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婕没有像大多数女孩儿一样选择矜持,而是直接答应了李岩松的追求,日后提起这件事情,樊婕感谢最多的就是吴梦娇,要不是那天晚上她一个人跑去小溪边发呆,樊婕和李岩松根本就不会有那次独处的机会,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
受到李岩松和樊婕的影响,班里有很多人都开始蠢蠢欲动了,没过多久,班里就又增添了好几对“新人”,当然这些人搞得都是地下恋情,根本就不敢让老师看到。
张舞阳为了让吴梦娇多跟同学交流,之前把她调到了最中间的位置,上课的时候,那些情侣们相互传纸条,吴梦娇这里成了一个必经之地。上课上到一半儿的时候,她身边的人总会戳一戳她的后背,然后递给她一个纸条,吴梦娇不会拒绝,而是躲避着老师的眼神偷偷将信传递出去。
就这样,吴梦娇成了很多人传情的信使,她有时候还是打趣地跟人说:“我可不能白帮你们忙啊,以后可是要收费的。”
在这个过程中,她跟很多人都有了接触,也学会了开玩笑,甚至很享受这个过程。只是,时间久了,看到那么多的情侣在上课的时候眉目传情,课下的时候手牵手行走,心里难免有些羡慕,她也在想,她的那个白马王子何时才会出现呢?
有一天,在班主任张舞阳的课上,吴梦娇猫着腰趁着张舞阳在黑板上写字的功夫将纸条扔给了左侧的一个同学,结果正好被突然转过身来的张舞阳抓了个正着。当然错误不在吴梦娇,要怪只能怪他旁边那个人反应太慢,扔过去的时候没有接住。
张舞阳当时没有揭穿她,而是若无其事地继续讲课,下课的时候张舞阳把吴梦娇叫到了办公室,吴梦娇心想:这下肯定完蛋了。
到了办公室里,张舞阳只字未提上课传纸条的事情,而是问道:“怎么样?这些日子好点儿了没有。”
吴梦娇有些受宠若惊,结结巴巴地回到道:“呃……没事了,没事了。”
“我看你也是没事了,也的确知道跟人交流了,都当上信使了。”
吴梦娇听张舞阳说话的口气,不像是批评,更多的是在嘲讽她,她本来低着头,张舞阳说完后她将头轻轻地抬起来,从眼角的余光里看到张舞阳的脸上竟然挂着微笑。
吴梦娇吓得又赶紧将头低下了。
张舞阳换了一个姿势说:“好了,看你没事就好了。这次我就不追究了,以后要是让我再逮到你,我可就不会这么对你了。”
吴梦娇头一次听到这么温柔地威胁声,甚至差点儿笑出声来,但她还是忍住了,她答应了张舞阳,然后离开了办公室。
虽然吴梦娇答应了张舞阳不会继续帮人传信了,但这件事情不是吴梦娇能够全身而退的。人家的纸条传到了她的手里,她总不能让它烂在自己的手里吧,所她以一如既往地当着大家的信使。为了让吴梦娇心里感到平衡,曾让吴梦娇帮过忙的人都开始给她买一些零食吃,那些日子,吴梦娇跟同学的交流更多了。
明察秋毫的张舞阳还是逮到了吴梦娇。
那天上课的时候,他早就无意间看到了吴梦娇的纸条,于是故意转过身去黑板上写字,等他觉得差不多的时候,突然转过了身体,正好看到那张纸条在半空中划过的弧线。
张舞阳立马走过去,从那个人的手里夺过了那张纸条,吴梦娇看到张舞阳绷着一张脸,觉得这下彻底完蛋了。
下课后,张舞阳分别喊了那个男生和女生去办公室里问话,没有叫吴梦娇,她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直到晚上下课的时候,张舞阳才把她叫到办公室。
办公室里其他老师都走了,吴梦娇觉得张舞阳不是想让自己难堪,所以才选择了没人的时候叫她,接下去,张舞阳是不是该好好教训自己了。
张舞阳拿出今天吴梦娇传的那张纸条,放在了桌子上,他问:“这张纸条你看了吗?”
吴梦娇摇了摇头。
张舞阳说:“你先看看吧!”
吴梦娇有些不理解,不过还是按照要求拿起来看了看。这封信是一个叫李瑞清的男生写给胡小婷的,吴梦娇看完之后放在了桌子上,张舞阳哼哼一笑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有发现什么问题?”
