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刀刘五,一手一刀,一刀一命。
中原阳城界上,盛传此言。
可惜,金刀究竟什么样,刘五到底什么人,却无人知晓,因为有幸见到金刀和刘五的人,都死了。被杀之人,或躺或卧,除喉头一道血痕之外,周身无恙,而“金刀刘五”,亦不过是涂抹在尸身上的几个血字而已。
一时间,阳城的江湖人人自危,暗潮涌动,三教九流都在谋算谁会是金刀刘五,怎样才能将他拿下,偏又怕金刀刘五暗里寻上自家门来。
阳城百姓却不为所动,依旧闲散度日,因为被杀的人,本该被杀。
不过,还是有人敲响了衙门前尘埃满布的登闻鼓。
新来的周知府年轻有为,励精图治,一心想在阳城建功立业,上任伊始,就碰上了缉拿金刀刘五的重案。
易装夜行的周知府被人悄无声息地拦住了去路,那人双目阴冷,黑衣蒙面,怀里抱着一件布裹的细长器物,像剑,更像刀。
那人道:“鄙人想跟周知府做笔交易,周知府保阳城一方平安,鄙人保阳城再无金刀刘五。”
周知府道:“阁下口气倒是不小,如何让本官信服呢?”
那人道:“难道知府非要让鄙人出刀吗?”
周知府一惊道:“不必。”
言毕,手一扬,一张大网铺天盖地洒了下来。
斜刺里,一个黑影穿进了街边的裁缝铺。
数十把大刀将要砍下的时候,蹲在网下的人疾声喊道:“罢手,我是知府!”
第二天,人们终于知道,所谓刘五不过是那个为人做衣的裁缝,所谓的金刀,不过是两把镀了金的剪子。
当囚车押着被挑断四肢筋脉的刘五向菜市口进发的时候,两旁的人群里爆发出了阵阵喝彩声,臭鸡蛋、烂菜叶子、破草鞋满天飞。
周知府命人擦干净了鼓上的灰,一个人坐在明镜高悬的衙门里,踌躇满志。
几天后,鼓声又响,此后,这鼓声再没断过。
尽管登闻鼓响了又响,街面上再也没有任何被割喉的人躺下。
阳城的人们,渐渐将金刀刘五遗忘。
三年后,周知府卸任,轻车简从,准备趁着漆黑的夜色,悄然离开阳城。
马车行到阳城外的密林边。
一人怀抱着一样布裹的细长器物,站在路中间,等着车子驶近。
快到近前的时候,那人手一扬,马车即刻停了下来。
那人道:“有人托我送给周知府一样东西。”
言毕,抬手将一个小布包扔向了车夫,闪身离去。
周知府打开布包,见里面是自己之前贴身佩戴的佛像吊坠,三年前不慎丢失,细细看去,那佛像之上多了一道浅浅刻痕,那挂绳,确是被利物直接割断。
周知府心中一凛,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连命车夫打马前行。
车夫应诺一抖缰绳,马匹却应声倒地不起。
那马,显然已毙命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