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分局经过简单的审讯,宋小天并无掩盖,而是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发生的来龙去脉全部交代清楚,签字画押后被拷在讯问室的暖气片上暂时休息了一晚,次日凌晨便被送往看守所羁押待审。
燕城市看守所位于市郊一块农田之中,视野辽阔无遮无挡,高高的塔楼一公里外就能看见,想从这里逃出去,恐怕只有挖沟钻洞了。
他被送进了三号监舍。
监舍里还关有八个犯人,宋小天进去的时候他们刚吃过早饭正在闲聊,见了新来的纷纷起身奸笑着围拢在他四周。
为首的一个白胖子操着豫西的口音搭着眼皮拍着宋小天的脸懒洋洋的问:
新来的,犯啥事了?
砍人。宋小天往后退了退躲过了他的手跟他对着眼光平静的回答。
咦,怪狠呀,就你这熊样还砍人?咦,瞧瞧这手跟个娘们的手差不多细皮嫩肉的会拿刀不会?说着抓起宋小天的手打量,宋小天打开了他,依旧平静如常:
我说哥们,有话说别瞎动手,小心伤着自个。
哟,这货可以呀,哈哈,中中中,哎哟恁还是第一个跟俺这么说话的,恁他娘嘞知道这是哪不知道,恁他娘嘞知道俺是谁不知道,恁他娘嘞知道这儿的规矩不知道?
被我砍的那孙子起初也是这么问我的。
啥?恁再说一遍。
胖子大怒,挥手向宋小天的脸抽过来。而让他更意外的是他的手竟然被宋小天再次的抓住了,并且又说:
哥们,能到这儿的都不容易,还是那句话手别瞎动,小心伤了自个。
蛋子儿,愣着看鸟嘞?上,让他先尝尝第一关是个啥滋味,今天非让这鳖孙过三关不中。胖子几乎气疯了,一个新来的小鸡子敢跟号霸叫板,想死。
中嘞强哥,都给俺上。
宋小天虽是头一次进这地方,但是在外面早就听说过这里的烂事儿,哪个新来的都逃不过去这一关,这叫杀威棒算轻的,这帮人渣后面整人的法子不比中美合作所少,想舒舒服服的跟这儿活着,就得杀杀他们的威风,可惜爷爷的刀没在身边。
想着,宋小天没等他们动手,首先冲着被称为强哥的号霸猛扑了过去两个人随即翻到在通铺上,宋小天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歪脖张嘴一口狠命咬住了他的耳朵,嘎吱一声,胖子耳朵里的软骨被咬折,随即听到他惨叫一声:
哎呀,这兔孙咬人,快,快把他给俺拽开呀,快,快掉了、、、
暴风骤雨般的狂揍在宋小天的身上头上倾泻,而他的嘴始终没有放开他,这时不知哪个犯人一脚正踢在宋小天的嘴角,也就是这一脚,送了小天一把子劲,噗,宋小天的嘴终于放开了他的耳朵,不是放开了,而是大半个含在了嘴里,血水顺着嘴角往下直淌。
哎呀,咬掉了,咬掉了,俺的耳朵呀,娘啊,俺日,流,流血了,快给俺找医生,喊管教呀蛋子儿。
胖子疼的抱着脑袋在铺位上翻滚着,嚎叫着,犯人们看着事情闹大了,一个个傻站着没了主意听到了他的叫喊才回过味儿,纷纷跑到门口敲打着铁门,边大叫着:
政府,管教,出,出人命了,快来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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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小天被带到了提审室,一个管教关好了门二话不说,对着他就是一顿巴掌:
你小子疯了敢在我这儿惹事,妈的,等着挨枪子儿吧你妈的,号子里呆着不舒服就去禁闭室呆着去。
禁闭室阴冷而狭小的躺不直身子,宋小天在黑暗中蜷缩在冰凉的地板上。
这里没有窗户没有灯光却有个铺着铁丝网的巨大天窗,潮湿冰冷的空气由上而下的灌入,一天不到宋小天便觉得身体痛苦不堪,渐渐的眼前似乎出现了幻象,不,不是幻象,是真的,他看见爷爷正俯身在他面前流着眼泪,嘴里呼唤着他:
小天儿,小天儿,我的大孙子,你这是怎么了,谁把你折腾成这样呀我的大孙子。
爷爷,爷爷是您吗,我想你呀爷爷,您老怎么到这儿了,来,爷爷,咱们回家吧,孙子给您买猪蹄子,再买两瓶二锅头,这回孙子我陪着您喝,爷爷,今儿该给孙子讲哪一出了。我想想我想想,对了爷爷,该讲白帝城托孤了吧爷爷,爷爷,我想你呀爷爷,你快带我走吧爷爷。
恍惚间,宋小天失声痛哭起来。
别哭小天,咱爷们不哭,爷爷这就带你回去,爷爷今儿就给讲这一出,走,爷爷背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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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宋小天再次被带回了原来的监舍,他变的苍白也更加的消瘦,只是眼睛里投射出以前从未有过的阴冷,悟空经历的烈火的烧灼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而宋小天经历了地狱般的折磨,也练就了一双能杀人的眼。
巧的是那个白胖的号霸也回到了这里,只不过头上缠了一圈纱布,像给谁报丧一般。
宋小天冷冷的看着他,他的目光跟小天的目光对视了一下马上收了回去,一脸的怯懦。
你这头猪,怎么着,还动不动手。宋小天站在他面前冷笑着说。
强哥,这鳖孙说你是猪。一个跟他同乡的小犯人提醒他。
闭嘴,滚一边去。他回头骂道,随即又说:
蛋子儿,那个你给我滚到宋小天的铺,恁俩换换。
他就对着那个瘦小的犯人命令道。
强哥,我是二铺你让我睡末铺,那挨着个粪桶又骚又臭的很,恁瞧这天也热,我、、、、、、
咦,我说话不中了还是咋的?
