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梦娇回到学校以后,依旧像上个学期那样生活着,在别人眼里,她一直都是闷闷不乐的。一到下课的时候,她就会趴在桌子上,将头埋进胳膊里。有些时候,她会不知不觉睡着,更多时候,她只是暗自流泪,一到上课钟声响起,她就会偷偷擦干眼泪,不让任何人看到。
她们班的班长叫李岩松,是个乐观外向的男孩儿,虽然学习成绩不太好,但是很能跟同学打成一片,即便是面对陌生人,他也会毫不拘谨地跟人交谈,两三句话就能把人逗笑,半年下来,他帮班主任张舞阳解决了不少琐碎的事情,在同学面前也比较有威信。
只是,在面对吴梦娇的时候,他那副脸孔像是失灵了一般,以前他是靠着逗笑别人来获取满足感,但在吴梦娇这里完全行不通。不管他跟吴梦娇说什么,吴梦娇都只是回敬给她一个冷冰冰的表情,那表情像是在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在李岩松眼里,吴梦娇这个人太过神秘,而越是神秘,他就越是想猜透她的心思,私下里,李岩松偷偷在吴梦娇的课本里塞过纸条,在纸条里询问她为什么不爱说话。
吴梦娇看过之后直接将纸条扔进了垃圾桶,也没有给他回信。李岩松有些失望,但他还是没有放弃,隔三差五就给吴梦娇写一封信,他以为吴梦娇会被自己的行为打动,实际上她早就开始厌烦了。
一天中午,放学的时候,吴梦娇拿起课本,一张折成心形的信从里面滑落了出来,吴梦娇从地上捡起纸条,气冲冲地走到了李岩松身边,一把摔在了他的脸上,嘴里大骂道:“你到底有完没完?”
然后她就走开了。
还好屋子里当时就只有他们俩个人,李岩松也没有觉得太尴尬,这件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日后,李岩松不敢再招惹吴梦娇。
不过上课的时候李岩松会时不时地朝吴梦娇那边望上一眼,吴梦娇一直都是两眼呆滞,像是在认真听讲,又像是在想别的事情。
上个学期的时候,樊婕怕吴梦娇伤心难过,一直都陪着她,可是这个学期,樊婕也很少跟她说话了,这倒不是因为樊婕腻了,而是因为每当樊婕去安慰她的时候,吴梦娇都会说自己已经没事了,只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樊婕若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都不敢当着吴梦娇的面大笑,她必须考虑到吴梦娇的心情,所以很多时候都能看到,樊婕方才还绷着一张脸,但和几个朋友走出教室后,就开始大喊大叫。还好她没有和吴梦娇在一个宿舍,否则晚上的时候她都没有办法和朋友敞开心扉聊天了。
作为好朋友,樊婕私下里打听过,吴梦娇在她们宿舍跟任何人都没有交流,每天都是早早地躺在床上睡去。她很替吴梦娇着急,因为很多人都在私下里议论她,甚至说她这个人有毛病。
不过樊婕已经无计可施了,是吴梦娇自己选择要这个样子的,她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
吴梦娇最讨厌的一个男生叫吴新峰,他一到下课的时候,就会在班里大喊大叫,故意制造动静引起人的关注,甚至装疯卖傻,逗人发笑。那都是吴梦娇初中时代玩腻了的把戏。
不过那个男生总能取得很好的效果,教室里一直充斥着他的声音。上课的时候,吴新峰最爱接老师的下茬儿,比如考试老师发试卷的时候,对大家说:“用什么笔写都行!”那时候学生有的使铅笔,有的使圆珠笔,有的使钢笔,而考试一般规定必须用某一种笔答卷,他听了老师的话,会很快地反问了一句:“粉笔行吗?”
