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区广场边,彝族民居三楼,过道幽暗,铺一层暗红的花色地毯。过道两边的房间标了房号,与一般的酒店无异。
周蓉已在楼梯口,见我全身湿透,急忙从我手中接过黑狼,将我领进一间房门打开的屋内。
曲比阿诗已换上汉服,穿一条膝盖上带洞的牛仔裤,着一件宽松露肩的白色T恤。吹干的短发三七分开,右短左长,将左脸遮住了小半。正坐在靠着窗户的沙发椅上,长弓和箭篓摆在面前的圆形玻璃茶几上边。
她见我进来,侧身看着被打得开裂的玻璃窗户说:“力气很大嘛,几百米外,甩把水珠子都能把玻璃打碎。”
“小诗,别和他计较,那红衣女人是他的小情人,自然舍不得你伤她。”
周蓉脱下我给她的外套,一边给黑狼擦身子,一边圆场。
“姐姐,他把好心当成驴肝肺,我是狗咬耗子,多管了猫的闲事。”曲比阿诗站起身来,走到周蓉身边,白了我一眼。
无论如何,人家都是出手帮我,我怎能不知轻重?当下干咳两声说道:“那红衣女子的确是我朋友,情急之下,没伤着你吧?”
“仗着一身蛮力就想伤我,某些人也太高估自己了。”曲比阿诗哼了一声。
“你们就别叫劲了,刚才多亏小诗出手,不然我们可就败在那波为手里啦。”
周蓉此话不假,要不是她那三箭,现在是个什么局面倒真还难以预料,便对曲比阿诗点头道谢:“刚才多亏姑娘出手相救。”
“还记得是我帮你解的围啊!不过这个波为也是我仇人。”曲比阿诗终于甜甜一笑,露出那整齐洁白的牙齿:“我叫曲比阿诗。”
看来她倒是个直爽性子,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
周蓉放下外套,拉过曲比阿诗的手:“妹子,你看他小情人没找着,自己倒被淋成了个落汤鸡,也怪可怜的!有没有干净衣服,给他换换?”
我站在屋内,身上雨水下滴,已把脚下的地毯弄湿大片。
曲比阿诗走到衣柜边,从里面拿出套男人衣服扔给我:“拿去换了,别弄脏了我的房间。”
“你住这里?这里不是给游客们住的吗?”我忍不住开口问她。
“这里本是供游客住宿的地方,但游完景区大半天就够了,除了那些摄影爱好者去赶那一早一晚的光影需要留宿,其实过夜的人并不多,所以便抽出部分房间给员工住了。”曲比阿诗向我解释。
我拿着手里的男人衣服,心想这小妞也够开放,自己的衣柜里居然还有男人的衣服,但这是人家姑娘的隐私,我怎好去管这闲事!
刚才从一楼上来,并没看到门口两位迎宾女子和那前台姑娘,而且眼前这曲比阿诗和那前台姑娘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正准备开口问她缘由,却被周蓉推进浴室:“快洗个澡,把衣服换了再说。”
我关上门,脱了衣服,打开水龙头。
在一个陌生女人房里洗澡,外面还有两位大美女等着,这种经历还是头一回。
伸手去拿沐浴露,却看见一把剃须刀,看来我不是在这里面洗澡的第一个男人。
刚才曲比阿诗也是在这浴室内洗过澡吧,心里不由得升起种异样的感觉。
急急洗完,换好衣服,走了出去。
“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去二楼烤点东西吃,再作打算。”曲比阿诗见我出来,拉着周蓉的手就出门向二楼而去。
我抱上黑狼,也跟了下去。
三人取了些牛羊肉,捡了些素菜,把碳火生起,围桌而坐。
“阿诗姑娘,这楼里除了我们,怎么没看见其他人?”我率先开口。
“这里哪还有什么人!大都是波为驯养的尸鬼,我本以打工的身份混了进来,今天因为你们,我的计划也被你们全盘打破。”曲比阿诗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都说彝族人酒量好,看她小小年纪,居然一口一杯,和喝水一般,眉头也不皱下,真要是拼起酒来,有几个会是她对手?
