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重复同样的生活。
每日凌晨起床,洗漱,自习,吃饭,上课,再自习,洗漱,睡觉。陆梨觉得这样的生活完全是全自动式的状态,根本由不得自己掌控。准确地说,是不需要任何意志加入就可以完整工作。自己已经习惯自动化模式了,节奏均匀,井然有序,不受外界影响和身体机能的限制,以至于自己的大脑都无法跟上这节奏,变得迟缓而衰竭。当然,这里的衰竭指意识远远落在动作之后,不是真正的变成残疾。有的时候陆梨的头脑会闪过追上动作的念头,但也只是忽地一下,不具任何实际意义。她也只能在夜晚来临的时候感觉到一丝快感,因为-----“动作”可以暂时退场了。
充分活动大脑,活跃意识!她紧紧抓住这一时刻,拼命思考。
“我不想醒来!”她脑袋里的声音在说话。“夜晚实在短暂,几乎一闭眼一睁眼,片刻之间就是早晨。”陆梨的胸口发闷,她能在夜晚做什么呢,除了叹气,除了想他……
白天:陆梨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和刘易说明白。一开始她觉得马上要毕业分班了,不必太在意,可是周筱妍……好尴尬!陆梨硬着头皮传了张纸条给他。她一直没有手机,怕自己被外界影响。
可是现在….有点后悔,要是直接发短信发微信多方便!刘易看她一眼,示意性地点点头。中午放学,陆梨默不作声地走到食堂后面。“刘易,我想和你谈谈。”
“好啊,我知道你要谈什么。”
“不不,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其实……根本不想谈恋爱,也不想交朋友。”
刘易愣了一下,问道:“交朋友也不行吗?云庆跟我解释过了,我知道你不怎么喜欢我。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至于班里的传言不重要,反正要毕业了。”
陆梨皱眉,深吸一口气,说:“可能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是…不想交朋友。朋友,也就是正常的朋友,我不想交,懂了吗?”
“为什么?”刘易完全不明白,顿感压抑。
“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总之对于’朋友’这东西没兴趣。当然了,我也有很多相处得很好的同学,但我从没想过深交。也就是说,只是同学,毕业就分开的那种,不需留恋,更不值得联系。”陆梨严肃地向他说明:“你也许觉得我这人很奇怪,不可理喻,但我就是这样”“其实,你可以多留意你身边的人。”陆梨故意把语气提高,重音压在“身边的人”上,暗示刘易注意到周筱妍。
“什么,这是什么逻辑?你原来这么冷漠!可是陆梨,人不能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你应该走出来。”刘易失落不已,他知道自己是劝不动她的,可他不想放弃。陆梨对于他来说是充满魅力的谜团,疯狂地吸引他。
“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只要好好与周围的人相处就是,别辜负了别人。”陆梨也不愿把话说绝,她挣扎了好久,才敢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可说出来,她又认为刘易会看不起他,觉得她性格有问题……
纠结而失控的生活!纠结而失控的生活!陆梨默念。
“好吧。”刘易见她不再多说,只好假装答应。实际上,他深知自己的个性,也深知陆梨吸引他的原因。他并不喜欢她,他喜欢的是这种神秘的感觉。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愿放弃。
这场谈话最终在刘易的妥协下结束。陆梨像是得到释放一样,放松地舒了口气,欢快地去打饭了。而刘易,则是回头土脸地走回寝室。
到了寝室,刘易一仰头倒在床上,由于速度太快,整个床都颤个不停。他的上铺正在喝水,一下子洒了出来,正好顺着床铺流到了刘易脸上。“呜…..这是什么?”刘易大叫。
“是水啊,大哥~”上铺叹口气,爬下楼梯说道:“又怎么了,心情不好?和陆梨吵架了?”
“没有。”刘易依旧魂不守舍,气呼呼地说:“我真是倒霉!”
“呦呦,开始自艾自怜了,班长,要我说你是活该。”上铺一副蔑视的样子,拍拍手说:“上次我就说了,情书这种东西得会写的人才能写。你的那些诗词之类的就是胡闹,跟上世纪80年代的情书有什么区别?”
“跟情书没关系,别瞎猜了”刘易继续埋头叹气。
“就是情书的事!班长,你以为现在的女孩还跟过去一样,随便听你几首破诗就能爱上你?”刘易听了回头看向他,表示气愤。“其实……”上铺按着刘易的肩,在他耳边说道:“你可以写点有感觉的东西”,上铺眨眼:“比如,写点让她看了心跳的内容….”刘易瞪大了眼,对着他说:“不行不行,她很单纯的!如果这样写她会认为我是在用文字调戏她,她更不理我了!”
