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人任性的这一闹,把西山行宫的若干官员可是吓坏了,到了半夜还未见人回来。所有的侍卫都被派出去寻人了。
众人折腾了一宿没睡。后宫随行的妃子听了,直骂她狐媚惑人,是妖精,害了皇上。
听她们这么说,没想到,第一个发威的竟是平日默默无闻的太学博士林于思,“你们这般妇人莫要见识短浅。那天山雪骡,天生的神物,它认主的人岂会是奸邪之人。”
“林大人,不管是神物,圣上总得先回来才是。这都快一天了。”诸位大人急得团团转,谁还顾得上什么神物不神物的。
昨日,司马衍和公孙习一起活捉了一条十几米长的大蛇。各家子弟收获也颇丰,本是大喜的事,结果天都黑了,也没见皇上和修仪娘娘回来。派出去的御林军连个人影都没寻到。
“右相大人,你看如何是好。”左相公孙泰沉着声,这在场的官位最大的也就他们二人了,他们不站出来,就要乱套了。
“急什么。”右相严成明一声大喝,“我说,皇上和修仪娘娘绝对没事。”
“何以见得。”有官员问道。
“哼。皇上的本事诸位又不是不知道。再说那修仪娘娘,就凭她那晚宴的一首箫曲,就不是普通女子。何况昨日不费吹灰之力就驯服马王,岂是常人。”严成明说道。
左相与右相虽说是老对头,在大事上却是不含糊的。
“我看,无非是皇上与修仪娘娘难得出来,两人玩性大了些,各位慌个什么劲。”公孙泰一拍案几,“莫不是有人心里有鬼。”
“大人,怎么不说那紫修仪狐媚惑人,要害皇上。”说话的是后宫从二品的黄昭仪王璧溪,乃是吏部尚书王骥之女。
紫修仪那首箫曲被传的神乎奇乎的,可她那日无缘前去,能听到的不过很少的人,谁知道是不是那回事。再说昨日驯马,那个闺中女子如此粗鄙,她心里就是不服皇上对她那么好。
一个寒门女子,哪里上的台面。
“放肆,这儿有你说话的份。”王骥听得女儿这么说,顿时大怒。这什么时候,她还妇人之见。
“我都说了,能让那天山雪骡认主之人绝不会是什么心思歹毒之人。”林于思面红耳赤,“你们这帮人太可笑。”
“各位大人请稍安勿躁。”这时,李福忽然上了前,“奴才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刚刚才想起来,昨日给皇上更衣时,皇上随口说了句,明日狩猎要带修仪娘娘去个地方。老奴年纪大了,这随口的一句就给忘了。依老奴之见,各位大人多等片刻就是了,皇上会回来的。”
“既然如此,大家再等上一等。”听皇上的贴身奴才都发话了,众大臣才稍稍安了心。
“君,我们该回去了。”她捧了一手的水,低头喝了一口。
“恩。”
两人此时着的是最普通的麻布衣衫,这是他们用身上的上等胡服换来的。
“君,我也想这么生活,你说的过日子。”她今日一身粗制的麻衣,头发用一根绳子系着,松松散散的,真的就像普通人家的小妻子。
他的心神都是一荡,“好。”他允她。
“你说你的那些大臣会不会急疯了。”她吹了一声长哨。
“有李福在,没事。”他也在湖边喝了几口水。
不一会儿,便传来了两声长鸣,只见天山雪骡闻着哨声跑来了,后面还跟着那匹马王。
“他们两个相处了一晚上,感情倒好起来了。”他笑着摸了摸马王的头,那雪骡竟也跟着蹭了蹭他。“我倒占了这马王的光了。”昨日这雪骡理都不理他,他还记得呢。
“我家雪儿可乖了。”她抱过马头。
“哈哈,你这叫雪儿,我这就叫黑子算了。”那马王听罢,顿时不服气的连打了几个响鼻,这名字太有损他的威严了。
“咯咯。”她看着连笑。
两匹马并架齐驱,到了深夜才到了西山行宫。
“皇上,您可算回来了。”见到皇上,李福才松了一口气,所谓的皇上带修仪娘娘去哪儿不过是他自己编的。他表面镇定,内心却是慌的很。
“给朕备水,朕和紫儿要沐浴。”他一下马,就吩咐道。
“是。”李福迅速安排了人去。
大臣听得皇上回来了,纷纷前来拜见,被李福一一拦下了。他们本也没指望见到皇帝,做个样子罢了。
“累吗。先去沐浴了,睡吧。”
“你不服侍我沐浴。”她斜着眼望他,一脸不解。
他一愣,他本是怕她不谙世事,不愿轻薄了她,没想到她却这般说。
“一直有人这么服侍你沐浴。”她伸开双臂的样子是那么自然。
“恩。”
他只当是侍女服侍的她,并未多问。等到解开了她的袍子,却是怔住了。
她的身子美到几乎让他窒息,光滑如缎,没有一丝瑕疵。黑色的发丝乘的她美艳无双,有那么一瞬,他的心似乎停止了跳动。
后宫佳丽千万,从没有一个女人给过他这样的感觉。
他一把抱起她,抱起来时明显是用了大力的,放入水中时却是轻轻的,似放下的是名贵的瓷器。
她整个人没入水里。一瞬间,她有些想念风吟了。在他面前,大可以化成蛇身,肆意的在水里玩耍。
她许久都没浮出水面,他有些怕了。她闭着眼,看上去像是假的,梦幻的不真实。
等水几乎凉透了,她才浮出了水。似黑非黑,似红非红的眼红的更胜了。
她望着他,张开了双臂。他把她从水里抱了出来,那水自动的从她身上滑落,她身上硬是滴水未沾。
他吻上了她的唇,轻轻的,和以往不同,他的舌头探了出去。
“恩。”她一把推开,有明显的惊慌。“君。”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他太心急了,忘了她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他抱了抱她,她才又安静了下来。
