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害怕的眼神,刺的石羽心中绞痛。
“玲玲,竟然会怕我...”
这没什么,石羽心智成熟,知道自己与普通人的世界观不同,黄玲玲看到他杀人受到惊吓是在所难免的。真正让他觉得心痛的是,这恐惧背后的那种不信任。
他们是已经私定终身的未婚夫妻,但是黄玲玲竟然不相信他!
此时,二伯、村长、以及那些并没有走远的那些猎人都注意到了石羽的存在。二伯连忙护着村长和黄玲玲退后,猎人们也跑过来围着将他们保护起来。
“弓箭准备!”二伯大声命令道。
四十几人张弓搭箭,目标瞄准石羽。
石羽一脸悲伤,黄玲玲对他恐惧的眼神深深的刻在他的脑海中。直到自己对于危险的敏锐感觉惊醒了他。
望着下方四十几把弓箭,石羽捏了捏手上的弓,最终决定逃走。
最后,他看了一眼黄玲玲,黄玲玲被他的目光吓得一抖。石羽心痛,立即收回目光,运起内气奔逃起来。
“回来了...这是怎么了?”老爷子优哉优哉的在屋前抽着旱烟,混铁弓和几支箭散在旁边,见到石羽的样子惊讶的问道。
石羽的上衣出现了几个破洞,肩上和腰部各有一道浅浅的血痕,看起来有些凄惨。这是从四十几位猎手下逃走的代价,但这代价再多,也及不上石羽心中的伤痛。
“老爷子,我杀人了。”
“哦。”
石羽道:“你为什么不害怕?”
老爷子不乐意了,“我为什么要害怕,不就是杀个人嘛,我以前也杀了不少,有什么好害怕的。”
石羽眼神茫然,喃喃自语,道:“对啊,我杀的又不是无辜的好人,那是个恶人,还是我的敌人,杀了他不是很正常嘛。”
老爷子看他不对劲,问道:“你怎么了?”
石羽回过神来,道:“我杀了那个窥伺者,被玲玲看到了。然后,她一副很害怕的样子,你能想像到吗,玲玲居然会害怕我!”
他不知道怎么说,他从没有经历过感情,黄玲玲害怕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不被信任,不被自己心爱的人信任!
他已经做好了归隐田野的打算,准备放弃自己的信仰,融入凡人的生活中。但是那个让自己放弃信仰的人却在这个时候,展现了自己对石羽的不信任。
石羽的话让老爷子摸不着头脑,问道:“到底怎么了?”
石羽将自己追出去后发生的是讲了一遍,老爷子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还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老天爷帮我做好了,这下玲玲躲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喜欢你!”
石羽不忿,道:“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老爷子收敛了笑容,道:“我一开始就不同意你和玲玲之间的是,可不只是因为你这个修者会给我家带来麻烦,而是因为你们两个根本就不适合,或者说修者和普通人根本就不可能成为一对!”
石羽愣了。
“这是为什么?”
“因为修者和普通人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老爷子看他疑惑,详细的解释道:“修者和普通人的生活环境不同,接受的思想不同,对待一件事情的看法不同,从根本上就不相同。假如说你的邻居杀了人,你会有什么反应?”
石羽思索一会而,道:“那有什么反应,最多问一下为什么杀人,关系好一点的话问一下有没有受伤。”
“这就是了。如果是普通人,他的邻居杀了人,他会害怕,会恐惧,怕他的邻居会杀自己。就算他的邻居不会杀他,他也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但是再和邻居相处的时候,难免会畏惧。所以,玲玲看见你杀人后,会害怕是很正常的。”
老爷子还有一点没有说,假如黄玲玲是真的爱石羽,恐怕不会害怕他,而是担心他,然后帮助他逃过官府和村子里的人。
在他看来,黄玲玲很有可能就是这种情况。石羽看到的恐惧,只是黄玲玲一时半会无法接受自己心上人杀人的事实,而产生的一种情绪而已。一旦她反应过来,这种恐惧就会尽去,取而代之的是担心。
但这一点老爷子又怎么会告诉石羽呢,他巴不得石羽钻进牛角尖了,和黄玲玲产生隔阂,甚至再也不见,那才好呢!
“怎么会...”石羽犹自不信。
“怎么不会?!”老爷子生怕石羽不信,加重语气反问道:“你不是普通人,不知道一条人命在普通人心里的地位,那是大于天的东西!”
石羽迟疑了,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先前黄玲玲看他的眼神。
“我...我下山去看看!”
石羽运起内气,准备离开,忽然想起什么,道:“老爷子,小心那个孙禄!”
老爷子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道:“小菜一碟,他要是敢来,我就有本事留下他!”
“那,老爷子保重!”
“滚蛋!”
石羽挤出一个微笑,摆摆手告别老爷子,向山下纵跃去了。
看着石羽的背影,老爷子拿起地上的混铁弓,一只手无意识的抚摸着,另一只手却将其紧紧捏着,树皮般苍老的手捏的发白。
“孙禄...”
石羽运起虎豹十八跃,奔势如虎如豹,不多时就来到了先前被围攻的地方。
“搜搜那边!”
“那里有动静,去看看!”
猎人们还在搜索石羽的踪迹,而且先前石羽逃脱时显示出了不凡的武艺,为了安全,猎人们两两一伙搜索。
二伯和村长一起商谈着事情,黄玲玲一个人在不远处坐着。
石羽找到了黄玲玲的位置,轻易的躲过了几个搜索的猎人,来到黄玲玲面前,黄玲玲似乎还没有从先前的事情中反应过来,没有发现眼前的树丛中的轻轻震动。
借着树丛的掩护,石羽突然出现在黄玲玲眼前。
黄玲玲吓了一跳,一下子向后倒去,连忙用手撑住自己。
“你...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石羽心中苦涩,说道:“玲玲...”
“你走!快走!”黄玲玲打断了他的话,“他们马上就会来了!”
她不停的回头,表情惊恐又焦急。
石羽觉得自己眼里已经有了泪水,但是他不想让它流出来,咬牙道:“好,我走!”
说完,就又钻进了树丛中,不一会就远了。
二伯听到动静,问道:“玲玲,怎么了?”
黄玲玲惊魂未定,强装镇定,答道:“没事,突然出现一只老鼠,吓了我一跳!”
石羽七拐八拐,几下就离开了猎人们的搜索圈。刚刚在黄玲玲面前,他本来是有许多话要说的,比如他杀的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比如他是来对付黄玲玲的爷爷的。种种解释,都被黄玲玲一句‘你走’给压了下去。
“既然你不相信我,我又何必多做解释!”
石羽是心灰意冷了。连知道自己无法进入丹基境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心灰意冷过。
已经离开了猎人搜索的地方,他在一条山间小道上现出了身形。回望了一眼自己走过的地方,那里有他第一次爱过的人,他已经做好了告别武者界,从此作为一个普通人生活的打算。但是对方,却没有给他一点信任。
“老爷子说的对,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算没有今天的事,以后也会有种种矛盾,就像刚刚见面的时候,她笑着和每一位认识的人打招呼,我却无法理解。”
石羽给自己找了一个安慰的借口,一滴泪水却从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