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施音咬了咬唇,“我还不能回去,那人骨折了腿,我得给他找个大夫……”
柳七皱了皱眉:“带我去看看。”
“额?”施音愕然。他这是同意她救那少年了?
柳七回头看她一眼,施音立马狗腿子似的领着柳七往破庙里走。
柳七蹲下身仔细检查了少年的状况,扶着少年的腿动了动,猛的一送——
膝盖处一声脆响,使得少年隐忍的闷哼出声。
柳七看看少年,眼中露出一丝赞许。道:“断骨已接好,再用夹板固定些时日,便无大碍了。”
施音则是一脸的崇拜:“柳七,你竟然还会接骨!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她可是从不离他身边的,也从没见他跟谁学过医术,如今柳七露的这一手怎能不让她惊讶?
“医书上看的。”
额……
施音机械性的扭头看看少年,果真见少年一脸的讶然。
单单在书上看了只言片语,也从未真正实践过,便敢轻易给人接骨?柳七是把人家当试验品了吗?
再观柳七,则是一脸的常态,半点不觉得有何不对。他道:“断骨不早早接好,将来是要烙下病根的,更何况,他的情况并不十分严重。”
他看向施音:“丫头,现在能回去了吗?”
施音望望少年,有些不忍:“夹板还未上,他似乎还有些发烧……”
柳七似乎明白了施音的意思,他略有深意道:“爹娘是不会同意的。”
施音似乎想说些什么,想了想改口道:“那我便暂时不回去了。”
说不定熊二这两天便会去柳府提亲,她躲一躲总归不是坏处。
这丫头……是想气死他吗?柳七抚额:“难不成你是想在这种地方日日过夜?”
且不说荒无人烟的地方会不会有狼,就单凭这破烂不堪的环境,想必不得病也得变成“乞丐”。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都救到这种地步了,便不能看着他死!”更何况,她还指望着少年帮她渡劫,若这少年死了,她怎么办?“这两天我先在客栈住段时日,柳七,你便跟柳伯父柳伯母说,我住在杨柳姐姐家,你便帮我这次吧……”
柳七再次抚额,总觉得脑袋越来越疼:“丫头,别胡闹!”
且不说能不能让爹娘信服,就凭女子还未出嫁便夜夜不归宿,住在旁人家这一条,便足够胆战心惊的了。更何况,自古以来还没出现过大家闺秀去别处过夜的习惯。
一旁的少年终于沉声开口:“姑娘还是不要再管我了,你做得已经够多了。我不想欠别人人情,也还不起!”
施音顿时有些来气!她好心救他,到头来,他是想着自己跟他要回报的?“臭小子,谁要你还了!我好心救你,你却把我想的这般龌龊?”
刚说完她便心虚了。她之前确实是想着让少年为她渡劫来着……
少年却是因她的一番话偏开了头,再也说不出话来。
柳七手中的玉笛轻轻敲了敲头,道:“既然如此,这小兄弟便暂时安置在客栈吧,丫头你晚上回家,白日出来照顾他,这样总行了吧。”
施音顿时眉开眼笑。
于是,施音将少年安排进了客栈,便赶紧随着柳七回家报了个平安,柳夫人柳老爷嘘寒问暖一翻,施音随意找了个借口,此事便就此翻过了一页。毕竟自己并非他们亲生,管教上便也不像柳家各位小姐那么严。虽说柳七常常嫌弃施音寸步不离,但不可否认,对施音的教导权从来都是握在柳七手中的。
若不是因为柳七年少时惹了不少麻烦,柳老爷柳夫人也未必会管她。
这日,施音一如既往带了换洗的衣物与贴药来照顾少年,经过半月疗养,少年脸上的伤终于大半,偶有两处泛着青肿,倒也消退了不少。原本辨不出模样的脸,如今倒显出几分俊俏来。为少年换了药,又搀扶着少年坐在桌前吃了饭,施音这才笑眯眯的夸赞他:“刚见你那会儿,还以为是个傲慢无礼的臭小子呢,如今倒是听话不少啊。”
少年微微红了脸,半晌才低声说道:“抱歉……”
抱歉?施音有些意外。她照顾了他半个月,处处为他准备的妥妥当当,他可从未低下那高傲的头颅跟她说声“谢谢”,就连她救他那会儿,也没听到他说半个“谢”字,如今竟会说“抱歉”了?
施音托了下巴,脸皮超厚:“不谢不谢!”
那神情,哪儿有半点谦虚的样子?
少年的脸不禁更红,扭开头不再说话。
“啊,对了,我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呢,怎么称呼?”这少年是个闷葫芦,一天也不见得说几句话,两人很少交流,施音也很少能想起问名字这回事。若不是此刻心情好,那句“抱歉”让她对少年多了几分好感,恐怕她永远也想不起问名字这回事。说到底,她是从没想过以后会再跟少年有所交集,那名字她也懒得问。
“狄青。”
“狄……狄青?!”施音舌头打结,脸上的神情更是精彩。她不可置信的问:“你说你叫狄青?!”
大宋朝的猛将狄青,威名远震。在历史上也是鼎鼎有名的名将!传闻狄青面上有刺字,善齐射,每次打仗总是披头散发,戴铜面具,故被人称之为“面涅将军”。
施音仔细再他脸上打量了一圈,却并未发现有什么刺字。难道只是巧合?同名而已?
见施音如此失态,少年不禁有些疑惑,他问:“有什么不对吗?”
“没……没有……”施音摇摇头。她记得这员大将在生前似乎备受猜忌,最后导致郁郁而终。死时只有四十多岁……
据历料记载,当时的名臣忠臣几乎都打击过狄青,尤其以文彦博、欧阳修为最,甚至没有功名的秀才也敢给狄青甩脸子。生活在如此环境之中,也难怪年纪轻轻便郁郁而终。
收起胡思乱想的心思,施音起身道:“狄青,我的帕子丢了,我出去再买一块,一会儿回来。”
这话倒不是借口,她的帕子的确丢了,原本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用不用帕子都无所谓,但在这大宋朝,她发觉没有绢帕还真的不行,倒不是因为别的。在古代,绢帕是一种礼节,就如同现代用的纸巾,也是如同女子的首饰一般,属于闺私。对施音来说,闺私算不上,礼节也不太重视,但当做纸巾用的时候倒挺多,所以,身上没了绢帕,她会很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