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所进的那间雅房叫‘仙宁居’,据说是天月楼里最上等的房间,里面华贵的装饰与摆设几乎能跟皇宫相媲美,连地板都是由百年檀香木制成,就仿佛我现在脚下所踩的是金晃晃的金子一般。
想到此,我的脚步忽然变得有些沉重,心中不禁暗骂自己怎就这么没出息呢?而抬头见对方早已坐在红木椅上,神色淡然如常,似乎仙宁居里的一切在他眼中都不具有任何价值。
现在我终于明白他为何说这里面安静清凉了,仙宁居位于天月楼的最高层,同时也是四楼最靠内的房间,避开楼下人们的喧闹声,仿佛进入一个独属于自己的清幽地带。仙宁居的西面与东面分别有两面檀木雕刻的精致小窗,一面可看到天月楼正门人来人往的热闹景况,一面的风景美如画卷,碧绿的河水缓缓流淌,映着岸边浓密摇曳的树影,河上有座月牙形小桥,总会有马车、路人来来回回地奔走。
此时窗外有风吹来,似多情的人儿伸手抚过面颊,舒爽清凉的感觉透过我的肌肤沁入心脾,完全抹掉了之前的燥热慌乱。
“怎么了,还不快坐下来。”他淡笑,目光慢慢扫向身旁的那个空位,示意我坐下。
“哦。”我开口应道,迈开脚步别别扭扭地走过去。
我紧垂着头扣起手指,他微侧过头来看我,唇边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将桌上的一个细花瓷杯摆在我面前,另一个举在他自己玉白的手中。与此同时,方才领路的店小二已经退下,再进来的是名身形略显臃肿的男子,穿着上好的衣料,端来一壶刚泡好的茶水走进屋里。
其实我不知,此男子正是天月楼的老板。
老板极有礼貌地为我和他倒着茶,袅袅的茶香从杯中渐渐溢出,飘入我的鼻尖,一闻便知是用上好的茶叶泡出来的。
老板倒完茶,也没有多看我俩一眼,恭敬地退到青衣男子身边,弯低着身子不知再说些什么。
细花瓷杯被我握在手中,细细地摩挲,心里开始忍不住猜测,他……究竟会是什么人?
从对方的穿着、佩戴的饰物、以及呆进天月楼里最豪华的雅房来看,他的身份地位绝不平凡,该不会与皇家有什么关系吧?
又是皇家……
我握着茶杯的双手微微一颤,里面的茶水险些洒出,令自己暗地里舒口气。
“是不是在想,我的身份是怎样的?”他问话的语气仿佛是从云端飘来的一根白羽,极轻极柔,含笑地端起茶杯轻啜一口,虽未抬起头来,却能轻易就猜中我的心事。
“呃……”我微愣地望向他的侧面,犹豫片刻道,“只是好奇而已。”
“嗯,好奇……”他慢慢念着,似在品茶又似在品着我的这句话,“其实我是个生意人,在各国都有做些买卖,天月楼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哦,是这样。”我表示明白地点点头,心里却在想,这算是在解释给我听吗?解释他为什么这么有钱?
“对了,你的名字。”他转过脸看我,眸光如水一般的流转,偶尔有琥珀色的光泽一闪而逝,“叫什么?”
“……”望着那抹熟悉的颜色,我倏地低下头,心仿若有薄刃划过伤口的疼痛,断续地吐字,“若,若颜……”
面对我这种反应,他不由得微微眯起双眼,投射出如在审视猎物般的锐利目光,而在我抬头瞬间,眼眸又恢复晶莹玻璃一样的透净明亮,扬着嘴角朝我笑。
我见对方沉默许久,便抬起头来:“那你的……”其实本想问他叫什么,但紧接着又把话收回,毕竟现在我是个身份卑贱的丫鬟,问人家贵公子的名字的确不太成规矩。
“我叫子云。”
谁知,他毫不在意地说出自己的名字,语音轻柔得仿佛是从琴弦中蹦出的美妙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