“妹子,你和他有什么仇?”周蓉在盘子里放了块牛肉,递到黑狼面前,插口问道。
“波为租了这块石林山,搞起旅游开发。我本有个双胞胎妹妹,在他们试营业的时候和几个同学来此游玩,却一直没有回家,我怀疑是这景区的人搞的鬼。所以我便以打工名义混了进来,暗中调查。”
曲比阿诗说到这里,又把杯中酒倒满,再一口喝了。
“原来波为是魔鬼派来的毕摩(祭司,相当于道士),尽搞些歪门邪道的东西,不仅去挖那些才入葬的尸体出来养,还收了不少徒弟,形成自己的帮派组织。我的妹妹就是被他们抽走灵魂,变得行尸走肉,完全受他控制……”
天空突然一声雷鸣,将曲比阿诗的话语打断。
“你妹妹是不是在一楼做前台的那位?”我拿过来酒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对,我之所以一直不对波为动手,就是想在他身上找到还魂之法,好让我妹妹复原,谁知你们今日到来,打破了我的计划。”曲比阿诗见我倒好酒,便向我举杯示意。
周蓉见我俩喝得热闹,也放下烤肉的叉子,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上。
“我们也是受人之托,过来向他要债,没想到破坏了你救妹妹的计划,实在对不住!妹子,这杯我干了,当赔不是。”周蓉居然也是整杯干掉。
没办法,她们都干了,我纯爷们不可能只喝小口吧!跟着说了声“抱歉”后也将那杯近二两的白酒喝下肚去,酒劲如火烧般从喉咙燃到胃里。
“最初进来就见着你妹妹了,刚才回来时怎么没见她在前台?”我强忍烈酒的辣劲,道出心中疑问。
“你去追你小娘子的时候,我们就把她们抬上了三楼。”这回是周蓉回答我。
“波为逃走,失去了控制她们的人,她们全都变成失去灵魂的活尸,只有找到波为才有解决办法。”曲比阿诗拿起酒壶,分别给我们倒上。
我抬头望了望窗外,风雨虽小了不少,却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周蓉递给我一串烤好的牛肉说:“先吃些东西,有了力气再去找波为。”
不仅要找到波为,我还要找到菌儿,但菌儿怎么会跑到这石林异景里来?
想到这里,我便对周蓉说:“你说菌儿怎么会到这里来?”
“你那朋友是妖魔,波为求之不得,而且他徒弟众多,分布也广,把你朋友捉来,正常得很。”曲比阿诗拿起小刀,在盘里将大块烤肉切碎,头也不抬的向我道明原由。
“阿诗姑娘,你的箭法那么厉害,怎么练出来的?”我忍不住心里的好奇。
“祖上传下来的,可我妹妹不爱练,不然怎会着了波为的道!”曲比阿诗一声叹息,又向我们举起杯子。
还喝?我悄悄看了眼周蓉,见她肘抬胸挺,轻松的将一杯白酒倒进肚里。
没办法,我只得像喝毒药一样,带着必死之心猛的将杯中酒干掉,直觉得胃里翻腾,赶紧在嘴里塞进大块牛肉,勉强把呕吐的感觉压了下去。
曲比阿诗和周蓉的脸上开始泛起红霞,我相信我自己的脸肯定比猴子屁股还红!
“其实你也不赖,不仅力大无穷,身手和反应也是一流,要是来到我们彝村,勇士的风彩不知要迷倒多少阿诗玛。”曲比阿诗已惺眼朦胧。
我还以为你多能喝呢!
“那末我真应该去你们彝村生活了!”这回轮到我举杯。
喝酒这事,也得讲个礼尚往来。
说完我一饮而尽,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王天这个人你认识吧?”
曲比阿诗举杯的手在空中略为停顿,然后立即恢复正常,喝完杯中酒回我道:“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