替她穿好衣服,抱她到榻上,“睡吧。”
“恩。”她眯了眯眼,满足的闭上了眼。
他却跑去泡了几乎一晚的冷水。
次日清晨,能上得狩猎场的人早把自己的猎物一一做好标记,放在了狩猎场的空地上。那条巨蟒被单独装在了一大笼子里,盘作一团,两颗明黄色的大眼珠看的人心里发怵。
“参见吾皇,吾皇万岁。”见他来了,众人纷纷下跪。
“都起来吧,让朕看看都打了些什么好东西。”他上前,显然心情很好。“这蛇谁抓的。”那大笼子占着中央的地,太过夺人眼球了。
“回皇上话,是我和司马大人(公孙小儿)抓得。”司马衍和公孙习站了出来。
“好。”他大笑。
她在远处看着那条蛇,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忽然有些害怕,害怕自己有一天和那蛇一样,也被这么关着。
“皇上,今晚可有口福了。”李福笑道。
“那就命膳房做个蛇羹吧,正好犒劳一下各位。”
“那可真是占了司马大人和习公子的光了。”赵之琛大喜。
她远远地看着他说要吃它,手越发的凉了。
动物的本能总是胜过常人,那蛇一双大目早死死地忘向了她。她看的懂,他在求她救他,她的心一抖。
“我不准。”她忽然一声大喝,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衫,“我不准,不准吃他。”
“紫儿,怎么了。”她异常的举动让他奇怪。
“不准吃他,我说不准吃他。”
他从未见过她那么慌张的样子,“好,不吃他。”
“我要你放他走,现在就放他走。”
“紫儿,你到底怎么了。”
“放他走。”她的瞳孔没有了黑色,恐怖的红在她眼里流动,似是两汪血潭。
“来人,打开笼子。”他一把抱住了她,试图安抚她。此时的她,恐怖的杀气几乎溢了出来。
“皇上。”侍卫有些犹豫。
“开笼子。”他吼道。
“是。”
笼子打开的一瞬,在场的人连退了几步。侍卫纷纷抽剑,一有异动,确保即刻能击杀它。
那蛇游了出来,却是没有离开,静静看着她。许久,才向她游去。
“皇上。”众人大惊,“保护皇上。”
“不要伤害这条蛇。”他喝退了准备上前的侍卫。
她感觉到那蛇的异动,退出了他的怀抱,转身看着他。
那蛇也看着她,他慢慢上前,她也慢慢上前,最终那蛇低下了头颅,表示臣服。半晌才抬头,将额头贴着了她的脚。他在通过这个方式同她交流,他修行尚且,还传不了音。
其余人哪里见过这个架势,“这是在做什么。”
“大人,请远离凡人,他们杀害了我们无数的同类。”那蛇说道。
听他说杀害,她有些不解,“杀害我们,为什么。”想到尹君寒第一次见到自己,就送自己东西,她不能理解他说的人类杀害我们。
“我们的内丹是他们修行之人的大补,他们发出了悬赏令来招募别人追杀我们。还有人觉得我们会害人,也来捕杀我们。有些好不容易修出了人形的,却因姿色美丽,被歹毒之人抓去,取出内丹,成了禁脔。”他说着竟是悲伤万分。
她听着只觉得不可能,“那你们为什么不去妖界,你们不是可以离开。”
“去妖界的路早被有些修行之人给封住了。我们在人界修出妖体却是去不了妖界的。”
她心里大怔。一瞬,似乎连心都是凉透了的。
“他杀过你们吗。”她指的是尹君寒。
“他身为清影国君,每年会有人上贡内丹给他,他不用杀我们。”
“是吗。”她喃喃自语,“那你快走吧。”
“大人不走吗,我从没见过比大人更强大的妖了。有大人在,人类想动我们也难了。”那蛇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我不走。你走吧。”她伸手摸了摸那蛇的头,“不过你我有缘,我送你一场造化吧。”
“大人莫不是妖界来的。”她随手送给自己的竟是一滴神兽之血。这种神兽他连想都不敢想的,这么说,眼前之人。他的身子一颤,怕是全人界的妖加在一起也抵不过她一人。
“你走吧。”她说了第三遍。
“是。”那蛇不敢再多言,乖乖的走了。
她的眸子又重回了半黑半红的状态,待得那蛇走远了,才回过头来,只是此时的心境却是完全不同了。
“不知,修仪娘娘为何执意放走那蛇。”有人问道。
“他和那些猎物不同。他修行了很久,不容易。”
“那娘娘更不该当过他了,那内丹可是价值连城。”王介明说道。
“修仪娘娘怕不是常人吧。一曲箫音倾天下,一个眼神驯马王,得天山雪骡认主,今日又执意放走那蛇妖,不知娘娘是什么来头。”右相严成明目光如炬的看着她。
她不冷不淡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
“放肆。”尹君寒却是发怒了。
“皇上,刚刚她与那蛇,这个女人太过妖邪,不查清楚来历,我等不放心啊。”右相大呼。
他冷冷看了他一眼,“不知右相想要怎样的回答。”
“臣不敢。”
“不敢?”尹君寒上前,目光有些阴沉。许久才缓缓说道,“你们都退下,左相右相留下。”
皇上这一句话,看来是有什么大事再说了。众人迟疑了一会儿,才退了出去。
“前国师临死前的话,你们可还记得。”
皇上这一句话,两人人的面色都是一变。
“她,就是那个人。”尹君寒一字一字吐出,帝王的威压丝丝透骨。
“什,什么。”众人瞪大了眼,扑通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