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荣王攻进皇宫后,曾远恒便会带领其余的亲兵前往支援,然而守在阵地的他却迟迟未收到烟火信号。这种情况令曾远恒深感不妙,想必荣王此次攻城的计划已经失败,于是速速撤离,带着剩余残兵赶到寺庙。
“失败了?”一抹欣长挺拔的身影立于佛像前,微微扇动的长睫牵动起额前的几缕乌发,一颤一颤,恍若一束光华流泻进那双暗夜般的眸底,澈亮如无数星辰闪烁。
这是曾远恒第一次看到烨王,才知对方竟是一个相貌如此俊美非凡之人,身上的黑色华袍令他从中透出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尊。若不是事有突变,曾远恒想自己也不会在今日能见到他。
不过听烨王丝毫不显慌乱的语气,曾远恒手握拳,独自一个劲地骂道:“哼,必定是那皇帝小子用了什么手段,否则王爷怎会败下阵来!”
当然,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看到叶皓寒眼中一闪而逝的鄙夷,而站在他身旁的曾瑾柔早已经白了脸色。
被父亲的人从皇宫里带出,而后的举兵谋反、一路逃跑、与敌国的暗中勾结,所有过程都让她看得一清二楚,而眼前这个人更是……
云羽琦说的没有错,父亲骗了她,那包药根本不具有催眠效果,是想借她之手来杀害皇上的毒药,原来她曾瑾柔……真的是叛臣的女儿。
想到此,曾瑾柔不禁潸然泪下。
然而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名亲兵突然神色慌张地冲进来,看到眼前的丞相与烨王,一时也不知该先称呼哪一个,跪下身道:“云……云兵已经堵在寺庙门口了!”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曾远恒身体仿佛遭受雷轰一般僵硬住。直到他抬起头,看到身穿深红色铠甲的云兵已经攻破庙外的防守,冲了进来。
进入寺庙的云兵开始迅速从两旁站好,而门口——
长发束扬,衣袂翩飞,一抹身影仿佛华光再现,震慑心弦却又极为自然,叶逸歆就这样慢慢地迈过门槛,从中走进来,目光平静得亦如湖面,也清明得一览无余。
“你……怎么可能……”曾远恒禁不住倒退一步,想他带兵赶往诚奉庙一路都是小心翼翼,唯恐中途被人跟踪,况且与烨王在此会面的事除了王爷与他,就仅有几名亲信才会知道。可现在弈王竟以如此神速就追赶上来,看来,多半是他们自己人里出了内贼。
“可恶……”曾远恒暗骂一声,气得咬牙切齿。
“曾远恒,你已经无路可逃了。”叶逸歆看着他,说话的语气没有温度,随即用余光瞥向一旁的曾瑾柔,清明的眼眸中多出几分愁绪。
“……”曾瑾柔双手抚上胸口,眉心浮现深忧的伤色,望着叶逸歆欲说无语,雪眸泛起的泪波像脆弱的烛光在风中摇动。
“哼,云弈尘,你何时这么听命于那个皇帝小子了?!”曾远恒忽然冷嗤一声,随后挑眉发话道,“别忘了,你是他的亲哥哥,难道真愿永远屈从于他的命令?呵呵,为何你就没有想过创立自己的基业,位于他之上?”
叶逸歆面无表情地听完,眼神中悄然晃过一抹摸不着情绪的寒光,声音凉如秋风:“你的意思是,让本王背弃皇上,自立为王?”
曾远恒见他神色似在犹豫,立即肯定道:“不错,你与他同为先王之子,若论资格……这皇位本就该属于你!”
只瞧叶逸歆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痕:“曾远恒,你似乎也忘了件事,当初若不是荣王抱有野心觊觎皇位,如今这位子……本王也不会失去。”
此言一出,即令曾远恒语塞几秒,一时无言以对。
.叶逸歆轻耸下削瘦的肩膀,语气里有着少见的冷漠,一字一句告诉他:“曾远恒,你身为一国丞相却存有谋反之心,与荣王叛变朝廷,勾结敌国。现在荣王已被皇上押入天牢,而你沦落到如此田地仍不知悔改吗?”
“哈哈!”曾远恒听完仰天大笑几声,一副天地不怕的模样,“沦落到如此田地?云弈尘,你怎就知我一定会输?”
“爹爹!”曾瑾柔上前握紧他的衣袖,痛心地恳求道,“爹爹,求求你不要再错下去了,事已如此,我们还是随……”
“你住口!”曾远恒怒吼一声,狠狠将她甩到地上,往昔慈爱的面孔已是变得凶狠狰狞,指向她道,“你以为回去,他们就会饶你一命吗?”
“……”面对曾远恒的举动,叶逸歆双眉紧皱,眼底深处像无底的深渊一样空冷森寂。
是的,没有时间了,现在的他一定要尽快……
“柔儿,你看清楚了,眼前的这个人既然肯来抓我,就证明他连你的命也不顾了,难道还相信他会向皇上求情来放过你?”曾远恒说着向后退走几步,眼角瞥见旁边那抹黑色的身影,满意地露出笑容,面冲向叶逸歆,“哼,如今我投靠烨国,云弈尘,你真以为能带的走我吗?”
叶逸歆听完,目光稍不顿地移向那个一直静静立于暗处的身影上。不过出乎曾远恒的意料,他眼中并没有诧异与震惊的情绪涌出,依旧是静淡若水,甚至静得令人感到不安。
从进到诚奉庙的那一刻开始,他的眼神始终亦如他的表情,仿佛绝致画卷上缺少一笔牵动人心的色彩,仅仅展现着惊世的美丽,却失去生机。
可不知从何时开始,曾远恒又突然发现那抹生机如同春雨播洒绿野之后,慢慢由他眼中显透出来,那一瞬,恍若有千万璀璨光点耀进琥珀色的眸底,闪闪烁烁如同遍地的满天星。
“逸歆——”
背后声起心惊,回首之时,那张旷世的绝美容颜,简直可轻易夺取日月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