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循声望去,只见杨光的一只胳膊上染满了鲜血。我赶忙过去撕掉他的衣袖,看到他前臂上一道长长的口子呈撕裂状,像是被什么尖的东西刮出来的,不像是咬伤。
这时,大家也都凑了过来,郑朗要伸手查看杨光的伤口,我拉住他:“别动,你手上又丧尸的体液。”郑朗低头看看自己手上身上沾染的丧尸的血肉,又缩回了伸出去的手。
杨光道:“我自己进屋清洗一下。”说罢起身走向屋里。我看到,随着杨光的动作,他的伤口里还在不断地涌出鲜血。
回望一眼刚刚的战场,触目惊心。遍地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院里院外。我让大家回到屋子里休息,现在谁也干不了什么了。我拿着铁钎子,在院里给一些倒地但是没有死透的丧尸逐一“补刀”了一遍。
围墙塌了一个大口子,有三根桩子完全被连根撅出了地面。我试着扶起倒在地上的,但是一个人有点抬不动。无奈下我回到屋子里取了一捆绳子,在围墙裂开的缝隙处反复用绳子拦了几道。这就是我眼下能做的所有的事了。
回到屋里,我看到大家狼狈万状的样子。每个人的脸上身上都溅满了血肉,脑浆和泥土,逐一地看去很是恶心。但放眼望到屋子里的人都这样,反倒不觉得有多恶心了。肖华军和老六没回自己的房间,也和我们呆在了一起。
杨光已经简单地清洗了一下伤口,用急救箱里的绷带包扎了一下。
这一夜,大家基本什么都没干。只洗去身上的污秽,便都躺在屋子里休息。但是看起来睡都没睡踏实。外面的围墙破了一个大豁口,只用几股绳子拦在那,如果再有丧尸来袭,这里恐怕再也守不住了。
不过还好,一直到天亮,没有丧尸出现。一大早,我和郑朗杨靓出来检查围墙,发现要把围墙修不好,需要首先把木桩埋回地里,然后再换掉断裂的横梁,做好后,再从里面掩上木板就可以了。但是说得简单,真正动手做起来,确是事倍功半。首先,院里没有合适的木料。郑朗拿起斧子到外面砍了两棵小树回来。我开始在地上需要埋桩的地方挖坑。杨靓在一旁帮忙。
没想到的是,肖华军和老六也主动出来,将院里的尸体拖到门外,又拿出了锹镐在尸堆附近开始挖坑看样子是要掩埋尸体。
杨光伤了一只胳膊,干不了什么活,于是他就爬到岗楼上帮大家瞭望站岗。周大姐在后院清洗大家换下来的血衣。
直到太阳偏西,围墙倒掉的栅栏才重新被埋好并打好横梁。而肖华军和老六两人则只挖出了一个面积既不大,又很浅的坑。看着旁边的偌大的一堆尸体,这个小小的坑直似儿戏一样。
周大姐招呼大家吃点东西。今天吃的又是方便面。大家没一个闲着的,自然也没什么人来准备像样的伙食了。
吃饭过程当中,杨光提议:“这些尸体别埋了,数量太大,咱们埋不过来。”
我点了点头:“确实有点多,但是放着不管也不行啊。守着这么一大堆感染了的尸体,咱会不会被感染也是未知数。再者过几天尸体开始腐烂了,污染对咱们恐怕也是致命的。”
杨光挺了挺身子,好像牵动了一下伤口,嘶了一口气道:“咱吧尸体火化了吧。”
我想了想:“烧了?”
肖华军道:“烧了吧,反正我挖坑是挖够了,不烧的话你们谁爱挖谁他妈接着挖。”
老六也点头道:“对对对,烧了好。我也挖不动了。这给这些活死人都搞入土为安这一套咱根本就埋不过来。”
“行。”我拍拍手,道:“那咱们就烧。不过烧也得明天烧,眼看天就黑了,这时候点火,别再给丧尸引过来。”大家点头称是。
天黑以前,大家简单把白天补好的栅栏用苫布遮挡了一下,使院子里的一切情况都不会被从院外看到。下一步,是用木板木条之类的东西把栅栏之间缝隙都钉死,不过今天是来不及了。
晚上由老六站岗值前半夜,这是他到这里之后的第一次站岗。我有些不放心他这个人,于是也上了岗楼,准备和他一起待会。
老六见我上来,向我点点头:“领导这是来查岗了?”
我朝他笑笑:“都说了,别叫我领导。”
老六道:“白天累了一天了,晚上还不早点歇着?”
我道:“睡不着,出来随便转转。一直没问问你呢,没伤着哪吧?”
老六摇了摇头,道:“没事,干我们这行的皮实着呢。”
我好奇道:“干你们这行?皮实?”
老六又露出他那副招牌式的嬉皮笑脸的表情,道:“像你们跟本想象不出来我这一辈子挨过多少揍。”看我在饶有兴味地看着他,老六接着道:“从小我爹妈就不管我,我就跟着大哥在外边偷。隔三差五就挨打,偷东西被抓到挨打,偷不到东西回来大哥也会打你。大一大,就进了少管所。在哪里挨的打更数不清了。出来之后,我就在火车站附近偷。有一回被便衣抓到了,给我铐在暖气上,皮带打断了两根。你是不知道,那皮带打身上,一皮带下去就是一条紫黑色的道子,凸出来的……”
老六边说,边用手在自己身上比划着,活灵活现。
我好奇道:“像你这种……老江湖,怎么这么怕肖华军呢?”
老六向着他和肖华军住的屋子方向看了看,转头对我道:“肖哥我可真是惹不起。这人从小就一股狠劲。我们在街面上混的没有不知道他的。他妈从小就没了,他爹又取了个后妈,后妈带着几个哥哥,欺负他欺负的厉害。后来他挑了个欺负他最厉害的小子,把他眼睛给扎瞎了。”
我问:“那是他多大时候的事?”
老六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他这事反正传挺响的。你看他个子不大,打起架来没有不怕他的。后来他在这一带的名气就越来越大。早些年,治安还很不太平。有些老板在这做生意经常会被些混子敲诈勒索。有些老板就找到肖哥花钱请他平事。我有个大哥,也是响当当的狠角色。他当年因为敲诈一个被肖哥罩着的水泥厂老板,让肖哥带人把手筋脚筋全给挑了,挑完之后,伤口还拿火烧,说是这样就接不上了。后来我这个大哥在这就混不下去了,据说后来去了省城加进乞丐帮跟人要饭去了。”
我叹道:“这人还真是个传奇人物。”
老六道:“那是真传奇。人现在是大老板,闹这瘟灾之前,人家也是吃香喝辣的主,其实他也不会做什么生意,就仗着狠,这些做买做卖的都巴结他,自己的买卖劈给他一份。”
“而且……”老六说到这的时候明显有点犹豫。
我问他:“而且什么?”
老六道:“而且他这人有个毛病,他要是看好了哪个女的,他是必须得到手才算完。”
我心中一片雪亮:“他是在打杨靓的主意吧?”
老六摇摇头:“不是……”
我有点不信,盯着他等他继续说。
老六指了指他和肖华军住的房间:“这话可不是从我嘴里出来的,都是他说的。”
我追问:“他到底说什么了?”
老六说:“他说,这里这俩女的,他都得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