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太阳的后裔
2017-02-03SENSEN生活实验室
24.拯救
阳光随着微小的尘埃落在姜暮烟脸上。柳时镇的轮廓敷在上边，时间凝结成晶莹的粘稠的蜜状，带着温暖颜色和焦糖一般颜色的吻。
柳时镇说加油早已结束，“我去结账了。”他迈着轻松的步子走开，转身脸上就止不住甜蜜的笑容。
暮烟松开扶着油枪的手，潜意识里让自己偷用这片段时间，好好品尝这样糖蜜一样的吻，然而现实里一句：“抓住他！抓小偷！”猛得让她回到现实。
一个黑瘦的当地孩子已经撞在正要进杂货店的柳时镇怀里。杂货店老板也拖着肥壮的身体冲出来，资源紧缺国家的杂货店不仅兼卖石油，还卖药品。
“你这个坏蛋！”身上的衣服围裙也有些兼顾了杂货铺老板，修理工和屠夫特色的老板将孩子一把拎起来抖了下。哗啦…药从孩子又薄又破的棉体恤里掉了出来。
“嘿，嘿…”柳时镇替孩子挡住了老板暴躁的手：“一会儿再论是非吧。”
“什么事！”姜暮烟冲上去，手敷在已经躲在柳时镇怀里孩子的额头：“他发烧厉害，是因为病了才会偷药。”
“先带回医疗中心吧。”柳时镇说。
“不行，得到这个孩子的村子。”暮烟皱起眉头：“发烧，红斑，麻疹——如果我判断的没错的话，这孩子得的是麻疹。”
柳时镇边听她说边检查孩子的症状，确实像姜暮烟说的那样，是传染性的麻疹。
“这可是传染病，得在扩散前控制住。”暮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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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柳时镇开车和暮烟找孩子居住的村子时，小男孩已经趴在暮烟的腿上安稳地睡着了。
慢慢的，一些旧的看不出颜色的帐篷和站在高处的几个男孩映入眼帘。柳时镇放慢了车速，两人共同像窗外看去——
“我记得这里是没有人住的。”时镇停好车，和暮烟还有孩子下车，他拿起对讲：“大老板呼叫，查一下这里GPS坐标是多少。”
“史努……比收到…”伴随着吱吱嘎嘎的响声，无线信号里断断续续传来崔中士的声音，随即，声音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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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孩子陆续站起来看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柳时镇眼睛被毒辣的太阳刺着，眯起眼睛环视四周，没有一个成年人。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他推门下车。
“信号中断前确定了GPS坐标。可奇怪的是，这里并不是村落，也不是住人的区域。”崔中士对赶来的副中队长说。
徐大荣沉吟了一下，说：“请那个和平医生丹尼尔过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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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孩子，都得了麻疹，需要接到医疗中心去救治。”暮烟检查了一排躺在泥土地上，连毯子都没有的孩子对时镇说。
“你们这里，是谁在负责？”柳时镇轻柔地放下孩子后，暮烟试图用英语问。
孩子们有的迷茫，有的疑惑的看着他们。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女孩几乎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
“能听得懂英语吗？”暮烟的语气里多了一丝焦急。
“孩子们，什么时候，开始病的？”柳时镇用不熟练的当地话问。
“得把他们带去急救中心。”暮烟不肯见死不救。
“他们不能跟你说话。”沉默被打断，一个年轻的声音说。柳时镇的脸上顿时轻松了些。
“如果跟你们说话，三天都没有饭吃。”一个少女说道，她和其他人有些不一样，流利的英语，还有一身崭新的裙子。
“哦，太好了！你会说英语。你能把村里的孩子都叫过来吗？这些孩子得了麻疹，如果得不到救治，70%都会死亡或残疾。”暮烟急忙解释，希望女孩能帮助她。
“继续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女孩子的回答却让人意外。“这里的男孩，长大后就变成了流氓，女孩呢，被卖去当小老婆。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她面无表情的说。
时镇和暮烟的心里一紧。
“那你跟我们讲话不要紧吗？”
“今天轮到我了，”她一身崭新的红衣服比其他孩子要显眼。“已经没什么要不要紧了。”
这样的回答，让时镇和暮烟相视对望，却无言以对。
怎么办？
“我可以帮你们，但是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带我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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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什么地方？”徐大荣问刚请来的丹尼尔。
“鬼村——战争孤儿们生活的地方。”丹尼尔很笃定，“由当地黑社会管理，用来绑架做人身交易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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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村？”柳时镇第一次听说。
“听说是黑社会的组织，会去买卖整个村子的孩子，因为经常转移地方，所以叫做鬼村。”柳时镇站在地势比较高的地方听着手机里徐大荣的说明，正巧从土路上驶进一辆和这些破烂不堪的被废弃的村落不太相称的黑色SUV。
“等一下。”柳时镇中止了和徐大荣的对话，SUV里的身影……是阿古斯！
“我们得加快速度了，主人回来了。”他迅速挂掉电话，掉头往帐篷处走去，暮烟还在那里。
