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哲原自陨星南门进城,早早在南门等待哲原少爷归来的三名男子眼前一亮,身上气场与周遭来往行人明显不同的他们快步来到哲原面前,单膝而跪的行礼动作如出一辙,曾经在军中养成的铁规已深刻在灵魂里。
一眼认出了眼前这一名便是当初跟着格古一同离开王城来到这座边城陨星的哲原快步走上前扶起三人,笑着摇头:“哪有长辈跪小辈的道理。”
跪于三人中间伯德温低头正色道:“规矩不可废。对我而言,那名大人依旧是我的王,您是王的儿子,跪你,是天经地义。“
知晓面前这名男子脾气的哲原没有再阻拦,只是在原地站直了身子收敛起了脸上前一刻的笑意,严色说了一声“起身”,曾经是圣域十大将级人物之一军衔少将的伯德温这才与身边两名随行一同站起,打量着眼前这位似乎与自己三年前记忆中有些不同的少爷。
看出了眼前这名年纪上完全可以当自己叔叔却还是要遵从军中礼数跟自己行礼的男子心思,经过三年佣兵游历知道了人心险恶的哲原打从心里敬佩这名一直忠诚于自己家老头的叔叔,没有掩藏心思跟他打趣道:“是不是觉得我有些不一样了?”
的确是发现面前的这名少爷跟三年前有了明显变化的伯德温微微一怔,旋即如实的答道:“是,少爷似乎变得比开朗多了。”
回答声一板一眼,但伯德温的眼眸分明流露出了些许暖意。
跟格古不同,他早年虽有成家,但膝下却无子。十年前在戈登山脉突然发生了那件事后,当时作为格古左膀右臂的伯德温在与后来的夜王一同解决了戈登山脉的紧急军情后几乎是第一时间就遭到了圣域最高议院的打压和排挤,调回圣域被除掉少将的军衔不说,更是直接被贬为王城守城值夜的列兵,导致自家那名爱慕虚荣的女子直接卷携所有财产不辞而别。在格古消失的那五年里,这位曾经被万人敬仰的少将几乎受到了所有能受到的冷嘲热讽,东征十年死的死伤的伤,原本他大可以跟其他被格古抛弃在东北战线的同僚一样改投他下或者选择隐姓埋名终其一身,但他却固的留守王城,等待着他心中的王归来。
所幸终是得真神眷顾,忽然领着一个孩子回到王城再度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的格古没有意外的受到了最高议院的审判被发配边城陨星当南边的看门人,而终于等到王归来的伯德温也没有对当初不辞而别的王有任何怨言,反倒是选择与他一同前往边城陨星。
伯德温是真神赐予格古的礼物——听闻他事迹的新任三王之一铁汉古斯曼如此感叹。
或许有人会笑讽伯德温固守的偏执,但却没有人敢质疑他对格古的忠诚,那一年,从少将一度落魄到列兵之衔的快剑伯德温盛名再次响彻圣域。
这一年,陨星城南门,伯德温看着面前这个离家三年里经过自己调查得知才知道不断从佣兵界传出新闻的新星,想起这三年间偶尔会与格古一起笑谈这些消息的日日夜夜,一时间眼眶竟有些湿润。
原来自己早就把他当做孩子来看了啊。
那个曾经阴暗的孩子也终于蜕变了。
明显看出伯德温动容神色的哲原巧妙转移话题,走过伯德温的身边,轻轻道:“我去帮老头买些他爱喝的酒,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
自始至终保持沉默的罗看了眼这个即使到现在都在圣域里久负盛名的中年男子,无声的走过他身边跟上了哲原。
心知哲原善意的伯德温回过头看着这个比起三年前高出许多的背影,没有多加掩饰的豪爽抹了把眼睛,开心的笑了出来。
“哲原少爷回来啦”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一会就以惊人的速度往日里并没有什么新鲜消息的陨星城,以至于在买葡萄酒的时候引来了大量人的注意,由于格古近几年亲民的表现,这些人对哲原自然也就没什么芥蒂,招呼过后问的都是这三年去哪做了些什么的问题,哲原笑着一一回应。
而一路跟随哲原进城的罗自然也是以他颇具贵族风范的气质和俊美的外表吸引了城中很多单身异性的注意,一时间媚眼秋波不断,不过对外性子一向冷漠的罗只是一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样子,无视着对他示好的女性,只是静静的跟在哲原身后,让一些做着麻雀变凤凰的女子满是失望。
