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漆黑中,陆陆续续点点灯火亮起,蜿蜒向前,让人觉得一片鬼气森然。
这就是京里地界,闻名在外的“鬼市”,售卖各种真假古玩。
“哟嚯,齐少,这就是你的饮恨地啊!”一阵带着戏谑的声音,伴随着几个年轻人踢踏的脚步声传来。
闻声,正百无聊赖打着哈欠的阮羽,不由抬起头来。
听这语气,来者不善啊!
“小羽,去李大叔那,借一把椅子去。”一边的林家韵见状,心头一紧,对着女儿吩咐道。
“好!”
嘴里答应着,阮羽脚下并没有动。
老妈这借口也太蹩脚了,语气里的焦急,更是遮都遮不住。
难道,爸妈前段时间脸上的青肿,就是这几个人造成的?
怒色闪过眼里,阮羽又不无傲娇的想到,她虽然不是什么高手,但是那几手拳脚功夫,赶走几个捣蛋的人,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看到女儿一动不动,林家韵不由暗暗着急。
但这时,那帮人已经围拢在阮羽家的小摊前。
阮国锋不动声色地站在阮羽母女俩面前。
被称齐少的年轻人,略带几分高傲的对着阮国锋道,“老板,这次可是有好事找你。”
好事?
别说阮国锋和林家韵,就是刚刚十四岁的阮羽,那也是一个字都不信。
“我这里有只粉彩梅瓶,同治黄地粉彩,实打实祖上传下来的。”齐少语气里满是洋洋得意。
见阮国锋一家子,只是看着自己,憨笑着不接话,齐少眼里闪过一丝不悦。
重重拍了拍阮国锋的肩膀,齐少道,“我们俩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这里就给你个先,卖给你了。价格不高,一万就行。”
“不好意思,我们不收货,要不,我帮你介绍个大买家,出的价格比这肯定要高的多。”无奈,阮国锋硬着头皮道。
鬼市里,买了真还是看走了眼,就要看个人的功夫了。
买定离手,交易成功,谁也不能不认账。
但是凡事总有例外,眼前的齐少就是如此。
阮羽嘴角撇了撇,这些人没脸没皮的,哪里像个有来头的,比地痞流氓还地痞流氓,整个一个混不吝,怎么就跟认准了她家似的。
要真是大有来头,麻烦您找大买家好吗?
没看他们家不过是小本经营,摊子位置都不好,哪里像有钱的。
而听了阮国锋的话,齐少脸色一下子变黑。
“我跟你说,别给脸不要脸,这梅瓶,你今天是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要了,我们大家伙上次的梁子就算结了,不要的话,呵呵……”
闻言,阮羽再也忍不住,“你们这是强买强卖,还有没有王法了!”
哟!
看到阮羽,齐少一伙人眼睛一亮,相互挤了挤眼睛。
“居然还是个小美女,要是小美女陪我们去喝个酒的话,那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一直比较忍让的阮国锋,顿时勃然大怒,“你们做梦。”
林家韵更是拉着阮羽,要赶紧离开。
阮羽挣开妈妈的手,俏丽的小脸上,怒意上涌。
这些人也太不是个东西了,欺负爸妈不说,还当起流氓了。
“是吗?那要打得过我才行。”
哄~~
众人大笑。
齐少更是乐不可支,“这不会是个女侠吧?还打得过!!”
众人的嘲笑,让阮羽气的脸色通红。
哼!
她可不是好欺负的!
师傅都说她特别有天赋,而且平时对练的时候,偶尔她还能赢过师兄呢。
二话不说,阮羽冲上去,对着齐少膝盖一踢,转身就要来一个过肩摔,动作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然后,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
阮羽把自己给摔了!
摸着一脸的血,阮羽恨恨的站起身来。
丫丫的,臭师傅,你可把我坑苦了,你不是说我骨骼精奇,天生适合练武吗?
凄清的鬼市里,幽暗的灯光下,脸上血色蜿蜒的少女,妖异怪诞的组合在一起。
齐少揉着自己疼痛的膝盖,看到这一幕,心里莫名一颤。
随即,他镇定心神,大声道,“真是给脸不要脸,原来这梅瓶,我只要一万,现在要五万。”
说着,齐少毫不在意的晃了晃随手带着的同治黄地粉彩戏上梅梢瓶。
阮羽只觉得,浑身都在气的发抖,“想都别想。”
爸妈风里来雨里去赚点生活费,可不容易。
有点愧疚的看了爸妈一眼,都是自己不自量力了。
看到女儿脸上的鲜血,阮国锋顾不得其他,拉着女儿,紧张的问道,“小羽,没事吧?有没有伤着。”
林家韵更是急的差点哭出声来。
“爸妈,我没事。”顾不得突如其来的疼痛感,阮羽赶紧装作若无其事。
“怎么回事?”
