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灌下了二十人份的清净丹之后,王大山表示情绪稳定,只是在不停的喝水。据红衣少女不好意思的解释说,清净丹超量服用,可能有会奇怪的副作用。而老黑则低眉臊眼的一遍遍的从坠骨崖的骨舟内弟子那讨水喝,在讨来第十八罐水之后,老黑侧瘫在了地板上。
“我究竟是条狗还是匹驴,你告诉我。”老黑仰望天空,眼角似乎有泪滑过。
“老黑,不得了了我和你讲。”少年左手一拖,像扯了一块抹布一样把赖在地板上的老黑扯了过来,右手依然捧着水罐,连喝三口后用极低的声音说。
这种沟通的语调是俩人共处多年后,慢慢磨练出来的,少年和老黑可以用很低的声音讲话,甚至低到坐在一边的庞迈都没有听见声音,而只有当事人知道互相说的什么。
老黑姿势不变,只是两个耳朵微微的侧了过来。
“我发现了魂中世界。”
“此事当真?”
唰的一下,老黑翻身站了起来,目光炯炯的盯着少年。
“那还用说!那地方浓雾密布,然后有座山那么大的阴影,前面还有一片五彩的小湖,五光十色,简直就像。。。啊噗!”少年得意的又喝了一大口水,然后说起彩湖时候猛的双眼圆整,然后一大口水直接喷到了老黑的脸上。
老黑被喷了个满头满脸,楞了一下然后默默的低头,转身。
“你收养我好不好?”老黑一双如水秋瞳布灵布灵的盯着红衣少女,声音充满了生无可恋。
“好呀好呀,会人语而又保持着兽形的灵兽,当真罕见。”红衣少女爆发出耀眼的慈母光辉。
“阿噗!”少年赶紧又喝了一口水然后喷向红衣少女,惹得姑娘一阵尖叫,生怕这混着口水的蜜汁液体沾到身上。
“想都别想!”少年毫不迟疑的一把把老黑扯回怀里。然后眼望前方,似乎失去聚焦,同时极低的声音发了出来。
“我知道消失的灵珠哪里去了。”
老黑瞬间放弃了挣扎,四腿端坐,眼望前方,似乎也失去了聚焦。
“果然是你干的?”
刚刚少年想描述那片五色奇湖的时候,猛然间想起了望仙楼灵珠炼气之时,那漫天如彩云一般的灵气。
好像是一毛一样。
简直一毛一样。
就是一毛一样。
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之间,将九颗灵珠全都吸收到了体内,而每个灵珠上沾染的各色灵气,则化成了五色池水,以无法解释的形态和原因,聚集存留在了他的魂中世界,而珠子似乎不知所踪。
“这事儿玩大了。。你看能不能还原灵珠,咱们还给他们兴许还能活命。。”老黑面色不变,而尾尖的白毛已经惊惧的微微颤动。
“并不能。。我甚至还没搞清楚我如何才能再次进入那个魂中世界,更别提操作了,此事天知地知。。”
“错汪!必须是天不知地不知,你知我知!”老黑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盯着少年。
少年点点头,继续喝水。然后老黑忽然也觉得心浮气躁,一头扎到罐子里,也开始喝水。然后整个飞舟里的人就那么默默的围观一个人和一条狗疯狂的喝水。
----------------------------------我是分割线------------------------------------------------
飞掠几个时辰,飞舟速度终于放缓,舷窗之外的流云,忽然变的粘稠一般,显出了形状,而云层之下,一片山峦起伏,群山之间,一处高崖拔地而起,突兀在天地间,如同一群巨人倒伏在地,而其中一只巨人忽然抬起了头。
胖子失神的望着高崖,想起一百五十年前,自己还是小小的一个生徒,而如今他已经成为宗派长老,然而这断崖无论何时看去,依然散发着惊人的气魄。
“两千五百年前,有野修寻访仙山圣地,于此崖之下寻得断骨,不知神魔,气概滔天,神纹密布。野修闭关参悟三百载,破关而出,得惊天神通。与崖顶布战台,败天下群雄,连战九日九夜,所向披靡,闻名天下。创宗立派,以神骨为名,号坠骨崖,位列大宁九宗,已两千余载。”
胖子娓娓道来,一干生徒不由心驰神往。连一开始因为错失罗云宗而愤愤不平的的徐子谦,眼中都显出憧憬之意。
一席语毕,众人只觉强光扫过,但见空中繁复纹路瞬亮瞬暗,骨舟已经轻轻飞入宗门护山大阵。
“恭迎辛追师叔。”两排护山黑衣弟子早瞧见骨舟回宗,知道是去参加本届生徒会演的胖师叔回来了,不由好奇,聚拢而来,各自猜测本届是否又如前三届一般,一无所获,又或者,有了难得的好苗子被召回宗门。几双眼睛不由打量骨舟的出口。
蓝衣徐子谦,听了坠骨崖的显赫历史,心态已经扭转,须知坠骨崖虽然不如罗云门是九宗之首,也是不得了的名门大派,一脸风骚已经回归脸上,率先步下骨舟。
“嗯?练气七层,不错,看来师叔本届终于有所斩获。”黑衣弟子眼前一亮。
白衣女子和红衣少女联袂而下。
“嗯?练气六层,也算优异,师叔本次居然一举召回两名弟子!只是不知那红衣女子,看来也就练气五层的普通样子,以什么身份而来?”黑衣弟子们略显惊讶。
“握草,还有这么多人?什么情况,是宗主给的招新压力太大导致师叔报复社会,还是师叔开了旅游观光团的副业?”其他又见六七人陆续下来。黑衣弟子们一脸呆萌。
然后庞迈耷拉着脑袋下来,王大山抖抖草裙昂步而下,捏着木牌的大汉眼泪汪汪的看着山门也跳了出来。
“唰唰唰!”黑衣弟子吓的剑都拔出来了。这几个货随便怎么看也绝壁不能是选中的弟子啊!
