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遗云虎的领路下,遗村勇士们深入大荒,一路以来,的确罕有生灵出没的迹象,火云兔之类的小家伙都很少,更别说龙角犀、双手蛇鹰之类的荒兽了。
“妈呀,这么大的一个脚印!”毛熊惊叫道。
众人停下脚步,皆颦眉蹙額,他们面前的一片山林都被崩了,一道足有百米的巨大脚印嵌在大地上,分不清是人还是兽的足迹,惊的一群人说不出话。
“走。”哪怕是老族长,这一刻也不能淡定,连忙率领勇士们离开这片是非地。
一路上,当真异象频现,又出现数道巨大的脚印或者蹄印,高耸入云的山岭巅峰,竟然嵌着狰狞的齿印,还有川河被拦腰截断,是一道恐怖的爪痕所致。
恐怖的景象,令众人不安,隐隐觉得山乱真的要来临了,不然大荒中不会平空出现这么多异象。
一群人清晨而出,现在已日上三竿,这才赶到了一片广袤的山脉外。
这是一片阴气颇重的山脉,远远看去,山岭就像雄狮的鬣毛一样巍峨,飘荡出蛇虺、虫蜮残留下的腥臭味道,厉风吹起阴凉的气息,令人皮骨都忍不住发毛。
“好吓人。”几个孩子说道。
“这就是鬣岭山脉么。”连大人们都有点受不了山中飘出的气息,感到悚然。
“走吧。”老族长率先抬足,踏了进去。
山脉中,光线昏昏沉,怪石像妖兽一样盘在峭壁上,枯树若骨架一般扎在泥水里,惨绿的沼泽地中,气泡像毒囊爆炸开似得翻涌着,偶有几具腐尸飘过,顷刻便有恶心的毒虫爬出来啃食,令人不寒而栗。
哪怕是易川,这一刻都感觉背脊发凉,毛发倒竖,因为气氛实在太诡怪且压抑了,浑身都不舒服。
穿过枯林沼泽,一座峻岭兀立,若威凛的雄狮在仰天怒啸,山麓处有二三十头荒兽跪伏,像是在对某种生灵参拜似得。
遗族勇士看到狮峻岭下的这一幕,吓了一跳,转头就要逃跑,却被老族长喝斥住,仔细观察后,发现那些荒兽皆七窍流血,早就没有了生机,全都是尸体。
“发财了,这些都是肥美的食物啊,运回去够全村吃上两三个多月呢!”
“哈哈,这真是大丰收,运回村去,不仅毛娃子们够吃,大家伙也能多分一些。”一群壮汉乐开了花,撸起衣袖就跑过去搬运。
这些都是上佳的食物,最小的荒兽体长都有三四丈,更不乏龙角犀、火莽牛、双翼飞蛇之类的好食材,全都是大补品。
壮汉们忙的不亦乐乎,拽着小山似得荒兽尸往回拖,在这个特殊时期,食物是最珍贵的,而遗村中囤粮本来就少,许多老人妇女都只能吃杂粮,把肉留给孩子们,这下收获丰盛,足够全村两三个月的补给。
“云虎,这次的丰收,你功不可没呀!你那小虎娃快出生了吧?等回村把这个大家伙分给你,留着给嫂子补补身体。”一个壮汉拖着头庞大的夔牛走来道。
“你小子,别掉以轻心,这片大山中,不知道还有多少外族人盯着呢。”遗云虎并没有放松,一直保持警备,因为他吃过这样的亏,上次发现的兽尸更多,可最终被蛟村那帮人窃取了成果,己方却损失惨重。
“沙沙。”
忽然,后方的深林中传来极为细微的声响,没有逃过老族长的耳朵,他立刻喝令众人停下,操起刀斧备战。
片刻后,那片老林中有人影闪过,最终走出二十多个披着兽皮衣,拿着骨制武器的壮汉,他们看到狮峻岭下的几十头兽尸,眼睛里都冒起绿光,直接将猎到手的两头龙角犀扔了。
“是猹村的人。”遗不苟小声说道。
“猹村?”易川也打量这群来者。
他听说过猹村,这是距离遗村数十里山路的一个小村子,平日与遗村倒是交好,时常有人嫁过来,不过在如今这个特殊时期,食物尤其重要,甚至比人命还珍贵,往日的交好未必牢靠。
遗云虎他们也深知这一点,自然没有放下戒备,反而更加警惕,随时准备出击。
“遗云虎,我不想与你们相争。”对面的一个光头壮汉沉声道,胸口嵌着一道刀疤,很有震慑力。
“猹山,你妹妹可是嫁入我们村子的。”遗云虎回应道,扯出了这么一层关系。
那光头壮汉猹山有些动摇,但很快他又坚定下来,毕竟山乱即将来临,没有食物的囤积,山中人很难存活下去,在这种利益下,两村之间的关系比沙塔还要脆弱,不值一提。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猹村的二十多个壮汉眼中闪着凶光,握紧骨矛棍棒,表情像是豺狼一样凶狠,明显是要动手了。
“山小子,这么多年不见,你也长大了。”
这时,遗古峰从后面走来,笑道,“怎么,当年那个哭着要喝兽奶的娃子,如今也能挥的动屠刀了吗?”
