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香楼两人有说有笑,一天下来感情增进不少。可另一边,柳七便比较悲惨了些。
知晓施音丫头向来淘气,从天香楼出来还不过未时,急急忙忙赶回聚贤楼,施音早已没了影子!
与玉子清跑遍了全京城,眼看太阳已快落山,柳七只好灰溜溜的一人回家,想着天色已晚,指不定那丫头已经回去了。
可曾想,一向不晚归的施音竟破天荒直至酉时都未出现。柳老爷当场气得怒斥柳七亲情淡泊,竟有胆量私自抛了八岁的女娃娃!柳七也只今日事态严重,若真把人给丢了,只怕他得内疚一辈子。不幸的是,偏偏柳老爷气还未消,柳家长子柳三复恰巧外出游历归来,刚进城便听得市民说柳七小小年纪逛青*楼之事,柳三复气得脸色煞白,进门便交给柳老爷一首“好诗”。
柳老爷接过,气得差点吐血!
上面写着:
嫩脸修蛾,淡匀轻扫。最爱学、宫廷梳妆,偏能做、文人谈笑。绮筵前、舞燕歌云,别有轻妙。
饮散玉炉烟袅。洞房悄悄。锦帐里、低语偏浓,银烛下、细看俱好。那人人,昨夜分明,许伊偕老。
伫立东风,断魂南国。花光媚、春醉琼楼,蟾彩迥、夜游香陌。忆当时、酒恋花迷,役损词客。
别有眼长腰搦。痛怜深惜。鸳会阻、夕雨凄飞,锦书断、暮云凝碧。想别来,好景良时,也应相忆。
柳老爷双手颤抖,恨不得一巴掌拍死眼前的孽子,他道::“你不肯娶范家小姐,是因为少时在江南有了意中人?好……这也便罢了!可你竟然小小年纪便跑到青*楼去跟歌妓调‘情’?!这样的词,你当时如何下得了笔!”
自古以来,世人吟诗作对、填词猜谜皆讲究一个“雅”字!可如此艳词,说出去只怕成为笑柄!这还不算,青*楼之地更让才者所不齿,他竟……他竟逛了青*楼还大言不惭写下这样的词句,让他以后出门这张老脸往哪儿放?
柳七初次见柳老爷如此失态模样,不禁开口想要解释:“爹,孩儿之所以去青*楼,并不是寻*欢作乐,孩儿只是觉得她们命运坎坷……”
柳老爷打断他:“命运坎坷?!哪个人命运不坎坷?这么多命运坎坷之人你为何偏偏选中了青*楼?!”他怒然拍桌,“你滚,你滚!立马把音儿给我找回来,找不回来你也永远别给我回来!”
柳七正欲起身,却蓦地听到背后一道怯怯的声音传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施音小小的身子躲在门后,只露出半颗小脑袋,怯生生的望着正座之上怒气腾腾的柳宜柳老爷。原本一进门她便听得柳宜失态的痛骂之声,虽知不是骂她,但夜幕降临她才慢悠悠回来,柳宜又如此气愤,指不定连她也一起算进去……若不是听得柳宜那句寻她的话,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敢光明正大的出来。
柳夫人见是施音,一脸心疼的将她从门后拉出来抱进怀里:“你这丫头……去哪儿了这是……为何现在才回来……伯母都担心死了……”
施音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有柳夫人护着,她这顿打便可以免了!可做戏就得做全套,于是她怯怯道:“柳七哥哥不知道去哪儿了,黄永哥哥便带音儿玩儿去了……”
反正柳老爷已经知道经过了,她总不能再说什么谎话替柳七掩着了。
柳老爷却是一个机灵:“黄永是谁?”
他向来觉得柳七不争气,交的朋友自然也不放心。就比如那个玉子清,一副花花公子肠子,怎么看都不像好人!若是施音被他那群狐朋狗友糟蹋了,他怎么对得起这可爱的小姑娘?
“黄永哥哥是柳七哥哥的朋友,他带音儿去漫香楼吃饭,还给了音儿这个!”施音故作天真,笑眯眯的从怀里掏出那颗夜明珠。一刹那,落得满屋清辉宛如白昼!
柳老爷瞪大眼睛惊的站起身来:“这不是……”
这不是昨日太后交给小皇帝的那颗水珠吗?!太后看中了平卢军节度使郭崇的孙女郭小姐,意欲让小皇帝娶郭小姐为后,这才千叮咛万嘱咐,让小皇帝定要将此水珠交到郭小姐手中……这为何会出现到音儿手中?!
难不成……
难不成小皇帝的水珠被这名叫黄永的小子给偷去了?!
他不禁吓了一跳!那小子将水珠交给音儿是何用意?难不成是想栽赃给柳家?!
若此事追查下来,依着刘太后的性子,柳家岂不是彻底完了?!