“这个嘛,就要看怎么写了,要既委婉又露骨,露得恰到好处。”上铺坏笑道:“到时候我帮你,保证让她爱你爱得死去活来。我告诉你,有的时候朦胧的感觉比实在的感觉更美妙,就好像你在她眼前却又不让她触碰。”
“咦-----”刘易感到牙疼,“还是算了吧,再说再说”
上铺无奈地点头说道:“你早晚会同意我这个提议的。”
陆梨和刘易说清楚后,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当然,刘易的追求也满足了她小小的虚荣心,毕竟,有个男生为了她着迷…..说出去蛮不错的~~
不过等待的滋味不好受,陆梨不愿一直沉浸在患得患失里,她努力转移注意力,寻找新的寄托。
“不如我把对他的思念转成重逢的期待吧!”陆梨站在镜子前,对着镜中的自己说。
她开始注意打扮了,时不时把衣柜的衣服整理一下,到了周末她还会全部拿出,一件件试个不停。
她从未发现自己居然如此美丽!
她把各种裙子摆开,有长裙、短裙、A字裙、齐膝裙……有这么多好看的衣服,为什么以前没注意?!她感觉自己是白活在世上了,直到今天才明白自己的富有。青春,美貌,自由,她什么都不缺。人人羡慕、想要拼命争取的东西,她都有!原先那么厌恶自己的脸,是因为她总觉得像她的父亲,越大越像,而现在……她欣赏自己的容貌!“我就是我,再怎么像也不是别人,我应该漂漂亮亮地和他见面。”想到这,她就忍不住害羞起来,自己已经在梦中幻想过无数次和他相处的情景了。
陆梨恨不得把这些快乐全都表达出来,可惜荀尔虞不在。“如果没有他,我现在一定还在废墟生活,慢慢断送自己的拥有。是他带我进入仙境,让我知道有人还关心我,还爱护我。只要有人还爱我,我就不离开!”陆梨会心地笑了,她轻轻转动裙摆,想象自己似仙女般翩翩起舞…..
“臭美!”一旁的室长笑着说。
“果然恋爱的人和我们不一样啊,这心情变得也太快了,昨天还愁眉不展,今天又……啧啧!”大家七嘴八舌起来。
“实话。小梨情绪转换是快。不过是向好的方向转了。”云庆微笑道。
陆梨听了脸色微红,她解释又解释不明白,就朝云庆看去。云庆知道她的意思,郑重其事地对大家说:“都别提班长的事了,快分科考了,别想这些了。”室友们面面相觑,她们都没想到云庆这么孤僻的人居然维护起陆梨来了!
云庆转身不再说话,陆梨也不说话,大家只好尴尬地笑笑,各做各的了。这时陆梨提起裙角,走到云庆身边,仍是一句话不说。她想靠着云庆,感受靠着她的安全感。云庆只好和她一起到书桌旁坐下,继续看书。“哇----好多书!”陆梨惊叫:“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多藏书?”
“不是藏书。”
“对对,可是真的好多啊”陆梨碰碰书架,说道:“一直以为你的书都是工具书,没想到都是课外的。”陆梨一脸崇拜,“哎….”陆梨无意向下看,却发现云庆的桌子上什么都没有,准确地说,是没有装饰品,任何装饰品。“天啊,你这儿也太空荡了吧,像是没有人用一样。”
“是吗?我喜欢简朴。”
“…….”
陆梨摸了摸光秃秃的桌子,说:“可是这也太简朴了!别人都是装得满满的,而你….云庆,你不是喜欢佛经什么的吗?为什么不装饰一点佛像壁画,这样看起来也舒服些。”陆梨不知该怎么说了,她万万没有想到云庆的书桌一点生活气息都没有,简直空的可怕!但凡学生,尤其是青春少年,总要有些装饰品表示自己的兴趣个性,就算这人再懒再不收拾,也会放点水杯、牙刷、口香糖,之类。而云庆呢,除了书架,她的桌子,椅子,乃至床铺,都空无一物,色彩也单调至极。“真的很干净整洁。”陆梨觉得云庆才应该生活在无尘之城里。
“如果她在那儿,一定会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