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凡见周世涵不接,觉得挺尴尬的,就把钱放在床上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站起身来要走了。他走到周毅身边的时候停下来说:“孩子,去再看看你弟吧。你可一定不能忘了他啊!一定要永远都记住他!”
周毅把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听在了耳朵里,知道周晓峰确实是被冤枉了,心里就有气。又听周世凡这么一说,心里更是感到无比的愤慨。他伸出手指指着周世凡的鼻子说:“你凭什么冤枉晓峰?不就是因为你有俩破钱吗?我们没钱,可是我们有志气!你看不起我们,我们还看不起你呢!贫穷不是罪,有罪的是那些把穷人当成罪人的人,就像你!”
周世凡被周毅说得脸上挂不住,又输理在先不好发作,就干咳了一声,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走开了。
周毅又呆了一会儿,走到电话机旁边拨通了他母亲打工的那个单位的电话:“喂,你好!请你转告姜桂芝,就说我是毅子,家里出了点事儿,让她马上回来一趟。谢谢。”说完之后他放下电话,走到床前拿起了那六十块钱,默默的走了出去。吴梦娇怕他会做什么傻事,就跟了出去。
周毅默默地来到镇上,到服装店买了一套童装,又去百货商店买了一把玩具手枪三包塑料子弹,一路流着泪的回到周晓峰的床前:“晓峰,你看,哥给你买了新衣服,好看吗?还有手枪,还有子弹,你喜欢吗?”
听到这些话,吴梦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放声哭了起来。
周毅给他的兄弟穿上了新衣服,又把手枪别在他的腰间,把子弹放进了他的口袋里面,哽咽着说:“晓峰,是哥不好,是哥花光了家里的钱让你没钱看病。哥没有给你买过一件新衣服,没有送过你一件生日礼物,哥伤了你的心,哥心里有愧啊!你要走就走吧,哥不留你。哥没出息,到哪儿都比待在哥身边活受罪要强得多!你不是老盼着哥能考上大学吗?你睁开眼睛看着,哥一定会给你考一个好大学回来,让那些看不起你还冤枉你的人永远都比不上你!”
听了这些,周世涵也哭出声来。
周毅含着眼泪答完了高考试题。考试结束第二天的早晨,他留下一张字条,背起行囊踏上了南下的火车。在字条里,他写道:
“爸、妈、梦娇:
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会很快回来的。填志愿的时候,就报复旦吧,应该没什么问题。不用担心我。我已经明白了:生命是脆弱的,好好活着才是对那些始终关心着自己的人的最好的报答。我想用自己的双手去给自己的明天创造一些条件,用自己的肩膀撑起一方属于自己的天空。
你们的毅子”
看完这张字条,周世涵阴郁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知道,一个男子汉已经顶天立地的站起来了。
七月十三日早晨,一个雨后的早晨。周毅揣着自己一个月的工资——820块人民币,踏过马路上的积水来到一个公用电话亭里,用已经变得粗糙的手指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喂。”电话那头传来了吴梦娇的声音。
“梦娇,我是毅子,我刚领了工钱!”周毅咽了一口唾沫,激动的说。
“毅子!真的是你啊!你跑到哪儿去了?回来吧!你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
“这……再等一个月吧。告诉爸妈,我挺好的,叫他们不要太牵挂。还有,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等我回去。”周毅说完就挂了电话。两行热泪从他的眼眶里流了出来。在朦胧的泪光里,他又看到了去年的冬天,有韩雪,有张敏,有吴梦娇,有许国富,有岳振华,有张鹏,还有他的兄弟周晓峰……可是现在,在异乡的街头,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电话亭下面。
太阳已经出来了。初生的太阳照在路上的积水和路旁梧桐树叶上挂着的水滴上,映射出一片金色的世界来。在那一片金色的光辉中,周毅擦干了眼泪,迎着朝阳,向东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