好不容易在买完平时一会就搞定的葡萄酒,哲原笑着于那些人挥手道别,与罗走出一段路后见四下无人,才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
两年相处,多少知道哲原这人不擅长这块的罗相比起之前对外的冷漠寡言,私下里在一旁用着不知是什么语气笑道:“没想到你还真的是格古的儿子。”
捧着一桶葡萄酒的哲原在边上纠正道:“是养子,不是亲生的。”旋即又一脸幽怨的在边上碎碎念道:“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明明认识了快两年多,可除了名字,我几乎对你什么都不知道。”
显然还没有接受对方如此真诚待自己的罗眉头下意识的微皱,并未反驳什么,只是看着前方并不繁华的路道,轻言轻语道:“曾经的战神格古虽然失势,但却仍然顶着原圣域四王的头衔,东征结束的这五年里圣域看似太平,但新三王间的势力暗斗已经开始,如果一直都是暗斗倒也算,可假如有一天争乱一开,你养父就势必会被推到一个风口浪尖的位置上,到时候在外人眼里是格古儿子的你肯定首当其冲,所以,以后还是不要随便对外人表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没有顺着话锋接下去的哲原转头笑道:“没想到你还懂政事啊。”
罗在边上对这句不予置评,只是用眼神表达了他对突然转变的话题有着不满。
自认除了家世之外还是很了解罗这个为人的哲原在边上哈哈一笑,没有多说什么,两人又走了一路,依稀可以看到某个在破旧教堂前等待的熟悉身影时,哲原暖暖的笑了出来。
“三年前在我离开陨星的时候老头曾经跟我说过,只要遇上你看对眼的兄弟就好好对他,人活一世不容易,官爵地位实力其实都是虚的,老了后还能够有一个伯德温这样的兄弟跟自己聊天喝酒才是实在的。”
边上的罗脸色不自然的一变,哲原捧着一桶葡萄酒朝着远处的格古挥了挥手,说了句“我是当你朋友所以才告诉你这么多”后朝着格古跑了过去。
时隔三年再见养子的格古眼中遮掩不住喜悦,只是当哲原来到自己面前后脸色古怪的朝着那还在站在几十米外的那道身影看了眼,对哲原问道:“跟你一起来的?”
哲原笑着点头,“恩,朋友。“
一向在这方面不拘小节的格古笑问:“怎么不叫上他一起来吃饭?“
哲原刚想为这个平日里对外人冷漠无比的贵族少爷找些好的理由,却正好见面前的老头眼神闪了闪,回头看去,见罗正面无表情的朝着这边走来。一开口,就让原以为会继续跟老头说些什么圣域政事敏感话题的哲原跌破眼睛。
两年相处里从没见过他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露出过好脸色的哲原瞪大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笑容满面的高冷少爷用着标准的贵族的礼仪,右手放于胸口在格古面前微微欠身,轻轻道:“我叫罗,是哲原的朋友。”
随即又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礼物交到了格古的手里,道:“这是当初我在比特城买的一件工艺品,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但手工意外的精致,希望您能喜欢。”
生平第一次接收到养子朋友送的礼物的格古一时间竟有些无措。
对哲原眼下这幅错愕表情倍感有趣的罗掩饰着心中的愉悦,面不改色的对着前者说了句今晚我在旅店过夜便拜别了两人,朝着先前趁哲原在买酒时就订好房间的旅店走去。
回过神的格古看着罗离去的背影,手里拿着精心包装过的小礼物,瞥了眼身边同样愣出神的哲原,轻轻笑道:“似乎交了个不错的朋友啊?”
“啧。”
“不过是个口不对心的家伙。”哲原摆摆手,一脸的不在乎。
只是他知道,此时老头手中拿着的小礼物是先前罗在比特城当着他的面买的,当时还以为这个对外面瘫的家伙是看上了哪家漂亮的小姐,是要送给别人的,为此他还好好的取笑了他一番,只是没想到却是送给自己家老头的。
午后温暖的教堂前庭,同样是个口不对心家伙的哲原满脸笑嘻嘻的捧着一桶葡萄酒和格古进到了教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