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下,就是忘川了。
忘川,是黄泉路沿途的九个巨大黄泉汇集而成的一条河流,在接近奈何桥附近,河水变成红色。
河岸上,则到处布满了火红妖艳的彼岸花。一直延伸到黄泉路的两侧。这是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
彼岸花,有着特别的魔力,它能够唤起生魂对生前的回忆,指引着生魂进入阴间。所以又被称为“接引之花”。
虽然火红妖艳,虽然是接引之花,但一路上给人的感觉,却是分离、悲伤和回忆的基调。
苏珊静静地站在忘川河边,凝视着彼岸花,久久无语。
龙十一也默默地站在一边,陪着苏珊。王庆年则在较远的地方站着,不时东张西望几下。
“沙华……。”哀怨、缠绵、悠远的声音又一次想起。
“曼殊……。”悱恻、凄美、深沉的声音又一次回应。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十一,好凄美的故事啊。”
苏珊说着,神色有些深沉。
“传说往往都是美好的,但真相往往是残酷的。许多传说,不一定说得都是真相。”
彼岸花的传说,已经在阴间流传了无数年。其影响力之大,甚至连阳间也有所耳闻。
从前,有一棵草,名叫沙华。有一株花,名叫曼殊。沙华生长在忘川河南,曼殊生长在忘川河北。他们惺惺相惜,心意相通,互相倾慕。但由于河水阻隔,不能相聚。
于是他们相约,努力修行,待化成人形时,就可以相聚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年,他们终于化成了少男少女。男的英俊潇洒,取名叫“彼”。女的貌美如花,取名叫“岸”。
于是他们涉水相见。一见面,就一见如故,相约永生永世厮守,再也不分开了。
但是,他们的相聚,违犯了天条。于是上天就惩罚他们,把他们打回原形。彼,变成花叶。岸,仍然变回一朵花。只是有叶的时候,不能有花。有花的时候,不能有叶。一千年一轮回,生生世世,花叶相错,不得相见。这种花,就被称为彼岸花。
有一天,佛祖路过忘川河,看见了火红的彼岸花。他拔出一株,装在衣袋里。但是,在过河的时候,河水沾湿了衣袋。等他把花重新栽在河的另一边时,长出的花却变成了白色。
原来,是经过河水的浸润,红花的颜色褪去,变成了白花。
后来,红色的彼岸花,被叫作“曼殊沙华”,白色的彼岸花,则被称为“曼陀罗华”,两株花,又隔河相望,不得相见。
“天条好无情,好残酷啊。”苏珊不禁感慨。
“也不是全然如此,虽然把他们打回原形,花叶相错,但毕竟还是让他们变成了一株花。虽然不能相见,但心还是连在一起的。”
“那个白色的‘曼陀罗华‘是怎么回事?”
“据我师父说,红色的曼殊沙华是象征爱情的,白色的曼陀罗华是象征生活的。忘川河水象征时间。爱情虽然火热,但经过时间的洗礼,早晚会归于平淡。”
“不管怎么样,只能遥遥思念,不能相聚厮守,还是太残酷了些。”
“其实,这个故事还有下半部分,只是很少有人知道罢了。”
“还有下半部分?给我说说。”
“几年前,我和师傅路过这里的时候,就听见他们在彼此呼唤。我也觉得他们很可伶,就求师父帮助曼殊和沙华相见,让他们团聚。师父经不起我苦苦哀求,就帮助了他们。”
“天条不是不允许他们相见吗?你师父怎么帮助他们?”
“两个原因,一,所谓天条,本身就是我们龙族制定的,我们自然也可以修改。二,从天道的角度来说,我们龙族也有这个能力。在12地支中,代表龙的地支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是‘辰’啊。”
“对,‘辰’是水的库,有木的余气,又是土。曼殊沙华是红色,红色五行属火,曼陀罗华是白色,白色属金。他们都是花,本身又属木。
忘川是水,但因为被染成了红色,又属火了。火水未济,自然不能相见。但有了龙也就是辰的土、水、木,五行就齐全了。于是阴阳相济,五行流通,就可以形成新的格局了。
但是,天条毕竟是存在的,就算是龙,也不是说改就改的。好在天条的规定也有漏洞。”
“什么漏洞?”
