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不好做,特别是小本生意,想挣钱就一个字:吃苦。
宋小天在离家不太远的街口找了颗老槐树,借着它的凉荫支了个摊儿,干了三天,倒也还行,加上张姐时不时的领着小虫儿还来探探班,宋小天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踏实。
今天生意不太好。因为昨晚就听广播里要说明儿下大暴雨,倒是挺唬人的,一早就阴云密布先是起了阵狂风昏天黑地的刮了个把时辰,一边又叽里咕噜的打雷,然后劈了啪啦的掉了几个豆大的雨点弄的跟真事似的,张姐一瞅这天,怕宋小天刚出去就淋了雨,人且不说,菜可不能被雨浇了,拦着他非要等着雨过了再走,宋小天没办法,搬了把小椅子坐在房檐下等着下雨,可溜溜等了俩钟头,除了阴沉沉的天再也没见半滴雨星子。
睡到下午四点眼看着天放了晴,对面李大爷家房檐下吊着个小广播,里面的女播音员依旧用甜美的声音死乞掰咧的劝宋小天,还是那一套说今儿后半晌指定下大暴雨,听那意思就差从收音机里蹦出来站在宋小天面前赌咒发誓了。
宋小天听了大骂:
你丫的,还大暴雨,什么破广播我砸了你信不信?
你个兔崽子想砸谁呀?话语刚落,就见李大爷家房门一开,老头揉着大肚子从里面走出来,一脸的不痛快。
怎么着爷们,你大爷我的话匣子哪惹着你了,你要砸了它,来,你砸一试试我瞅着你砸,反了你了。
不是李大爷,您听,就您这话匣子里的丫头片子还要点脸不要,从上午说到现在,一句实话没有,您瞅瞅我这一车的小白菜早上一个个直直愣愣倍儿精神,现在您再瞅,跟我大妈差不多了都,皮松肉软的还卖谁去?
诶你个兔崽子,你说谁皮松肉软的,我他妈抽丫的。老头听了宋小天的话立马火冒三丈,气的一跺脚看样子就要过来跟他拼老命。
宋小天赶紧陪着笑脸迎上去作了个揖:
李大爷李大爷,跟您逗着玩您老怎么还真急眼了,我大妈怎么会皮松肉软呢?我大妈那叫风韵犹存,我都喜欢的不得了,亏了您老身板还算硬实,要不还不定填补了哪个王八犊子呢,晚上,今儿晚上我请您老和大妈吃小白菜管够。
老头气的笑:
你小子呀跟你爷爷一个操行,忒贫,我呀没那个口福,你还是赶紧出去把它们处理了得了,要不我瞧我这话匣子早晚死你手里。说罢随手拍了一下宋小天的头。
遵旨。
推车出了门,宋小天直嘀咕:要不赶紧把这一车青菜处理了,别说我一人,就算加上张姐和小虫娘仨这个礼拜一日三餐什么都别就,直接跟它们干上了得了。
因为出摊出的晚,所以直到暮色西沉,路灯都亮了还有近一半的菜祖宗没卖掉,宋小天坐在车座上不断的抹着从脑门上淌出的汗看着菜板上一捆捆神闲气定的小白菜闹心,一边打起精神对着来往纳凉的行人兜售着他的宝贝:
贱卖了贱卖了,未出阁的小白菜贱卖了嘿,营养丰富补肾补钙不苦不涩,解渴又解馋滋阴又壮阳呐同志们。
听说你生意不错嘛,这些菜他妈多少钱一斤?有人问价。
宋小天没细打量来人,加上路灯昏暗外加只想着来了生意,于是热情的跟对方招呼说:
大哥先别问价,您先瞅瞅咱的菜一根一根倍儿精神,瞅好了合适了价格咱们再说,咱们这是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六九城您随便打听,保证咱们的价格最低,您今儿吃了明肯定还惦记。
你小子嘴挺贫呀,我他妈问你你他妈跟这儿卖菜拜码头了没,知道我他妈是谁不?知不知道这是他妈谁的地儿?来人骂道。
这回宋小天听得真真的,这一连串的******足以证明来人不是来买菜的,是来找******。这时他才借着灯光仔细的大量了大量对方,一共七八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剃光头的黑胖子正不屑的瞅着他。笑容慢慢的从宋小天脸上消失,一股不详的预感笼罩着他。
他知道他却不认识他,因为他是这里出了名的混家,在家行八,方圆左右的小混子背后称他黑老八,当着面又都喊他八爷,家离宋小天的家隔着两条胡同,手臂上有一条巨大的蜈蚣刺青,今天看样子是专门找到他的摊子来找麻烦的,宋小天赶忙从车座上跳了下来心里想着脑子小天快的转动着想着对策:
这位大哥,怪我眼拙没认出您,大哥您是要点什么菜,今我这儿只有小白菜,您可劲拿不要钱,要是您还要什么菜,明早我专门给您买点,我、、、、、、
啪。没等宋小天说完,脸上就狠狠的挨了一耳光,边有人骂道:
小白菜?我他妈还杨乃武呢。
宋小天涨红了脸,捂着被打的生疼的腮帮子大声问道:你,你凭什么打人。
打你,正经打你还没开始呢,兄弟们,给我把他的摊儿先砸了,让他懂懂规矩。
您瞧好吧八爷。他身后的小混混听到八爷发了话,应了一声随后一拥而上掀翻了宋小天的车子、、、、、、
几分钟后,宋小天的板车被掀翻在地,青菜踩成了泥,在路人惊恐的目光里,宋小天艰难的想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没刚站稳,又被人一脚踢倒在地,随即一只脚踏在了他的头上,还是那个声音说到:
小杂种,我知道你,你不就是死了的那个杀猪的老宋头的孙子吗,得,今儿你八爷我可怜你,少收你点,从明天开始,要还想在这城里还干这一行,每天老老实实的给我交五十块,包你没事,否则见你一次我他妈打你一次,你给我记住咯。说着抬脚又朝宋小天的脸上狠狠的踢了一脚,鲜血从宋小天的口鼻喷涌而出。
院子口的街灯点亮了回家的路,宋小天模糊着肿胀的双眼挣扎着拉着被砸坏的车子回到了院子里,一个大院的街坊们都正在家吃饭,院子里没什么动静。宋小天把车子停好扭身进了屋子打开了灯,一脸是血的看着堂屋墙上照片里的爷爷默默的流着泪,突然,他扑通一声跪倒在爷爷的相片下面,一字一句的说:
爷爷,您老曾经跟我说过,做事要当机立断一刀拿下,今儿您孙子的摊儿被人砸了,他们这是断我的活路,孙子我没别的法子了爷爷,若您老在天有灵保佑我,今儿我就宰了那孙子,回头我陪您去,爷爷诶,我给您磕头了爷爷。
三个响头碰地,泪水顺着宋小天的脸颊一连串的滴落在屋里的青砖地上,打湿了天上爷爷的心。
宋小天起身后擦了把眼泪,走到厨房从碗柜的顶上摸出了一个大纸包,打开一层一层落满油污的报纸,里面是一把黑黝黝的斩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