吴梦娇不知道张舞阳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没敢回答。张舞阳拿起那张纸条扫了一眼说:“这个李瑞清连情书都写得这么烂,字还那么破,居然还有错别字,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追上胡小婷的。”
吴梦娇捂着嘴巴笑了一下,她刚才看这封信的时候,心里也在说这句话。
“所以啊,下次再传纸条的时候,你记得帮人家看一看,给人家修改修改,都高中生了,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多丢人啊!”
吴梦娇有些吃惊,他问道:“学校里不是不让学生早恋吗?那您是怎么处置他们的啊?”
张舞阳叹了一口气说:“你们这些学生,哪里管得住你们啊,我越是尽力遏制这种现象,就越没有成效,还不如让你们置身其中,去体验一下。青春期嘛,早恋很正常的,这跟学习好坏也没有本质上的关系。其实很多人隐藏得都很深,你看上去两个人没有什么,实际上私下不定传了多少纸条了。”
说到这里,张舞阳坏笑着看了吴梦娇一眼说:“还有你啊,你是不是也在跟某个男生恋爱啊?”
吴梦娇赶紧摆了摆手说:“没有。”她怕张舞阳不相信,又赶紧追加了一句说:“真的没有!”
张舞阳哈哈一笑说:“我跟你开玩笑呢,不用紧张。你要是有的话我倒真为你高兴,毕竟你们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要是有个男生陪着你的话,你也就不会这个样子了。”
那一瞬间,张舞阳在吴梦娇心里的形象瞬间高大了起来,那一刻,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很潇洒,很成熟。她回去后细细品味着张舞阳的那些话,觉得他真是难得一遇的好老师,他永远都会站在学生的一方去思考很多问题。
一天班会课上,张舞阳针对早恋的问题还开了一个班会,他坐在讲台前,对所有人耐心讲述着自己的故事,讲述着自己的青春。吴梦娇永远忘不了那个画面,一个男人站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就像一个诗人在诵读自己的写下的诗篇一样。
他说,他上初三的那一年,第一次收到了一封来自异性的情书,那天是一个月光如水的夜,他在深夜里读完之后,将这封信撕碎,然后抛向了夜空。
他拒绝了那个女孩儿,他也相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他心里清楚每个活在青春里的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仍然无动于衷,他也承认,那时的他内心的确泛起了一小片涟漪,可是青春的河水在没有风的时候还是会变得很平静。
以前他用一首歌曲向一个女孩儿表白过,当时他也遭到了拒绝,于是一个美丽的梦境被打碎了,幻想也跌入了心的谷底。他没有再说和那个女孩儿第二遍,因为他不想委曲求全的去争取什么,既然积蓄了这么久的情感,又等了那么久才去说,他就是为了一次性获得成功,没想到他还是被拒绝了。
有时他为了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给那个女孩儿的拒绝找了两个理由,一是她真的只是把他当成朋友,二是她认为这样的表白不够浪漫。
不管怎么样,他都不打算再去说第二遍。
他不是那个女孩儿,也无法知道她真实的内心。有时候他在想,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了“我喜欢你”,也许只是想让那个女孩在第一时间知道而已,是想告诉她他身上有着能够吸引他的魅力,并不期待着她在第一时间告诉女生是否也喜欢他。所以,他希望自己的学生听到告白的时候能够像听到一句“你好”一样保持这沉默。
他说很多人还不成熟,还太脆弱,如果过早的彼此接受,即将来临的便是那些易碎的承诺,留下的是连干净的双手也无法碰触的伤口,如果过早的拒绝那就证明着再也不会有关系。
的确,只是一句“我喜欢你”而已,为什么好多人都为它神魂颠倒,它不像一杯毒药,可以让人受伤,只是四个字而已。彼此的沉默,也许会让人在脑海里淡出那个人的影子而走进另外一个人,也可能让彼此冷静的思考这份情感,如同一杯未开封的酒,时间越长,就越有味道。
他说每个人的脑子里看到的都是校园里的情人,若是他的话,他不会像很多情侣一样和她在夕阳里散步,不会给她买很多的巧克力,拍一下对方的肩膀就是对情感的一个很好的诠释。
他还说,每个人都在同一赛道上同时和两个人赛跑,他们一个在前面,一个在后面,有些人不停的跑,就是为了追到前面的人,很多人都以为只有奔跑才会不孤单,但是他们不知道自己的速度永远赶不上前面的人。最好的方法是坐下来等待,身后的那个人速度再慢,都会追到原地等候的自己。
吴梦娇一直斜着脑袋用崇拜的眼神望着张舞阳,她在心里思索道:难道爱情真的是等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