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城城主府邸内院私宅，紧闭的房门前立着两名私兵已确保没有外人靠近，屋内解决了城镇潜在威胁的史塔克坐于桌前轻掂酒杯，平心观察着前倾斜角杯中的砖红，细闻扑散酒香。做完交托事项的亚洛从内房走出，脸色平静。
“完成了。”
史塔克咪了口杯中红液，也不在意后者情绪，只是问道：“这种变脸状态能持续多久时间？有什么地方需要注意的？”
亚洛静静答道：“没什么需要注意的，我的念系构造跟魔法药品以及元素魔法有着相似成分存在的圣晶石第一第二种能力不同，传统的念系具现化是通过不借用任何元素就能创造出实质物体，而我能力则是比较特殊，不仅可以做到前面提到的，甚至可以建立在任何有机物体上进行我所想的形体变化，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就是经过我的念系改造后，除非再次经过有这种能力的人的改造，否则他直到死的那一天为止就只能一直是以这张脸这个身份活下去，所以我之前才问过您真的确定要这样做？因为这次过后，我想我应该不会在有出手帮您第二次的理由和机会了。”
史塔克低头喝酒，想起刚才从内房里传出的痛苦嚎叫，不动声色的轻声道：“如果是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亚洛置若罔闻。
把一个人的脸变成死掉的劫匪首领模样，就算是个傻子也多少能猜出这位城主大人想做什么，只是他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把自己和克劳城从这起事故里撇清关系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那两个人？而且还是在两人中还有一个是原四王格古的儿子的前提条件下？
他突然想起了昨日所见的画面，那个炙刀哲原身上发生的事。
于是他抬头看向这名城府颇深的老人，思量再三后轻轻发问：“您有没有见过或者听说过，有人的身体可以与魔物肢体共存的人？又或者说是传闻？“
出乎亚洛意料的，这名前一刻看似还在品酒的温和老人陡然间像变了个脸似的，抬头皱眉质问道：“你这是从哪听来的消息？”
亚洛微微一愣，旋即笑道：“早些时候在佣兵协会里听到的流言，当时觉得太过于荒谬无稽，实在没法去相信，不过那人倒是说得像真的似的，这不，刚才忽然想起这件事就随口问问您，毕竟您以前在军部待过很长的时间，见识广泛，是真是假问您总比道听途说来得要好。”
老人目光转向杯中红酒，轻声道：“当然是假的，魔域生物普遍都有魔核，就算是具有智慧的高等物种可以形似人形发出人声，终究还是噬血的魔物，一个流着是红色的血一个是绿色的，能共存？”
亚洛打趣道：“照这么说，兽人和龙灵岂不是能和人共存了？”
史塔克抬首瞪目，后者无奈的耸耸肩，随后准备转身离开这里，老人见状，沉默片刻后出声问道：“接下来打算去哪？”
头也不回的少年答道：“东边，从佣兵协会里接的两个悬赏还差一个没完成。”在推门而出前，他回头看了眼屋中老人，笑道：“放心，比起那个格古的儿子，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老人看着连这张脸真假都不能确定的少年沉声道：“亚当斯在东境名声不小，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杀掉的人，而且你要考虑到亚当斯背后的教廷，既然他能以主教的身份被教廷安放到东境，在教廷里自然也是有些许地位的。”
立在门前的少年回头呵呵一笑，问道：“您这是想通了，想帮我了？”
老人看着他不说话，只是想起回忆中一件完全不相关的事。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那个孩子应该是一头银发才是。
当亚洛准备推门而去，史塔克轻轻的声音再度响起，“最后一个问题，这张脸，是你的本来面貌？”
少年身体顿了顿，推门而出前扔下两字便真的离去，留下独自桌前微微晃神后摇头浅笑的老头。
骑马一路顺大道来到不高的城墙外，亚洛回头看了眼还在从昨日事故中恢复整顿中的克劳城，甩鞭御马而去。
那一年，东征战场上第一次传来败报，整个圣域因此动荡不安。
三个月后，他看到了在与魔域四皇战斗中重伤濒死被送回的母亲，那位高高在上被世人誉为圣域史上第一女皇的冰皇。
再三个月后，东征败报不断，戈登山脉格古下落不明，另外两王力战而亡，得知这一消息的母亲倚在床头流血也流泪，紧紧攥紧那张纸，留下了一句我对不起圣域就再也没有睁开眼睛。而以东征败报不断为由，苦恼溃败前线的最高议院连一场像样的葬礼都没有给这位将一生都奉献给圣域的王，甚至还在战争结束后召回原四王所有部将进行冷处理。后来他四处探寻，才得知当初发起东征的人是最高议院而非四王，这时他才明白，原来冷处理是担心知情的人将这件事传出去遭到非议。
东征失败，前四王陨落三人，对于最高议院对原四王麾下部将实施的冷处理方式，在认为是原四王发起的东征战争的世人眼里似乎是最佳的惩罚方式，但自己这一路南下走过来，那些曾在儿时见过的人死的死病的病，活着的也大多因为这些年的冷处理失去了当年的雄心壮志，成为了甘心如此碌碌无为一生人群的一员，史塔克算是他见过的人里面算好的，可能是考虑到南方十万兽人，他没选择离开。他知道这是保护圣域的另一种方法，可安于现状，不正好应了最高议院对采用他们冷处理的目的？
战争有胜就有负，这是常事，世上不存在百战百胜的人，哪怕是被誉为王称号的最高战力也不能，但失败后把所有责任都一股推给已经死去的三人和那些在战争上为圣域拼尽热血和生命的战士，这样的统治阶层，真的没问题？
半年以来，他就一直以这张面容在圣域外圈的四十八城间各处奔走，这座在南境不起眼的克劳城是他此行的最后一个目的地，在得到史塔克的回复后，也意味着自己已经得到了当初在冰皇希斯艾拉手下所有尉级以上人的答复，他也算知道目前的自己究竟有多少实力了。
圣域目前看似和以前一样，实际上却完全不同，北境劫匪自立的彼斯堡，逐日壮大的佣兵协会，因圣晶石而和圣域脱离关系的教廷，在最高议院还没有真正准备整治外圈四十八城前，比起从盛赛尔按部就班的升阶这里绝对是一个绝佳的舞台，只要自己能在外圈做出一番大事被最高议院另眼相看，到时候再被征召入军部涉政，自己就能缩短很大一块时间进入到王城，然后再举兵东征魔域为母亲报仇的同时推翻最高议院的病态统治……
只是可惜了那两个这两年在佣兵界炙手可热的新星。
本来还想要收为己用的，如果是原四王的儿子，想必是不可能了吧。
不过那个有着魔物气息的炙刀哲原，自己倒是有些在意的。
他应该不是格古的儿子吧。
想着这些，单人单骑从林间飞驰而过，树影斑驳的林道上，除了那座被火烧秃大半的小山，白马上的白衣也似乎发生了些许变化。
远处的树林里，早早在这里等待了数天的三骑从林中御马而出，为首一名手提长枪的魁梧男子看了看白马后方空无一人，淡淡道：“看来史塔克是决定要为圣域守到自己老死的那一天了。”
已然蜕变成女子的亚洛银发及腰，回首望了眼，褪去色素的唇瓣中发出声音，“每个人对事处事的方式都不同，只是当初的仁道史塔克已经不在了，但一心为圣域的史塔克却还在，让他去吧。
曾为冰皇手下三将之一的男子看向马上女子，沉声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
在母亲墓前发誓要为其正名并改变圣域现状的雅洛转头看向东边，轻声道：“凤凰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