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被眼泪染得模糊不清,我僵在原地低下头,只觉两道情深似海、却又痛到令人心碎的目光正齐齐落向自己。
爱,今生只给一人,选择,今生仅有一次。
我不敢看,不敢抬眼去看任何人,矛盾在心中反复挣扎、来回翻滚,让我几乎要被这种痛苦活活撕碎。
叶逸歆的视线移向那只拉住她的手,眼里眸光黯淡,埋藏在心底的悲痛已经无法倾泻,只能任苦涩不断在心头窜流。颤抖着的手无力松开,渗出的血丝缓缓从掌心流出,只衬得那双玉白的手是如此晶莹剔透。
“朕就知……你没有死。”叶皓寒冷傲地扬起下颚,双眼微眯,射出危险的幽光,“逸歆,朕等这一刻,等了好久。”
叶逸歆望向楼上那个一身华贵黑袍的男子,琥珀色的眼眸闪过微凉的光泽,犹如落下了一层薄薄的纱幕,清冷地吐出两个字,“烨王。”
曾经的兄弟情深,如今却反目成仇。
叶皓寒冷哼一声,颇不屑他口中的这个称呼,“怎么,如今看到朕这个大哥,你倒是显得一脸的不快呢?还是说现在,你已经恨不得亲手杀了朕呢?”
叶逸歆全身开始缠绕着一道似有若无冰寒气息,冷漠的话语犹如冰层细细裂开的痕纹,不断向四周扩散,“什么要骗我……当初我明明答应过你会离开,可为什么师傅到了最后还是……”
听到这里,我脑袋突然“嗡”地一声巨响。他们,再讲什么?什么答应离开?什么师傅到了最后还……
叶皓寒的目色幽深,若千年冰潭,“骗?朕就是骗了你又怎样?其实一开始朕就没想过要答应你什么。因为……”冷笑从温润的唇边慢慢抹开,一字一句道,“朕就是想亲眼看你痛苦的样子,想让你被自己最心爱的人误会,然后,再彻底的从朕眼前消失!”
叶逸歆蓦然一震,几乎再难保持往日的镇定,踉跄倒退一步,目光散乱地盯向地面。而余光里,仍然映着那抹纤瘦的身影,只是此时此刻……却不敢再去迎视。
他好恨,真的好恨。
——我的心意你还要让我说多少次才能明白,所以不要再讲那些无用的谎话了,我不相信,只希望你将心中的苦告诉我,你仔细想想,有什么事我们不能一起度过呢……
为什么,为什么当初的他会这么傻,这么轻易就相信了那个人说的话。即使那时她是如此苦苦哀求着他,即使她最后用利刃刺伤了自己,他也依然没有转过头,以为割心割爱,就可以保住师傅的性命。
可是,他错了,完完全全的错了,到了最后,他竟然什么也没有保护住,不但伤害了最爱的人,还亲手将这段感情……割断了。
望着一身锦衣蓝袍的叶逸歆,叶皓寒眼眸深处闪过一泓森寒,沉沉道,“看来,你已经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了。而朕虽说找到了颜儿,但如今所布下的这个局,其实一切都是为了……引你出来。”他声音一顿,紧接着道,“以朕的推算,你曾派人去烨国打探消息,得知徐筠成已死,而颜儿下落不明。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你开始同朕一样,四处寻找她,却始终没有获得任何线索。最后当听到烨国与殷国联亲之事时,你便心存疑问,悄悄潜入了殷国。”
叶皓寒讲到这里,突然用一种特别的眼神看向我,淡淡一笑,又继续对叶逸歆说道,“朕故意命人假扮颜儿,每日在湘雨楼弹唱你所熟悉的那首曲子,本以为你听到这个消息会立即赶过来,不料,最后出现的却是那个丫头。”
曾瑾柔在此刻垂下眼帘。其实,怎么会没有呢……当听说‘凌美人’惊现在湘雨楼时,她就从那双清冷的眼眸里看到了不曾有过的慌乱。可当他乔装之后再回到客栈时,却只是失神地说了一句——不是。
而那眼神,看似无波无尘,背后却隐藏着某种波涛汹涌的情绪。所以当时她就下定决心,一定,一定要见那个女子一面,无论如何她都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能够在他心中占有如此重要的地位。
客栈内开始变得寂静无声,针落可闻,而屋外树枝随风狂乱摇晃,宛如我一颗支离破碎的心,散落了一地。
是阴谋,是误会,将曾经深爱的两个人硬生拆散。然而这一切,又该去怪谁?是怪自己不够成熟、还是怪自己不够坚强,等到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我们之间……还能回得到从前吗?
目光扫过站在他身旁的那个女子,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我伸手抹去脸上的片片冰凉,颤抖着的双腿开始像灌铅一般艰难的移动,开始移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