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明白到他那句“你到时出府打听便知”的意思了。
原来,天月楼是云国最大最豪华的客栈,可单说它是客栈其实并不尽然,歌舞、茶酒、赌场等众多娱乐项目都汇集在此,简直就是一个现代版的娱乐中心。
韩楚依提出这个地方,该不会是想叫我来开阔下眼界吧?不过也好,这里人多混杂,谁都不会去特意留意对方,倒是个聊天谈话的好场所。
我去柜台询问了一下,没想到韩楚依已经提前预订好房间,于是自己在店小二的带领下上了二楼。
推开古色古香的檀木门,我看见韩楚依仍是穿着一袭干净整洁的灰白长衫,温文含笑地坐在那里。乍看之下,要我几乎以为他是个与叶逸歆一般大小的俊逸少年,从容洒脱、风度翩然,然而当留意到他眼角有着淡淡的细纹时,才知他早已过了不惑之年。
“我就知你能顺利找到这里。”他倒是显得比我还有信心。
我翻他一个白眼,自己装勤快出来取药,人家小翠听后自然是同意,跑腿的活儿丢给我她倒是巴不得呢。
那么接下来,就该进入正题了。
我左右环视,趁他松懈时出其不意地问了一句:“小木头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果然,韩楚依神色瞬即显得不自然,双眼里布上一层阴云。
他不言,我不语,彼此的眼波经过碰撞摩擦出激烈的花火。
半晌,他挑了挑眉,恢复一脸的从容洒脱:“这孩子在山中呆惯了,现在反而不习惯在都城的日子,所以我将他留在了颐慕山上。”
“哦,原来如此。”我点点头。
“那么……你呢?”他不给我喘息的机会,声音沉缓而清晰,一字一顿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倒了杯茶,握在手心里,心中已不再挣扎犹豫,垂下眼帘淡淡道:“我是……忧儿,凌忧颜。”
一直扣着的纸牌,终于被掀开了。
屋内很静,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韩楚依低下头沉思,似乎正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名字,片刻后,他温文的脸上开始浮现出惊震之色,双眼渐渐睁大……
“你是……”他停顿一下,立即又谨慎地问道,“何以证明?”
证明?
我歪着脖子想了想,忽地咧嘴一笑,朝他念道:“花开花落花散花满天,相思相恨相痛相无眠,叠叠落叶如似两情深,绵绵细语化作悲空幻。”
这首诗是叶逸歆的母妃留给他的,没有几个人知道。当初韩楚依也正是因为这首诗的关系,才会瞬间改变心意救下中毒已深的叶逸歆。
此诗念完,我发现韩楚依的表情一下变得很复杂,怎么说呢,已经不是方才的那种惊震,而是一种释然、一种欣慰,或许还有其他……相互交错在一起。
“原来你……没有死。”他喃喃着,像在对我说,又像在自言自语。
“不是死,而是重新回到这个世界。”我纠正他的说法,解释道,“以前,是我的灵魂附在殷蹙蹙的身体上,而现在的我,才是真真正正的凌忧颜。”
这回韩楚依了然地一点头,目光来回打量自己,就仿佛重新认识我一般,声音蓦然变得正经:“嗯,我就说,怎么一个人的前后差距会相差那么多。”
“你……”我气得咬牙切齿,心知他是在故意气人。然转念一想,自己又有什么可说的呢,与殷蹙蹙相比,我确实是差了一大截啊……
嘴角冷抽下,我举起茶杯“咕噜噜“地一口气喝完,压下心中怒火,愤恨地别过头去。
韩楚依撑着脑袋,笑得悠然自得,眼底却闪动着海水般的深色,似带犹豫地吐出一句:“关于这件事……逸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