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我面对巨石时没有闭上眼睛,看着火车一样的巨石隆隆而来,我的心和胆都要碎裂了,甬道本就如此狭窄压抑,被巨石挤得一丝缝隙也没有,我就像榨汁机里的水果一样走投无路,脑中出现的都是自己被压成汁液的惨状。
而因为睁着眼,我也第一次看到了那漩涡之花的奇异之处,那花朵由一圈圈蓝色光流盘旋而成,最高最大的那圈光流足有一米多高。
它最先接触到的是一股股的风劲,本来两者都是虚无之物,风无形,光无质,但它俩接触时,好像有实际的形体一样,相互间生出了实实在在的感应:
光流在轻微地抖动,边缘在变形,好像一根坚硬的铁线被烧得绵柔了,成了弯曲的波浪线状,风劲一触到漩涡的外围就失去了所有向前的力量,只能沿着蓝线的波动急旋而下,直入漩涡中心。
此时在脑海中又出现了那个巨大的漩涡,不过这次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大石,勉强稳住了心神,没有把整个人都陷进去,只见风劲很快流进漩涡之中,连片浪花都没有翻起就消融了。
这时艾欧斯已到了眼前,疾若骑摩托的他侧向挥出一记强风,借此反弹之力在空中轻柔地转了个弯,避开了蓝光所在的正中心。
眼看他就要泥鳅一样从边上闪过去了,我并没有多想,只是一心准备对付大石头,在这关键时刻我眼珠也懒得动一下。没想到忽然有人用力戳了一下我的手肘,架起的拳头顿时偏向了一边,那漩涡也跟着偏了,正好碰上了艾欧斯,只听一声惊叫,猝不及防的艾欧斯直接转进了漩涡里,每转一圈,就变小一号,直到变成沙粒般大小落入了戒指之中。
我意念中的那部分注意力连忙跟着看过去,在戒指中的世界里,在这接天盖地的漩涡中,艾欧斯还是跟真人差不多大小,但正一圈圈越来越快地转向中央。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似乎很害怕卷进那片幽蓝,开始奋力挣扎,他逆着流向发出一阵阵强风,对抗蓝色急流的转动,不过区区风劲也抵挡不住排山倒海的激流,他还是继续被旋往中心。
我正替他着急,隆隆声已经近在眼前了,连忙全神贯注于眼前的大石,摆正了漩涡的位置,是标准的正对着前方。虽然已经吸了它两次了,但这次是眼睁睁看着大石就这么凶猛地碾过来,我忍不住叫出了声。
大石终于触上了漩涡,整个去势骤然一滞,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不过这“压力”其实只存在于我生物本能的想像之中,实际上什么也没有,似乎这只是个虚影或者3D动态图象。
大石开始旋转,一开始像房子、二圈像汽车、三圈成了锅盖……
它终于进去了!我眼前一片开阔,是空空如也的甬道。
我连忙把注意力全部转入戒中世界,大石毕竟沉重,旋转的速度要慢一些,但转眼间也到了奋力挣扎的艾欧斯面前,他爬上大石头,终于有了喘息之机,开始向我狂呼起来。
我听着他的大呼声只是如蚊蝇叫声一般,何况我并不懂他的语言,所以只是干着急而已,虽然他两次都欲谋害我们,但毕竟是这里唯一一个懂得神器使用的人,不能让他就这么消失。
这时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原来里面的世界这么壮观……”
我吓了一跳,扭头看竟是柳琴,她就和我并肩而立,站在漩涡边缘的虚空上看着。
“你怎么?你怎么进来的?”
我愣愣地问。
“你能进来我为什么不能?”
柳琴面无表情,声音不起一点波澜,就像机器人一样,还真是别扭!这句话本来应该是以俏皮而傲娇的语气说出来,但柳琴此刻正凝神屏气用着龟息功,那进来戒中世界的这个应该是灵体魂魄什么的,看样子是没法好好说话了。
“别忘了这戒指还是用了我的血才开启的,我肯定也跟它大有渊源,唉……如果当时你没有呆头呆脑地戴上戒指,说不定它现在就是我的法宝呢。
好了,既然是浸了我的血,我的意念就能跟它有更多共鸣,这次同调了频率后再用心眼看去就更透彻了,连声音也都能听到了,听……那水流旋转涌动的声音,浩浩汤汤,就像万兽奔腾,还有那卑鄙东西在石头上大声喊叫着。”
“他到底在那里喊什么呢?”
刚问完我就意识到这是问了一句废话,柳琴又不懂艾欧斯说的的古希腊语。
“他在请求你赶快关停大漩涡。”可没想到她马上就回答了。
“关停?怎么关停?”
我不解地问,难道这里有按钮吗?一按下去就关了?我怎么除了天和海什么也看不到呢。哦,肯定是咒语吧,可我也不会啊。
“他说把漩涡想像成自己的身体一部分,先要进入和它意识同调的阶段……”
没时间多问了,我要赶紧“意念同调”了,艾欧斯虽然已经稳下来了,正趴在大石上拼命反向喷气来延缓去势,但仍然抵挡不住巨大的蓝流,正飘飘悠悠地往中心而去,估计再有个几分钟就要融化了。
唉,同调……意念……天人合一?都啥玩意?我虽然号称见多识广兴趣广泛,但这些封建迷信的通灵附神之术却从未涉猎过。
我胡思乱想着,却不只如何下手,只好一抱拳,打了个揖……
这下把柳琴惊着了,她那张面具一样的僵脸也抽动了几下:
“哥哥你这是要干嘛?”
“没办法,我真不会什么同调频率,只好打个太极了。”
“哦,挺怪的武功,不过挺协调的,你快集中精神,想像着自己身体的律动渐渐跟这里的频率节奏一致,心跳、呼吸、血管、汗孔……每一处都协调统一起来,再去跟随这里的水、风、流、色彩……”
她平静机械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我沉下纷乱的杂念,开始调匀气息、放松筋肉,一切的一切,都开始跟随这里的节奏和格调,渐渐的,奇妙的事发生了:
我的身体开始模糊了,血肉和衣物都越来越淡、越来越虚。我彷佛变得无比巨大,视线从平视变成了高高的俯视,蓝流为四肢,不停摇转,漩涡中心的幽蓝之眼此刻就在我的腹中,似有无数气劲能量盘旋着涌入丹田,再往里,则是宇宙一般的深邃广阔……成功了!
此刻,漩涡即我,我即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