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连里把枪交了,稍微洗漱了一下等着开饭。在部队这地方,只要你呆一天,基本上都能适应它的时间安排,所以在时间作息上,没有不适应的可能,唯一让人感觉到不适应的,只能是训练上的不适应,就跟今天一样,刚来的第二天,就被李班长随便找了个理由放了个六公里,还背着把枪。等你跑完了,人家还美其名曰是体能训练。我自高二之后基本上都没怎么跑过步,哪怕出门只有几步的距离,也开着个车过去,所以,今天下午这个扎实的六公里,算是把我累得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李班长看我的脸色不好就问我:“少微,是不是适应不了这里的训练?适应不了就说,连长不是说了吗?这三个月你还有时间选择退出现役。”
你说这新鲜不新鲜嘿,班长劝新兵退出现役。但问题是我敢退出吗?先撇开我妈那个女强人,狂风暴雨般的打击不说,就是全市所有人对你的那种眼神,都能把你给杀死。哦,闹了半天,林少微原来是个经不起折腾、吃不了什么苦的人啊,以后很多事上人家就可以拿这个说事,自然不自然的感觉上就低人一等。所以我是打死也不退。等等,合着今天下午这个六公里,你李班长的用意在这儿呢,想让我林少微自动退出啊?有什么事冲我来,何必拉着冷晨他们一块跟着我受这份罪?不过,李班长既然这么问了,我也就将计就计的表表决心,想到这儿,故意很吃惊地问:“怎么,李班长,来了还可以走的吗?不过目前我还真没想过,我觉得自己还能承受得了这里的训练和生活,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过要走,多蹭几天部队的饭吃。”
李班长笑笑也没说什么,他估计是看出了下午时我心里的想法,用这样的话来确认一下,我是否还会在近期向他发起挑衅。不过从我的回答里也能听出我现在思想已经稳定了,至少不会在近期无缘无故的暗地里向他拍一板砖。
冷晨听见我和班长的对话有些不在乎的说:“要是这两年天天都这么整,我估计要提前退出现役了,少微,到时候你可别想我啊。”
我看着冷晨那张满不在乎的脸,知道他这话儿是说给李班长听的,但也不能就这么毫无顾忌的乱说啊,他李班长又不是傻子,怎么能听不出来?要不是看你丫这么小就明智的选择了做“微信”,老子才懒得管你呢。所以没等李班长说什么,我赶紧把话接过来说:“怎么会,你跑得那么快,是个在部队发展的好材料,等过两年我退伍了,你别想我才对。”
李班长看看我,知道我在替冷晨找理由避开他的责难,也便不再说什么。
我往李班长身边凑了凑,小声的说:“李班长,有什么事冲我来,别拉着冷晨他们一块,否则我心里会很难受的,算我求你,好吧?”
李班长刚想说什么的时候,那万恶的哨子声突然又响了起来:“开饭!”
吃完晚饭看完新闻以后,属于自由活动时间。我们几个新兵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过来,都以为来了以后,用于娱乐的东西会被没收掉,所以来的时候都是两手空空,到晚上的时候可好,李班长让我们把自己从家里带来的玩的东西拿出来玩,我们就只能每人搬个小马扎坐那儿,大眼瞪小眼。时不时的侃侃大山,感觉时间慢的很。
李班长看我们实在是憋得难受,就拿出信纸来发给我们说:“没事的话就写写家信吧,给家里报声平安。”我一听心想:得,心理战又来了。
匆匆的给家里写了封家信,汇报了一下在这里的情况和感受,顺便表了表决心,我妈就喜欢听我表决心,跟听先进事迹报告会一样的高兴,我现在离她有几千里的距离,说几句哄她开心的话,作为儿子的还是能做出来的,我就算说我马上就能提干当干部了,她也不可能跑几千里的路来查我,所以我很多事情都往好的地方说,儿行千里,报喜不报忧。就当是过年前说给她听的吉利话。
等我写完家信并交给李班长,委托他给寄回家的时候,已经快晚点名了。戴上帽子扎上腰带等着点名。今天晚上点名的时候,连长不在,值班的排长提了些小要求之后就解散了。我们几个新兵跟着李班长跑回宿舍开始讲评。
李班长看着我们几个说:“今天下午大家都已经很累了,所以今天晚上就不再过多的讲评了,只强调一点儿,以后按我说的去做,不要自作主张的做决定。”
我微微歪了一下头看了看冷晨,我知道这个时候的冷晨要发表一些言论了,冷晨也发现我在看他,见我对他摇头,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我看着冷晨那张永远长不大的脸,心想这两年能不能把他锻炼成精干的战士,我这里还真没有多大的把握。
洗漱完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冷晨突然爬到我床上问我:“少微,你说如果我现在回家的话,会不会被别人看不起啊?”
我心想这小子这会儿怎么学聪明了?知道现在退出现役的后果了。但还是反问道:“你觉得呢?不就是今天下午,咱们班比其他班的新兵多跑了点路吗?你就当时为以后体能打基础了,其他班的新兵早晚会为了赶上你也会遭这份罪的。”说到这儿,我故意严肃的说:“虽然你是我的“微信”,但是我决定不了你是留下来还是回家。但作为你的偶像,我有义务给你说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你晚上睡觉的时候自己想一下,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把它走完,不要遇到什么事就想着去问别人。”
冷晨听完我说的话,也没做回应,只是一个人慢慢的爬到自己床上睡觉去了。我看着冷晨爬上去的背影,以及今天他问自己的这个问题,觉得把他锻炼成一个精干的战士还是有可能的。
接下来的几天,开始了战术动作和手语通信等等一些课目的训练,虽然训练的内容和时间上一天比一天紧张,但流程上还是像实弹射击一样,付班长负责教学和监督,李班长除了考核和队伍带回的时候出现以外,其他的时间都玩消失,跟个神仙一样。偶尔冷晨的一些话和行为会把李班长和付班长惹得火大,害的我们集体背锅受到惩罚,可彼此之间的认识也在一天天的加深。
唯一不同的是,连长接连几天都不在,我似乎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对于一个连来说,连长可是最大的领导,他的无故消失往往意味着将要发生重大的变革。指导员因为外出学习,到现在也没有见到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所以这几天我们八连基本上处于无政府状态,排长也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我们这些新兵自然希望连长一辈子都别回来,虽然我们和连长的接触很少,但是只要有上级的存在,班长们便会在训练上对我们这些新兵施压,拿一句古诗做个不恰当的比喻就是:兴,小兵苦,亡,小兵更苦。所以这几天的训练,那可以说的上是相当的无忧无虑,直到连长回来,我们如同听到噩耗一般,心情沮丧的参加了连的晚点名,然后准备洗漱就寝。在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兵的想法和愿望都很简单,他们总是能在一些莫名的小幸福里找到巨大的安慰。很傻很天真的样子。虽然自己到部队才刚刚一周多的时间。
顺便一提的是,从我们上一届开始,我所在的这支部队就没有了新兵营,都是直接下连队,被分配到自己手底下的兵,能不能担负起继承并发扬本连的光荣传统,每个连的连长和新兵班长都像是在赌博一样,碰到好兵胚子那就赚大了,碰到比朽木都无法雕琢的兵,要么遣送回家,要么下血本把他锻炼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