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沙发上躺着的这人与我家那具死尸姿势极其相近。
不同的是,这人还活着,但脸色苍白,似乎正承受着某种疾病的折磨。
“请跟我来。”老人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我被他慢悠悠的带进书房,环顾四周,便从心里生起对这老人的敬意。
书房大约有十平米左右,应是由一间卧室改造,窗户两边的墙壁立着两排木质书架,密密麻麻的摆满了各种书籍。从四书五经到诸子百家,古典名著到现代文学,藏书丰富,应有尽有,看来这老人是个资深知识分子。
老人让我坐在书桌前,拿出瓷杯,给我泡了杯茶,其动作虽慢,但从言行举止中透露出一种儒雅的气质。
双手从他手里接过茶杯,闻其浓香,应是陈年普洱,轻品一口,入口滑顺自然甘甜。虽我对于茶道并不怎么了解,但也知此茶为陈普上品。
“我姓王,这次让你跑一趟,实因身体不便,且有病人需要照料,非常抱歉!”
老人在我面前坐定,客气的自我介绍。
“王老您客气,我们开门见山吧,能否请您说说详细情况?”我问道。
“外面沙发上躺着的那位相信你已见过,他是我的长子王天。”
我点了点头,没有插话,免得打扰到他的思路。
“去年年初,他借了一百万给他一个朋友,打下欠条,月息两分,约定今年初还款,但到了还款期,对方却不认帐。”
王老说到这里,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欠款合同,递到我手里。
我接过来看了看,是一张普通的欠条,金额、还款期限、利息、借款人、身份证号、地址、手印等都有列表,算是比较正规的民间借贷合同。只是那欠款人的名字让我觉得奇怪——波为!这不像是汉人的名字。
“算上利息,是一百二十四万,虽然我们家底还算殷实,但这也不是个小数目。我家王天见对方赖账,便约上几个朋友去找他理论。”
说到这里,王老双手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轻轻品了一口,他双手微微抖动,能看出他内心的激动与不安。
“谁知,他回来后,往沙发上一躺,就再没起来,和植物人一样,吃喝拉撒都得要人侍候。”
“怎么不送他去医院?”我忍不住开口问道。
“送医院?只要挪动他一下,他就撕心裂肺的叫唤,只有再度把他放回沙发,才会平静。我也花钱请了不少医生来家诊断,什么招式都用尽了,还是没有办法。”王老虽是平静的言语说出,但那瘦骨嶙峋的手却握紧拳头,好像儿子的痛苦就发生在自己身上。
收债把自己收出这种怪毛病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难到他是中邪了?这个波为会巫术?
“那他一起去的朋友是否也和他一样?”我问王老。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一把老骨头,也没有参与他们年轻人的生活。但我确信我家王天的情况和那个欠帐的波为有直接关系,但又无凭无据。”
“这次请你过来,除了想让你把欠款收回外,更希望你能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如果你能找到答案,收回来的钱我分文不取。”
“那我能不能去看看病人?”王老的话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当然可以。”王老站起身来,有礼貌的做了个先请的手势。
出了书房,我才注意到书房边的卧室房门紧闭,心里纳闷,大白天的把门关上做啥?
走进客厅,见王天大约三十多岁,长得算是一表人才。直挺挺的躺在沙发上面,瞪大了双眼望着天花板,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我蹲在他边上看了良久,他的眼睛从未眨过一次。我装着给他把脉,意念在他全身游走,也没发现任何病灶。
这个王天肯定是中了某种邪术!
想起这栋楼的异象,怎么王老没有受到蛊惑?
便转身问王老:“能否冒昧问您老个问题?”
“但说无防。”
“您身上是否佩戴某些辟邪的东西?”
王老颤抖着手伸到脖子下,拉出一条红线,线上挂着一只洁白的狼牙:“不知道这个算不算你说的辟邪之物。”
“此物从何而来?”
“这是我以前当兵时打猎获得的狼牙,我留着两颗,一颗自己做个纪念,另一颗给了我干女儿……”
好像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一说到干女儿,王老就打住了话头。
他不说,我自然也不会去问。
狼是凶猛顽强的动物,传说它身上最坚固的牙齿,蕴藏着一种神秘强大的力量,不仅可以辟邪,而且可以带给人们无穷的力量,能够勇敢面对一切。
王老这颗狼牙是野生狼牙,凶性大,常见血光,血性重——怪不得他未受到此楼异物的蛊惑。
此楼的异物会不会就是我面前的王天?
我的意念只是探寻了王天的肉身,肉身没有问题,但不代表他灵魂没出问题。但灵魂是否病态或健康,我却没有办法查知。解铃还需系铃人,看来只有找到那个欠债的波为,才有可能弄个水落石出。
想到这里,便起身对王老说:“王老,这笔业务我接了。”
“那就拜托了。”王老紧紧握住我的手,似溺水的人抓住了根救命的稻草。
“那我就告辞,一有消息,我马上就通知您,如果您有什么要补充的,也欢迎随时打我电话。”
王老本要送我出门,被我拒绝。我退出房门,轻轻把门关上。
正准备离开,却听室内传来女人的声音,声音很低,但怎逃得过我的耳朵。
“干爹,你怎么去找社会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啊?要是收不到钱,说不定还到我们家里来闹。”
“我知道,所以就让你在屋里别出来嘛。不过,据我观察,这人不像坏人,说不定真能帮上我们。”
“天哥这样子是不是真的中了邪?要不我们去请个道士来看看?”
“一切都讲科学,牛鬼蛇神的东西别去信……去把昨日医生开的中药热了,给你天哥喝。”
…………
怪不得那间卧室房门紧闭,原来王老害怕我是坏人,把自己的干女儿藏起来了。
这老头,既然不相信别人,又怎么把我往他家里领!
我望了望对面老鸨夏敏的房门,摇了摇头,按了向下的电梯。
回到家里,菌儿还没有回来。
看了看手腕上又新长出的小半截“黑镯子”,想起昨晚的黑衣人,还有自己家里的那具死尸,以及现在躺在沙发上的王天……
一切看似毫无关系,却又被什么东西串联在一起,只是自己一时理不出个头绪。
“蓉城饭店”,昨晚那黑衣人说过要找她就去蓉城饭店,看来我得再去会会这个饭店老板娘。
其实,初次见她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妇人不简单。
第一次走进“蓉城饭店”,是给鬼姐借尸还魂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