中,可中,强哥,俺这就挪窝还不中?说着,这小子把自己的铺盖卷一卷,气哼哼的走到宋小天的面前:
赶紧卷铺盖吧,咋了,还等我给你卷还是咋的?
就你给卷,咋了。胖子瞪着眼又发话了。
中,我卷我换还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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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好了铺位,宋小天也没搭理他们,一屁股坐在上面靠着墙轻轻吁了口气,这时就见那个叫强哥的号霸在他身边用手捅了捅他,讨好的说:
兄弟,以前咱不认识,这回咱们算是不打不相识,你咬掉了我半个耳朵我不恼你,你也别恼哥哥我,过去的就过去了,现在咱弟兄们交个朋友恁瞧中不中?
交朋友?宋小天扭脸看着一脸诚恳的强哥,微微点了点头:成。
好,真好,小天,俺叫李强,以后号子里有啥不痛快的跟我说,你不痛快就是我不痛快。说着回头扫视了一下其他的犯人:
恁们说是不是?
小天哥,有啥事你说话,你跟强哥一样跟我们都是兄弟。
宋小****他们点了点头,拱了拱手:
谢谢兄弟们,宋小天给大家添麻烦了。
咦,啥麻烦,都是一家人还说啥麻烦。
就是,没麻烦。犯人们随声附和着。
兄弟,不知道你还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够狠,哥哥我佩服,昨天才听说你在外面一刀砍倒了八个,厉害呀。李强朝他竖了竖大拇哥。
啊?啊,那都是小意思。我说强哥,您老是怎么进来的?
咳,别提了兄弟,被人坑了不是。
那您是干什么的,在外面?
俺?俺是玩诈骗的。
啊?怎么干诈骗的也会被人坑?
可不是咋的,说起来丢人呀兄弟,简直简直就是我们这个行业的耻辱。李强痛心疾首的感叹着:
我真想找人砍了这个鳖孙呀。
哦,那骗你这小子是哪的,叫什么?
哪的,就是你们当地的,家好像是和平里的,具体哪条街我不太清楚,但我知道这小子姓王,都喊他大头。
什么?和平里的大头?宋小天心一动。
咋了兄弟,恁跟他认识?
不不认识,好像好像听说过。
咳,可不是,这小子鬼的很,恁都不知道,我、、、、、、
正说着,监舍的门又打开了,依旧是那个管教,冲着宋小天喊:
宋小天,收拾东西走了。
宋小天多少也懂了点规矩,忽的站起来打了个立正,高声回道:
报告政府,宋小天到,政府,您说走了,是往哪走,是下大狱?这不审了直接就扔进去了?
妈的,怎么那么多废话,你可以回家了。
啊?
啊什么啊,怎么还舍不得走了,你他妈贱骨头呀你,赶紧,妈的。管教在门口骂着。
宋小天简直乐晕了,这什么情况,这就放了,我草。
他乐颠的跳下床铺,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三步并作两步的到了门口,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对着已经全部看傻的李强他们告了个别:
强哥,兄弟们,哥们先走一步,还有强哥,改天您也出去了有事找我,和平里宋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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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小子路子挺硬呀,这都能出去,妈的赶上八三年崩你十回都不够。管教跟宋小天一前一后的边走边说,听那话里话外一肚子的不中意。
这还多亏了管教您帮忙。宋小天心情大好,于是也顺道奉承了他一句。
你也别拍我马屁,我他妈跟你没一根毛的关系,说实话真我说了算,我整不死你丫的。
谁整死谁还不一定呢,孙子。
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被蹄子踢了一脚的宋小天嘴里默默的骂着。
签了字,宋小天被带着走出看守所的大楼,发现眼前站着一个人,是送他来这的分局的赵队长。
宋小天,你出来了?赵队长此刻正站在阳光下眯着眼打量着他。
谢谢赵队的帮助,我、、、
我没帮你什么,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一句话,以后的路你自个走着瞧,好自为之吧。
谢谢赵队,还想问问您从咱们这地坐几路车能到市里。
公交?不用,门口应该有人接你。说罢,他丢过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有人来接我?会是谁呢?张姐?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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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看守所的大铁门,正东张西望的想看看到底是谁来接的他,这时,一辆BJ212******停在了他的身边,车门打开后迎接他的是一张陌生的笑脸:你是宋小天?
我是,您是?
我?我是黑老八的大哥,我叫张雷,别人喊我张疯子。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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