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总管身为五檐望仙楼镇抚,他清楚的明白,这九灵珠之所以事关重大,倒不见得这珠子本身有多珍贵,无非是宁海之外才能偶尔得见的极品灵珠。但是作为望仙楼钦定的信物,一来证明本国宗派的超然地位,二来这望仙三拍大有深意,能通过这样的环节,让历届生徒从走上修仙正途的最开始,灵魂中便刻下了望仙楼的符号,对望仙楼的仙道地位和背后所代表的东西意义非凡,绝不是一般的灵器所能比拟,也正因为以上的原因,这大宁国的九灵珠,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宗派或者个人敢轻易的打过这件物什的主意。
牧总管眉头抖了几次,主意已定,不再犹豫,从袍子中抓出了一枚剔透晶莹的紫晶令牌,其上隐隐刻着一栋九层飞檐的华贵亭楼,有无名气韵蒸腾其上。
大手一挥,啪的一下将千金不易的紫晶令牌摔了个粉碎。
“望仙令。。”
九位各宗的长老随着紫晶破碎的声音心头一跳,知道今日这事怕是不能善了。
“那可是紫晶。。。”庞迈手捂胸口,声音惨切,如同有人将他老爸老妈老婆孩子打包在一起,然后摔成了碎片。
“紫晶。。很贵?”王大山谨慎的一脸懵懂。
“。。”庞迈愣愣的盯着尽力保持善意笑容的少年,觉得此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似乎很久又似乎很快,望仙楼中忽然扬起了一阵自然到任何人都觉得很不自然的清风,清风中,一名青衣男子凭空而现。
“凌空飞渡!”
“大挪移术!”
“起码是出窍期前辈!”
几个家族底蕴深厚的生徒惊的要跳起来,而九名大宗长老也面露凝重。
“出窍。。很厉害?”王大山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
庞迈痛苦的把脸别向一边。
“望仙楼柳城镇抚牧野峰。”青衣男子盯着牧总管看了一会,点了点头,表示认出他的身份,“何事求援?”
牧总管只觉得喉头略苦,心想今天这是什么日子,好好的生徒汇演,居然莫名其妙的丢了九灵珠,想找个会中相熟的长老帮忙镇场,居然叫到了平日难见的出窍期巡监大人,连忙一五一十的将事情来龙去脉细细讲来。
“属下疑心有大妖作祟,故而以望仙令向附近长老求援。”牧总管双手合抱,深鞠一躬。
“荒唐!”青衣男子眼神一冷,牧总管不禁腰又低了几分。
“望仙楼飞檐妖铃未响,此间从生徒到各派长老未见伤亡,何来大妖?”青衣男子冷哼一声,“更何况,那些个大妖妖王都被秦王陛下困与九曲奈何天外。”说道秦王二字,青衣男子遥遥向西北一拱手,眼中闪过一丝尊崇。
“望仙楼。。大宁九宗。。牧总管。。望仙令。。出窍期。。妖。。九曲奈何天。。秦王。。”老黑眼珠飞转,觉得今天的信息量有点巨大,回头撇了一眼王大山,又道“这些家伙一个比一个厉害,而你,居然吞了人家的。。呜呜呜”老黑摇摇头,露出一脸怒其不争的愤然,然后话没说完就被少年用胳膊死死夹住了狗嘴。
“然而九灵珠事关非小,需要细细盘查原因。”青衣男子随后不理睬他人。眉头紧锁,以玄妙步伐绕场疾驰,九宗长老也纷纷加入,助其一臂之力。
一时间玄功缤纷,灵器纵横,阵法密布,密法频出,看得一干生徒大呼精彩,眼中的向仙之意愈加强烈而坚定。
一群人折腾了半天,依然是一脸疑惑,这九灵珠消失的太过突然和意外,竟然一丝进展都没有,众人眼神汇集,青衣男子低头沉吟。九州有不成文的规矩,如果出现争执或者悬而未决之事,那么由现场辈分最高,仙法最深者裁决。
“九灵珠消失,望仙楼再造。”
“现场生徒,尽数过关,九宗分而纳之。”
说完两句话,青衣男子就如同来时一般,清风起,凭空而去。
噢!!
现场的百位生徒别的没有听清,唯有一句“尽数过关”听的一清二楚,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个别对本次会演试炼忧心忡忡的人甚至流下激动的眼泪。
“黑山仙友天赋异禀,气运超然,日后必然仙路大成!”庞迈一脸的佩服,拱手恭喜王大山。
“朋友归朋友,你再在这样骂人信不信我咬你。”老黑呲牙咧嘴的黑毛倒立。
天赋异禀到还不会聚气,气运超然到快要人头不保,呜呼哀哉。
王大山一脸心虚,心想这样也可以?明明自己屁都没有练出,哦,这样说不够严谨,应该是明明自己一丝灵气都没有,甚至刚刚都已经觉得自己肯定要死在冰竹剑下,怎么忽然间就过关,变成了大宁煌煌九宗的外门弟子了?