众人皆不知柳老爷在想些什么,只是柳老爷脸色越来越难看,量谁也知晓不是什么好事。
柳三复本想感叹一句,见了柳老爷的脸色也不禁噤了声……
“伯父,怎么了?这水珠有问题吗?”施音迷茫的问。她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
柳老爷一把夺了施音手中的夜明珠扔进柳七怀里,呵斥道:“立马将这颗珠子还给你那位朋友,不然永远别给我回来!”
施音虽不知发生何事,但也知晓此珠定是有什么秘密。她吓得白了脸:“伯父,黄永哥哥说近日繁忙,不出来了……”
什么?!
柳老爷只觉一道晴天霹雳落下,霹的他外焦里嫩。他指着柳七痛骂道:“孽子啊……孽子啊……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孽子……你立马把这颗珠子送到你那朋友家去,这珠子万万留不得!这可是刘太后让小皇帝送给未来皇后的聘礼啊……”
什么?!
众人无不让这句话砸的头晕眼花。施音想起黄永那不凡的贵族气息,多少明白了些什么。她把柳七手里的水珠拿过来,甜甜笑道:“伯父你放心,这颗水珠便由施音明日亲自交给黄永哥哥吧,施音可以肯定,这颗珠子绝不是黄永哥哥偷来的!”
柳七望她一眼,眸中也闪过一道精光,似乎明白了什么。
第二日,施音早早起身外出,扬言说要联系黄永,亲自将水珠送到他手中。她出了府邸,向东而行走了十里,正好是荒无人烟的野地,四处杂草丛生,稀稀疏疏还长了几棵树,因着立秋未过多久,草木皆还茂盛。她四处瞧瞧,确定周围没了人影,这才在一棵树下挖出了一个洞,将夜明珠埋好,她擦擦额头上的汗,一脸满足。
她若猜的不错,这黄永绝对就是如今在位的小皇帝赵祯。曾有野史记载,当年赵祯皇帝一眼看上骁骑卫上将军张美的曾孙女张氏,欲立张氏为后。刘太后中意的却是郭崇孙女郭氏,赵祯不好违背母命,只好改立郭氏为后。郭氏仗有刘太后撑腰,性情泼辣善妒,常妨碍赵祯宠幸其她妃嫔,刘太后死后,赵祯立马打发了郭氏立了曹氏为后,至于张氏,虽深受赵祯皇帝宠爱,却红颜薄命,张氏死后,赵祯不顾曹皇后在世的事实,追封张氏为温成皇后。从而可见赵祯对张氏之宠爱。
这颗珠子,想必便是刘太后逼迫赵祯送与郭氏的吧!
施音笑笑,历史记载,赵祯皇帝性情温和,极为孝顺,从不违抗母亲命令,如今看来,也不全然能信啊!
拍拍身上的尘土,她一脸喜色正欲离开,头顶却蓦地传来一道声音:“这珠子这般珍贵,埋了作甚,你不要便送我如何?”
施音吓了一跳,猛然转身,只见树枝上半倚了一个绝美的红衣男子,火红的红衣在风中飘荡,笔直乌黑的青丝直达臀间,散在背后一丝不乱。
那男子转过头来,媚眼如丝的看着她,修长的指间轻轻一划,她埋在地下的珠子蓦然飞了出来,正巧落入红衣男子手中。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中的词名叫《两同心》,意思是:她的脸蛋轻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显得粉红嫩白,额上的双眉如同蚕蛾的触须,修长而美丽。她最爱学那宫廷里宫女时尚样式来打扮自己,出乎意料的是,她的言谈举止、音容笑貌居然能做得如同文人墨客一样文雅大方、**潇洒。在华丽丰盛的筵席前,她舞如飞燕、歌遏行云,别有一番轻盈美妙。
饮宴散罢,我和她来到了她的寝室,这里和刚才歌舞升平的宴会厅相比,除了香炉上薰烟袅袅外,一切都是那样的静悄悄。华美的帷帐里,彼此低声说着情话,较宴会上那些歌声,这情话里所含的情爱之意更加浓厚。在银亮的烛光下,较之宴会上,彼此能把对方看得更仔细、清楚,一切都那样的好。她恳请我答应与她谈婚论嫁、白头偕老,我坦白地告诉她:来此买笑的都是逢场作戏,许诺都是假的,不信你想想,昨日你所接待的那位买笑的不是分明许诺与你白头偕老?而如今他又到哪儿去了?
面对春风,我久久地站立着,魂魄早已离我而飞到了江南故地。与这里相比,江南的春天,鲜花更明亮妩媚,阁楼上醉酒就如临仙境,月之光辉更不一样,夜里也曾游冶过江南的烟花巷柳。回忆起当时,我曾沉湎于酒色之中,劳神而损伤。
除此之外,我还结识了一位貌若天仙、婀娜多姿的红颜知己。我们彼此非常相爱。我离开江南后,从此相聚受阻,断了书信,非常凄苦、郁闷,就像傍晚飘飞着凄冷苦雨、天空中凝聚着乌云一样。想象中,每到良辰美景,我在思念她,她也一定在思念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