“啊,遗族长,你怎么来了。”猹山一怔,惊呼道。
猹村的人脸色阴晴不定,他们显然没有想到遗古峰会出现。
这是一个在周围村子与部族中充满威望的老人,可以说遗古峰辉煌的时候,他们很多人还是个奶娃子,甚至没出生。
“我们该怎么办?”猹村中有人小声问道。
他们明显心虚,毕竟遗古峰曾是闯出大荒,见识过海阔天空的人物,哪怕至今,他的许多故事还流传于各个村落。
猹山脸色很难看,这些食物实在太重要了,几乎决定着他们全村人的生死,令他难以割舍,最终咬牙道:“遗族长,大荒的守则是弱肉强食,我们村里的孩子们还嗷嗷待哺呢。”
遗古峰微笑,没有多说什么,随手一指,一块兽骨便腾飞,上面刻纂的符文散发霞光,像山洪一样涌出,袭向猹山。
“噗。”
猹山两米二三的个头,强健的体魄堪比火莽牛,可在一片霞光璀璨的符文冲撞下,竟像个孩子似得被轻而易举的撞倒,并且吐出一口鲜血。
“什么!?”猹村的一群人都傻眼了。
“怎么可能!”就连猹山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他的实力绝对不弱,体魄更是强健的不成样子,可在遗古峰手下,却连一招都扛不过,直接惨败?
“哈哈,一群猹崽子,还敢猖獗吗?”
遗村的人大笑,悬着的心落下,刚才那强横一击,令他们更加笃定老族长这头沉睡的雄狮觉醒了,这次必将满载而归。
易川也很吃惊,老族长在他的印象里,只是个和蔼的老人,却不曾想还有这般强势的一面。
“传闻遗古峰被恶疾缠身,垂垂老矣,怎么还能这么强大?”猹山心惊,他身后的一群人更大急,如果没有赖以生存的食物,他们根本没法生存下去,猹村更可能湮灭于即将来临的山乱。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枯林中走出,他来到狮峻岭下,看着遗古峰,道:“许多年不见,你还是那么的生猛。”
这是一个披着花纹兽衣的老者,眼眸中充满了深邃,岁月虽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但却没能磨灭他的精气神,站在那里,就像一棵青松似得,古老却依旧蓬勃。
“族长!”
见到老者出现,猹村人一下子振奋起来,这是猹村的老族长,活的年月一样悠久,曾驰骋大荒,实力非凡。
“猹寿,你忘了吗,当年你还跟着我屁股后面跑呢。”遗古峰俳笑,像是在诉说童年的回忆。
“是啊,一晃多少年过去了。”
猹寿一阵唏嘘,无视遗古峰的戏谈,眸子又看向天空中,“看,那只老秃鹫,在我们儿时便出现过,当时我们看着它,就像是在仰望天空,可现在呢?它已经太苍老了,只能为一块腐肉而拼命。”
“老头,你才为腐肉拼命!”遗熊气得嚷嚷。
一群大人也气的牙痒痒,这话太刺耳,明显是含沙射影,借老秃鹫的故事来影射遗古峰垂垂老矣,不再有当年之勇。
“说的不错,但你看那只山兔,哪怕秃鹫再苍老,它也不过口食尔。”
遗古峰并没有动怒,微笑的在述说着某种事实,“小寿子啊,难道你忘记当年我打你屁股了吗?哪怕沧海桑田....你还不行。”
猹村的一群人都惊了,他们倚重的老族长被称为“小寿子”,而且年幼时似乎还发生过某种丢脸的事情?
“哈哈哈......”
反倒遗村一群人都笑翻了,易川也仰头大笑,他没想到老族长曾经也这么生猛,竟然和他干过同样一件事——打屁股。
“哼,当年的事休要再提,今天这些食物,我猹村全要!”猹寿深邃的眼眸中光芒闪烁,显然是因为陈年伤疤被揭开而微怒。
他随手一翻,一块圆形的骨符出现,上面还粘着鲜血,殷红一片,猛地射出一道赤霞,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头夔兽,夔兽的独足践踏,岩石都要化为齑粉,甚是恐怖。
“夔兽宝术,那块骨是夔兽的真骨!?”遗族这边有人惊叫道。
易川表情也很凝重,真骨很罕见,只有凶兽遗种体内才蕴有,具有旺盛的血脉力量,尽管是残缺的,但被人修成宝术,依旧强大非凡。
“你不行。”
老族长很淡然,举起手中的那块骨,释放出绚烂的光华,符纂与纹络从骨上剥离,燃起熊熊烈火,形成一头恐怖的火焰生灵,横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