更虚的是在场的九位长老。
丢了灵珠,望仙楼既然叫来了赫赫出窍期的护法都没有辙,那么也就算了,然而平届中明明是百中无一的入选概率,甚至像坠骨崖,一连三届,足足快十年都没有招到合意的弟子,怎么这届就要收下满场的百十多号弟子?这要如何是好。
冰竹公子刷刷的舞了个剑花,剑气森然依旧,王大山只觉得背后如针悬空,毛孔隐隐作痛,血压蹭的又上来了,心想这杀星不仅杀气重,而且还很念旧,今天果然难逃一死啊?
赶紧回头仔细看去,却发现冰竹公子翻着白眼四十五度望天,收了剑花,冷哼一声纳剑还鞘。
只因刚刚牧总管以密法传音九位长老,复述了出窍期护法走前传音给他的一段话。
那护法虽然没能确切的找出问题所在,但是用了无上推演之法,还是揣摩到了一些煌煌定数,认定灵珠去向必在生徒之中,为更好的盘查,在场生徒全部人员且入九宗,一个也不许放过,一有端倪即刻来报。
既然在场的生徒都不能放过要全部带走,那么随便就杀一个,肯定是不行的。不能清理垃圾当然不爽,但他还不会为了这种小事情去无端招惹望仙楼。
罗云门长老顾无定眉头紧锁,他深知望仙楼这是要借九宗之手,一个个的排查在场生徒,直到找到窃珠之人为止。虽然作为大宁第一宗,他对望仙楼这种泼脏水逼着大家帮他擦屁股的做法非常的不爽,然而人家毕竟是天下闻名的望仙楼,这苦差是接也要接,不接也要接。
九名长老各自沉吟,场面一冷,约定俗成,在场修为最高者就要出面破解僵局。
“事已至此,如若大家不嫌,老夫来分一下本届生徒,大家意下如何?”顾无定向前迈出一步。
“理应如此。”
“全凭顾长老费心。”
众长老脸色都不太舒服,然而望仙楼的金字招牌砸下来既然躲不过,那么只好接着。
顾无定微闭双目,刚刚意外被打断之前的试炼画面飞速回溯,然后睁开,手指轻点,从百十位生徒中,先挑出了27人。其中包含了白衣女子和徐子谦之流。
众长老暗自点头,这些都是本届中大家基本都认可的好苗子。
然后顾无定再次闭上双眼,这次的时间略长,之后手指轻点,又从剩下的人群中点出了27人。其中赫然包括了王大山和庞迈!
众长老点头更甚,这些则是本届中大家都要小心的毒草。
王大山讪讪的走出人群,然后意外的看着后面跟着的一脸郁闷的庞迈。
“原来庞道友也。。。”
“闭嘴!”
众长老暗自提神,深知这27根毒草非同小可,特别那个穿草裙带黑狗的,简直是百年不见的特大毒草,看样子年龄也不小了,居然连气感入门都还没有达到,这差到天崩地裂的资质,真不知是怎么个差劲的师门推荐,而又是怎么通过八审四炼的。
最后,顾无定将剩余的人,简单划分成九组。
众长老面露了然,这是掐头去尾的平衡之法。
顾无定朗声道,“今遭此事,无可奈何,还要各位长老同舟共度,如今老朽将本届所有生徒化为天榜27人,鬼榜27人和地榜9组。”然后自嘲的又拿出一方玉盘,这玉盘巴掌大小,但精工巧做,暗含多重镂空,而又有九个棋子,置于盘上。
“这流觞盘,本是我筑基时常玩的小玩意,想不到今天居然用在此处,虽然简陋,但其中暗含千百种变化随机,为确保公平,请各位借此盘来决定天榜,地榜和鬼榜的各派归属。”
众长老点头认可,并各自上前,选了一枚棋子,代表本宗。
作为示意,顾长老以灵气驱动,盘上九枚棋子一开始在同一个起点,然后便顺着复杂的镂空轨道随机流转,而最终当灵气耗尽,棋子或前或后,停在盘中。
“离起点最远者,便为优胜。”众长老点头称是。
接下来,九宗长老便以流觞盘为工具,先各自抽取了天榜的27名生徒,各自满意。
紧接着,又抽取了鬼榜的27名生徒,待到棋定人定,却看到八位长老一脸淡定却掩不住唇角笑意,而一名肥头大耳的长老脸色暗黑,几乎要崩出血来。
“哼!诸位莫非觉得是我胖子提不动刀了,还是坠骨崖十年未有弟子,已经不足为虑了?”胖长老咬牙切齿的看着面前的三个生徒。
草裙带狗的王大山。
身形消瘦病怏怏的庞迈。
手握木牌,泪光闪烁,苦修十年仅仅停在气感3层的哭爹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