“都干什么干什么!剑都给我收好!”胖子恼羞成怒,指着鼻子一个个的点过去,黑衣弟子一脸委屈。
“这些个都是。。”胖子指了指后面的这些人,指头滑到王大山的时候,几乎哽咽。
“都是你们本届的师弟。。”胖子垂头丧气。
高崖之顶的掌门人,一手握着传讯玉简,一边远远盯着显然浑身上下连气感都没有的王大山,以手扶额,一声叹息。
就这样,一向人丁冷清,自视甚高的坠骨崖,迎来了二千年历史上最特殊的一届生徒。。
---------------------------------------我是分割线---------------------------------------------
“咳咳。”
曲管事高高的站在玉台之上,看着广场中十几号人,有点懵逼。
他是最近两百年来一直负责对接每届生徒入门相关事宜的管事,而之前连着十年都很悠闲,一个新生徒都没来过,而现在忽然冒出十几个出来,他只觉得额头冒汗。然而镇定心神之后,依然按着惯例,讲了那套两百年都没太变化的台词出来。
“首先祝贺各位在本届生徒会演中独占鳌头,得入坠骨崖的宗门,接下来,请各位上前,哦不,是请大家排好队上前,依次领取入门礼。”
于是十几号人,排队一一上前,曲管事一脸肉疼的将东西每样放好,然后依次发放。话说,坠骨崖每届从来没准备过超过三人的入门套装,而刚巧的是,因为前三年的轮空,每年置办的入门套装攒起来,也勉强凑够了这十几号人的用度。
前面的人依次领到了一枚玉符,一套代表记名弟子的灰色制服,一瓶练气丹,以及一个乾坤袋。
只是没人注意,曲管事在每次发放玉符的时候,玉符下方的手指都不为察觉的轻轻的在玉符上点了几下,做了记号,他通过掌门的传讯深知这届生徒爆棚的缘由,只要排查出染指九灵珠的那个人之后,本届的这批生徒估计要重新选过,所以目前发放的玉牌,算不得正式的身份玉符,而且植入了追踪法纹,确保这些嫌疑人,每个都能时刻处于监察长老的监控之下。
轮到王大山的时候,曲长老面色变的冰冷,把东西往前一推,一言不发。王大山定神一看,推给自己的东西居然只有一个玉符一个袋子,比之前别人发放的少了一瓶丹药,而且那乾坤袋也破破烂烂,几乎是用了几百年的样子。
“请问曲管事,为何在下没有练气丹,这乾坤袋也是旧的。”王大山无名火起,强忍着问道。
“我堂堂坠骨崖岂会准备十几人的入门礼?便是这,都还是我经营保养有方,存下的三年前的份额,丹药过期了怕你吃坏肚子,袋子就剩下一个旧的了,有什么问题吗?”曲管事正眼都不看过来,随便扯着。
“握草!”这是赤裸裸的鄙视啊,王大山气不打一处来,虽然自己是抢了别人的木牌进了望仙楼,虽然自己完全不会气感白喝了灵酒,虽然自己没有灵气却吞了人家九颗灵珠。。。
呃,九颗灵珠。。
“好吧。。看在九颗灵珠份上我姑且饶你。”王大山内心暗道,不再多说,拿了东西就走。
“哼哼。让你进了坠骨崖的门庭都是你的造化了,我堂堂坠骨崖还没有荒唐到把哪怕一粒练气丹浪费在一个连气感都没有的废物身上。”曲管事看他不语拿了东西就走,越发觉得这草裙少年是个渣渣,毫不掩饰的在背后说给其他人听。
“曲管事是吧,你很好。”少年并未回头,默默心里念叨。
“大山莫急,我记得他的味道了,回头再给他好看。”老黑阴阴的声音传来,然后抬起了右前腿,和拐过来的大山的左脚掌掌心相击,默契无比。
这曲管事不知道但老黑很清楚,王大山在世十几年,素来不爱欺负人,但也从来就没让别人欺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