班里的同学哄堂大笑,老师半天没给他发试卷。他一直靠着拙劣的玩笑活跃着班里的气氛,老师虽然每次都很生气,但也不得不承认班里若是没有吴新峰,一定会少很多乐趣。
不管班里的人笑得多么开心,吴梦娇始终都没有任何反应,有时候班里的气氛很严肃,吴新峰一句突如其来的话会瞬间让班里活跃起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周围的人越是欢笑嬉闹,她就越觉得孤独寂寞,如果所有人都沉默的话,她的心理反而会好受些,所以每当气氛被吴新峰打破的时候,吴梦娇都会朝吴新峰那边瞪一眼,甚至想走过去抽他两个耳光。
但没有人会因为吴梦娇而改变自己的状态,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吴梦娇的成绩一直都是名列前茅,一次期中考试过后,吴梦娇的名次滑落到了第十名,成绩单摆在面前,吴梦娇根本就没有心情去看它。
连家都没有了,成绩又能算得了什么。
那天中午,张舞阳把吴梦娇叫到了办公室,他没有责备她,也没有打她,甚至连成绩的事情都没有提,他只是关切地问道:“吴梦娇,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从上个学期来到这里之后我就发现你不爱说话,就爱待在座位上发呆,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事情啊?”
吴梦娇一直低着头,像个犯了错似的孩子,张舞阳说完后,她回答道:“没想什么?”
“那你怎么不跟人交流啊?”
“不知道跟他们说什么。”吴梦娇回答得很是敷衍。
凭借张舞阳多年的教学经验,他一眼就看出吴梦娇一定有什么心事,只是她不想说而已。他见惯了这样的学生,也亲自处理过很多这样的问题,他也知道被人隐藏在心里的那些事情无非就是一些家人、朋友之间的小事,稀松平常的沟沟坎坎往往会被他们描述成不可逾越的鸿沟,实际上要想改变这种状态很简单。
张舞阳知道这个时候继续追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所以劝说了几句就让吴梦娇走了。
下午上课的时候,张舞阳走进了教室,他没有直接讲课,而是放下课本,对讲台底下的同学宣布道:“鉴于大家之前学习比较紧张,学校决定在下周举办一次春游活动……”
话刚说到这里,班里的同学瞬间沸腾了起来,有的交头接耳议论了起来,有的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珠,有的甚至将书本从空中扔起来然后接住以示内心的喜悦。
张舞阳用黑板擦敲了敲桌子,待所有人都安定下来后,张舞阳继续说:“好了,听我把话说完。活动是一个班一个班举办的,我们班是下周三去,活动地点自己挑选,内容也是自己安排,所以我想跟你们商量商量,去哪里春游比较合适。”
“去海边吧!海边比较有意思。”
“去野外烧烤。”
“去山上踏青也不错。”
……
一节课就这样在大家的议论声中慢慢度过了,最终的结果是,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一个结果。
在大家讨论事情的时候,吴梦娇一直若无其事地翻看着书本,她真想堵住自己的耳朵,去回避那些热闹地讨论声,不过她不得不去想。她脑海里甚至想象到了聚会时,看到一群人欢笑打闹,她自己却只能一个人呆在一旁,没有人理她,也没有人跟她说话,对她来说,比世界末日还要可怕。
如果可能的话,她真的很想跟班主任提出申请,拒绝参加这次春游,可是到底用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说服张舞阳呢?
放学后,张舞阳再次把吴梦娇叫到了办公室,她想趁着这次机会跟张舞阳说出自己的想法,哪怕被拒绝也要说。张舞阳把她叫过来后,跟她说:“我和班干部们都商量过了,下周三我们去乡下的一座山上踏青,到时候会举办一个文艺活动,我们想了好久,决定让你来当这个活动的主持人。”
吴梦娇听到这话,心中一怔,瞬间抬起了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张舞阳,良久,她从嘴里挤出了几个字:“对不起,我做不到。”
张舞阳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不用怕,我会帮你一起完成这个活动的。我之前也没有做过。”
张舞阳说着冲她露出了一个鼓励的微笑,吴梦娇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权利拒绝了,所以只好咬着牙答应了张舞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