“漏洞就是在于,这个规定是针对彼和岸在阴间的,对于他们在阳间,则没有具体的规定。”
“于是……,”
“于是我师父就施展法力,让他们变成一对情侣,到阳间去了。”
“很好啊,多么美好的结局啊。”
“起初是很好,他们从最基层的小职员做起,两人相亲相爱,相濡以沫。互相鼓励,互相支持,终于熬过了最初的艰难时期。
慢慢的,他们升职了,有钱了,各自有了自己的事业和朋友圈子。为了挣更多钱,为了获得更高的地位、名誉和尊敬,他们不断地在外拼搏。相聚越来越短,共同语言越来越少,偶尔见面,也是互相指责和争吵,最后,两人离婚了。就又回到了阴间。”
“为什么离了婚就回到阴间?不能在阳间继续寻找自己的另一半吗?”
“当初放他们去阳间,就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他们此生必须长相厮守,白头到老。如果分手,就会死在那里,永世不得超生。
他们也海誓山盟,信誓旦旦。但没几年,就分手了,只好回到阴间。阳间所谓的事业、地位、名誉,也如梦如影,随风而逝。
给了他们机会,他们放弃了,反而是回到阴间,又彼此思念了。难道真的是距离产生美,相见不如思念吗。”
“怎么会这样呢?真是不在情理之中,只在意料之外的结局啊!”
“所谓造化弄人,这个宇宙奇妙的很,即使是龙族,也难以穷尽其玄妙。不属于他的东西,即使你给了,他也守不住。你说是不是啊?左灵台郎?”
龙十一的话,让苏珊愣了。
“你跟谁说话呢?左灵台郎不是寅虎先生吗?”
“当然是他,诺,那不就是嘛。”
“那不是王庆年嘛?”
“王庆年就是寅虎,寅虎就是王庆年。”
寅虎做了过来。脸上一副尴尬的神色。
“真是惭愧,还是叫大人看破了。”
“一个一级土地庙裁撤了,理应彻底关闭。怎么会留一个什么临时工留守呢?那杨衡也是个精明人,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再说,你这一路畅通无阻,一个阴间零时工,哪有这么大的能量?又怎么敢把小广告贴到酆都大帝的官邸去?”
“杨衡是谁?”苏珊问道。
“就是这阴间的主管,酆都大帝了。怎么,你在阴间带了这么长时间,连酆都大帝的名字都不知道?”
龙十一简直奇怪,苏珊究竟是怎么在阴间混这么长时间,还能安然无事的了。
“我知道他的名字干嘛?再说,我一直是在枉死城呆着的。”
龙十一知道,一时之间,跟苏珊也论不出个子午卯酉出来,也就把注意力转向了寅虎。
“你怎么偷偷跟来了?”
“属下负责监视阴间,自然应该跟随大人来。只是怕大人不高兴,所以才不敢直接表明身份。还请大人见谅。”
“不必拘礼,既然来了,就一同走吧。这几年,阴间的变化可真是够大的。只是总让人觉得有些反常。你是负责监视阴间的,我相信你这些年也不会闲着,等空闲下来的时候,咱们好好聊聊。下一步去哪?”
“去枉死城,我要见我干爹去。”
苏珊抢着说道。
龙十一看着寅虎,显然是等着他的态度。
“大人,就去枉死城吧,那里是卞城王的地盘。”
“好啊,有了一个大兴新政的楚江王,现在我倒是要看看,卞城王那里究竟有些什么新东西。苏珊,我记得你说过,你那个要在阴间竞选总统的格兰特干爹,就在枉死城吧?”
龙十一说着,就由寅虎引领,向奈何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