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枭墨依言点燃了自己的身体。
他的身子半空中燃烧起来，熊熊火焰包裹了他，他的一头乱发也噗地点燃，化为流火升腾。他一定很疼，可他已经发不出声音来。
他整个人化为烈焰，就像他给人们留下的印象。
“离根之木，千锤万凿，金瞳有言，万剑归一，拘灵为引，再塑人身——梅枭墨，现毁去七魄、拔除七瑭钉——如拔骨抽髓，你可忍得？”
剑身震荡，墨光大盛！
“好！”
金光闪烁，“阿昭”抬起右手，施展剑法，一招劈空，道：“天冲散！”一道黑芒从墨眉中迸出，窜向醉月；“灵慧散！”又是一棵；“气散！”“力散！”“中枢散！”随着七瑭钉逐渐剥离，剑意愈来愈弱，黑墨濡染成朱砂，血红与金光交相辉映，梅枭墨的苦楚任谁都能明晰，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体味！他还苦苦坚持，为了活下来，为了活下来！“精散！”墨色消失，血红消失。
“英散……”
“阿昭”哽咽了，他无法流泪，他手中的墨眉彻底失去了生机，收敛所有光芒，金光犹如最最亲密的姐姐的怀抱，将墨眉整个笼罩在内。他回过头看了一眼锦断，眼神竟是如看梅枭墨一样的心疼。
锦断对他点头，似乎在安慰他。
“胎光归。”金光激烈变幻收拢，变成一道道诡异的字符将含锋束缚住，剑身再一次激烈地震荡起来，“阿昭”眼中腾起雾气：“爽灵归……”
“幽精归！”
收三魂，散七魄，人虽灭，意永生。
金光收引，凝成一把完全由元力凝结而成的金色剑鞘，封印在含锋剑之外。
谁也不是梅枭墨，所以谁也不知道他承受了多么大的痛苦。
“阿昭”的目光落在谦醴的脸上，此刻后者的怒意盘旋在太阳穴上就快要爆炸开。
“阿昭”慢慢提起嘴角，他的视线与谦醴纠缠在一起，爆发出丝毫不逊色于对方的、强大的压力。
“你想杀我？”谦醴冷笑。
“是的。”阿昭平静地说：“但我杀不了你，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杀不了你。”
“你知道得倒是蛮多的。”谦醴想要让自己发出由衷的赞美，可他的语气怎样都不像。
“寻常的魔会将他人的生命转化为自己的元力，这样能够提高魔的爆发力和攻击力，可由于元力组成斑驳复杂，很容易就会对自己造成严重的损伤，而你不是。”
“哦？”
“七瑭钉的特殊结构让所有的元修都无法避免被它悄无声息地袭击，就连我身后的众人也是如此，好在你选择了梅枭墨作为最终目标，因而他们只会感到虚弱而不会必死无疑。”听了“阿昭”的话，锦断、彦柩哲等人皆是一惊，而后仔细感知，果然觉得愈加虚弱。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你能够在一瞬间将圣剑门所有元修的能量汇聚一身，不是因为你有可怕的、足以将它们全部吸收的功法，而是因为你将所有外来元力都压缩成防御。”
“你——”
“被我说中了？你的攻击只能依靠七瑭钉，有我在，七瑭钉不会再有任何作用，不信你就试试看。你的防御是在场所有人都无法破解的，因为你是在用生命做武器，而他们是用矿石做武器。生命高于矿石，这是规则。”
“你……”
“你走吧。”阿昭说完，转过头来背对着他，“下一次见面，必是你的死期。”
“你究竟是什么人！”
天边红霞降落，包裹了“阿昭”，在转身的时候她又是那个陌生的女子，她嘴角衔着无比自信的笑容，她只是摇摇头，身子如雾气一般愈来愈淡，最终消散。
逍遥不太相信女子所说的观点，在围绕自己的红绸消失的瞬间他向谦醴直冲而去，乌金剑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黑色纹路，剑尖停在谦醴的眉心，无法进攻分毫。
******
三个月后。
剑门山上生出一茬荒草，两个人躺在荒草堆里抬头望天，一个对另一个说明了圣剑门覆灭之前的经过，另一个人沉默着听，最后给出了结论：“是她。”
一个是逍遥，一个是蒋少白。
很难想象三万年前刀剑相向不共戴天的两个人能够心平气和地在一起谈天说地。
逍遥问：“那为什么她会变成我们所有人都没见过的样子？”
蒋少白打了个哆嗦：“因为她可以是所有人，也可以不是所有人。”
“什么意思？”
“她可以附身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完全成为那个人，说话办事的方式，小动作，喜好，分毫不差。但是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没办法看见她，只有我可以。”
“因为你是神？”
“因为我们之间的契约。”
“契约？你雇佣了她？”
“哪有这么难听……这是我们的秘密，恕我无法告诉你详细的事情……我想是因为她已经是所有人都认识的伊祁月，所以化魂的时候她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可那个时候她又不是伊祁月，所以我们不认识她。”
“……太复杂了，听不懂！”
“我也不是很会解释……总之……她比以往更令人惧怕。”
“哈。”逍遥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继续说吧，后来呢？”
“后来就放谦醴走了，阿昭带走了含锋剑和未名，许芳那混蛋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还有……现在王上已经初步统一了千山领域，若不是小二竹子还没找到，他早就离开这里了。”
“她……”
“她会没事的。”
“那你们下一步的打算呢？”
“继续找。”
“有线索？”
“我们两个人手里各有一块虎符，是我家的，可以彼此感应到为止。当初我被八宝宗的人关起来，她就是这么找到我的。不过谦醴和许芳可能就蛰伏在那里，想要救她不是很容易。”
“怎么会呢？”
“谦醴比我们想象中的要更可怕，许芳——天观你也知道，就连王上都说，这样的女人要杀三次才能真正杀得死——你们呢？”
蒋少白脸色一白：“哎。”
逍遥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哈哈，快说，蒋少君那小子是不是被大姑娘围着，好多人想嫁给他？”
“他现在殚精竭虑跟白芷周旋，白芷已经掌握了蒋家大部分的军力，她想要一统蛮荒领域，可蛇人族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那就从长计议咯。”
“可没有那么简单。蛮荒领域的战力从来都是蛇人族占大头，尤其是近百年蛇人族的新任大祭司，听说她继承了蛇人族最尊贵的美杜莎血统。”
“那可真不幸。”逍遥笑得非常开心。
“跟你这样的人做朋友才不幸。”蒋少白笑起来，很温柔，“我也该回去了……把圣剑门的消息告诉少君。”
“别忘了告诉他——就算现在圣剑门已经不在了，剑门山永远是他和梅枭墨的。”
“好。”
******
“慕玺按：先生，蓝域有变，请速派人支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