正僵持着,鬼市的治安管理人员出现了。
齐少眼珠一转,双手一松,哗啦一声,所谓的同治黄地粉彩戏上梅梢瓶,已经砸落地面。
“小黄啊,没什么事情,我也就是卖了个同治黄地粉彩戏上梅梢瓶而已。”
随即,他惊诧的对着阮国锋道,“啊呀,没想到你这么不小心,居然摔碎了!”
耸耸肩,全然不顾阮国锋一家铁青的脸色,齐少接着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买定离手,这五万你可得给我。这小黄那可是见证人。”
“这明明是你自己摔碎的。”阮羽气的脸色更加煞白,映上红色的血,更显妖异。
林家韵也气愤不已,忍不住道,“小伙子,你可不能这么坑人啊。”
五万可不是大白菜啊!
“什么坑人,这里大家都可以证明,明明是你们摔碎的,我的黄地粉彩戏上梅梢瓶可不能白白被摔,大家说是不是?”齐少不屑而张扬的说道。
此刻,周围已经围拢了很多鬼市的来往顾客,以及摊主。
但是,大多数人不清楚情况,加上确实没注意到底是谁摔碎的,自然不能为阮国锋一家说话,就算说了,估计齐少他们也不会承认。
而齐少带来的人,自然更不用说了。
“我们都可以作证,就是你摔碎的,关齐少什么事!”
看着阮国锋一家的窘迫,齐少身边的狐朋狗友,看热闹不怕事大,起哄道。
狠狠吸了口烟,阮国锋没有说话,他不是软弱,而是面对这样的人,他压根没地说理去。
三个月前,被这个齐少几人一通抢砸后,眼前的市场治安管理人员和随后赶来的警察,不过是轻描淡写的让这个所谓的齐少,道了个歉,又说是黑灯瞎火的,难免有冲撞。
他其实无所谓,但是却担心妻子和女儿再受波及。
而五万元,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尤其面临女儿升学的紧要关头,拿出五万,家里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齐少,真是对不住了,这五万我们实在是拿不出,这黄地粉彩戏上梅梢瓶碎了,就当碎个彩头吧。岁岁平安,多吉利的事情。”
强忍着满腔的愤怒,阮国锋努力让自己平静,试图唤出对方心里的一点同情心,别再折腾他们这种升斗小民了。
看着爸爸的低头,阮羽心头巨震,这明明不关自家的事情,为什么爸爸居然低头了。
紧紧站在她和妈妈面前的爸爸,个子中等,微微低头,脸带讨好,但是却好像一根擎天大柱,为她们母女遮风挡雨。
一瞬间,阮羽似乎明白了很多东西。
来不及思考更多,一阵更加剧烈的疼痛突然袭来,让阮羽猛地抱住脑袋。
低哑突兀的长“嘶”一声,脸色煞白的阮羽,突然摔倒在地,浑身抖的有如筛糠。
汗珠淋漓,红色蜿蜒,幽暗灯火下,格外渗人。
“喂~~”
看着阮羽的样子,齐少声音刺溜着渐渐缩小,不就是五万块钱嘛!连他一顿早饭钱都不够,至于这样吗?
眼前的少女,浑身汗如雨下,脸色煞白,抖的如同筛糠,怎么看也不像是假装的。
平日里小打小闹没关系,但是正要闹出人命,想到那个场景,齐少突然哆嗦了一下。
齐少的狐朋狗友们,也有点慌神,“唉唉,你们忙,我们先走了。”说着,拽着齐少就一溜烟跑掉了。
他们只是纨绔而已!
阮国锋和林家韵,焦急的六神无主,抱着女儿,双手双脚发软,提不起一点力气。
其他摊主和顾客们,纷纷过来帮忙,要把阮羽送去医院,只希望小姑娘没事。
正忙乎着,等到齐少几人,不见了踪影,阮羽突然脸色恢复如常,拍拍裤腿,站了起来。
众人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除了脸色白了点,阮羽可还是生龙活虎的样子。
看到众人惊诧的样子,阮羽脸上的表情一顿,挠挠脑袋,赶紧一副虚弱无比的样子,靠在了林家韵的身上。
喂!
小羽,你这假作的也太明显了吧。
咳咳,阮羽表示,她真的很无辜,她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刚刚可是真的快要昏倒了。
至于后来么,则是阮羽决定将计就计,看那个所谓的齐少,到底够不够胆。
一般来说,这种纨绔子弟,打架斗殴欺负人是常事,但是真要闹出点大的来,那可能还是不够胆的,否则也不会逮着自家爸妈这种老实人可劲欺负了。
幸运的是,阮羽猜对了。
哼,阮羽得意洋洋,吓也要吓死你们。
不过,想到那阵几乎让她灵魂都战栗疼痛的感觉,阮羽疑惑了,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