暮烟一开始并没有察觉车子的到来，而两三群跑开的男孩子们让她不得不注意到情况的变化。
阿古斯的车停在了柳时镇军车的旁边。边下车边打量着这辆白色带着灰色大片斑纹的吉普车的阿古斯，显然认出了这辆车的出处。而暮烟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到来，她转过身看着阿古斯西装革履地走下车，绅士的步伐中带着雅痞的感觉让她有些异样，然而这些异样的感觉很快就被想救下这些危及生命的病童的心情抛在了后面。
“请问，您是他们的监护人吗？”她问阿古斯。
阿古斯魅惑的笑了：“看来，我们这里来了客人。”
“我是来自韩国的医生。这里有些孩子得了麻疹，我可以带他们去我们军队的野战医院吗？”她认真地问。
“难得有做好事的人，而且还这么漂亮。”他打量着暮烟，近距离的观察让他看清了这个和柳大尉关系特殊的——女人。
“站在我后面！”柳时镇冲过来，惯性让他差点充过了头，暮烟跟着他突如其来的脚步倒退了好几步，与阿古斯拉开了距离。时镇的手紧紧地抓着暮烟的手臂，把她护在身后。
“我们又见面了，大尉。”阿古斯优雅地笑着，伸出了手。
柳时镇的手臂抬都没有抬，反而左手牵着暮烟本能地向后拉去。
“真是，为什么要在这样的地方见面呢。”阿古斯欣慰地笑着，这位美女医生，应该就是柳大尉的软肋了。
“是谁？”暮烟感觉到空气中的紧张。
“二等兵瑞恩。”金大尉牺牲时的场面，又一次浮现在面前。
而同样的，在阿古斯面前，暮烟的身影让他联想到那天在葬礼上看到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和眼前柳时镇的女人重叠起来，一款完美的拼图出现。而暮烟仿佛香甜的诱饵，可以充入他的筹码库：“这回明显我有利啊，bigboss。”
*
“砰“的一声枪响，却不是来自记忆的画面。柳时镇急速掏枪，而面对着他枪口的阿古斯，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缓缓倒下。
现代的微型手枪，枪口冒着开枪后永远都弥漫在枪口的火药烟末。待硝烟散去，面前是他身后真正的枪手，一个惊慌失措的枪手——那个唯一一个敢于和柳时镇与姜暮烟说话的红衣女孩。
阿古斯的手下冲了出来，女孩子趁机跑到柳时镇身后。柳时镇拿过她手里的枪，不停地判断眼前的情况。
“拜托，让他死！”红衣服的女孩颤抖着尖叫道。她头脑聪明，也有着别处和平世界的少女少有的冷静，“不要救他……求您了！”她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紧张，但仍然恳求暮烟放弃拯救阿古斯。
“快把子弹取出来！”阿古斯伸出了一只手挥向姜暮烟医生。
实实在在的倒地中枪，实实在在的像恶魔一样的咆哮。姜暮烟紧张及了。
“别剥夺我杀掉她的机会！”阿古斯挣扎着掏出另一支抢，猛地扑过来。众人不禁后退了一下，即使柳时镇在身前护着，暮烟还是吓得不轻。
暮烟看着地上挣扎的阿古斯和逼在他们面前的枪口，她知道，她可以救阿古斯，她应该救阿古斯，从医的誓言里，她清楚地知道阿古斯的生命，这只客观地跳动的心脏、除去思想的脑体，都是她作为医生的职责。可她也知道，如果阿古斯继续如同开枪之前一样健康又残忍地活着，这个女孩子的生命可能就到了尽头，即便不是，她的人生也会坠于黑暗。
面对女孩的请求，她动摇了。
“不管他吧，”暮烟痛苦地纠结着，“如果我救了他，等于杀更多的人啊。”她眼里泛出点点泪光。
“救他。”那个已经熟悉的声音平稳了她的心跳。
“救他，你做一个医生该做的事情。”她看到他的目光没有移开前方，“如果有必要杀他的话，杀人的事情由我来做。”
地上，阿古斯正努力够着掉在地上的第二支手枪。而柳时镇的手稳稳地托着枪，食指安静又有力地扣紧了扳机。
“不要救，让他死！”女孩更加害怕，央求柳时镇。
“让我……杀……了她。”阿古斯嘴唇已经沾满了鲜血，支持不住地脑袋垂了下去。
暮烟用坚强打败内心的挣扎和恐惧——“是失血性休克。”她恢复了医生的冷静，“需要把他挪进去。”
柳时镇看到她愿意拯救阿古斯的性命，逼上前一步迎上另个同伴的枪口：“你们有两个选择——一，放下枪把他挪进去。二，任凭他死在这。”
“我建议你们，选后者——”他挑起嘴角。
*
生与死的意义。
“救他，你做一个医生该做的事情。”他说。
暮烟认真地挑出子弹，扔进了水盆里。
“也许我所相信的善，对其他人而言有着另外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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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狼呼叫……野狼呼叫……”对讲机里，终于传来徐大荣的声音，看来援军不远了。
“好像军队要来了。”阿古斯的手下敏锐地判断了对讲信号的意义。
“那样……我们只好撤了。”阿古斯并不丧气，作为曾经的三角洲传奇，活着，他就有机会。
“可是……”手下不想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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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必要杀他的话，杀人的事情由我来做。”他说。
“不准带她走，”暮烟冲出来挡在女孩身前：“虽然子弹拿出来了，但还是建议你先去医院。我的治疗只能令你立刻死不了而已。”她不在惧怕，也不再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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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这是为了守护他们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自由与和平。”
他们是太阳的后裔，光辉灿烂的时刻外，也要像太阳的影子一样，用影子与黑暗去诠释他们拯救着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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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你快点撤退，越快越好——我的友好，到此为止。”柳时镇用枪指着阿古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