去人界,那里到处都是粗鲁的流民,我不去!”

太子羽训斥道:“崇明,你私自偷听,未通报便闯宫,荒唐至极!”

“我才没偷听,要不是它们告诉我你们说我的坏话,我才不乐意来呢。”崇明说着,用手一指,屋子的角落里陆陆续续爬出老鼠,蜘蛛,飞蛾和蚂蚁来。

王占道:“人有人言,兽有兽语,今日真是百闻才得一见,果然非同寻常。”

“这有什么,不过是与几只虫子共享听觉而已。大哥,这人界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去的。”

“你不去也可以,只不过我听说你在天宫养了几千只鸟,整日叽叽喳喳,不如今晚我向父皇提议,开场全鸟宴慰劳将士,如何?”

“你!”

“哼,你看看你,还有皇室的样子吗?整日与虫兽为伍,与鸟鱼嬉戏,玩物丧志。平时也就罢了,现今天界有难,岂容你袖手旁观?”

王占也拱手道:“眼下天界有大难,而崇明王赤子之心,不会眼睁睁看着不管不问的。”

崇明不得不点了头。

天外云层聚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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