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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从此我就结束了辉煌的学生时代,成为了新中国成立后第一批投入农业第一线的知青。也曾踌躇满志,决心为祖国的农业振兴贡献自己全部的光和热。为六亿同胞能鼓起肚皮而竭尽所能。即使不能像邢燕子一样扬名神州大地,但无论如何也要做出点成绩,让同学们知道,我不论做什么都是一个有作为的人。

回家后,我到书店买了几本农业技术的书和先进国家农业发展的现状。想从这些书本中找出适合中国农业发展的新路。但始终未能找出农业滞后的真正原因。你想推广新技术,但在满腹经验和教训的老农面前,他们根本就不听。一切努力都是白费了。可以说我是为农业、农村、农民献出了年轻有为的年华。

初涉农业,农事不通。队长派我去犁地。那头老农用起来服服帖帖很听话的老黄牛,不管我怎么吆喝就是不听话。你让它向右,它偏向左,你让它向左,它偏向右。一晌下来,缰绳把我的手都磨破了。我向队长说:“我干不了这活。”队长说:“那就只能给牲口割草了。”我说行:“只要不叫我使唤牲口,什么都行。”

就这样,每天我和几个小伙伴在地给牛割草。割满筐后,就任我们玩耍也没人管。觉得很满意,很自由。可是我想我不能老是割草。干到头能有啥作为?我就给队长说:“另派我个活,老是割草太平凡。我应该担任更重要的工作。”队长说:“把牛喂好就算不错了,就算做出很大贡献了。”我想也是,在落后的中国农村,牲口也是生产队半份家当。喂好牲口也能像王传合一样对集体做出很大贡献,受人尊敬。我想以后可不能挑肥拣瘦。这样队长对我的印象就会不太好。我要成为一颗万能螺丝钉,哪里需要就把我拧在哪,永不松动。

上学上了七八年,每天就是上课自习,站队唱歌,那么单调。回家务农倒觉得很新鲜。每天和几个同龄的伙伴割完草后,打闹戏耍捕鼠逮兔,日子过的也舒心如意。可是时间一长也觉得很无趣。鸽子的身影时常在我眼前浮现。我们在一块共同生活学习的情景,就像电影一样一幕一幕在我脑海里飘过。

在校门外宽阔笔直的林荫大道上,月光似水,星光灿烂。我们肩并肩、手拉手漫步其间。谈天说地,海阔天空,在希望的田野上尽情呼吸泥土的芳香。抒发豪情壮志,憧憬幸福未来。在教室的课桌上我们奋发学习,互相帮助,共同进步。而今这一切都成了过去,人去楼空,天各一方。只有相互思念,来润泽我们干涸的心田。

在晚上,我独自一人坐在村边的古槐下遥望南天,寄语星星,转达我对鸽子的无限眷恋和思念。多少次我轻声呼唤鸽子的名字,多少次轻吟浅唱我为她谱写的情歌。此时此刻不知她在做什么。她也像我想她一样在想我吗?

一天晚上,在梦中我和鸽子相会了。而且梦醒后记忆非常清晰,就和真有其事一样。

在梦中,由于我的家境好转,我又重返学校。在我去学校的那天,鸽子在村外很远的地方迎接我。当我远远看见她的时候,她也看见了我,我俩就相对往一块跑。我们之间的距离在迅速缩短,瞬间就近在眼前了。她一把夺过我的行李,站在我面前狂笑不止。我问她:“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来?”她没有回答,而是转笑为哭。哭的两肩不停地抽动。两行热泪顺着脸直往下流,又滴到了地上,地面的浮土上出现无数点点小坑。她哽咽着说:“你怎么才来,都快把我急死了。”

我见她瘦了许多,脸上也失去了往昔的光彩。一见她这幅摸样,我的心碎了,像刀扎一样疼。在我们分别的日日夜夜里,她熬过多少个不眠之夜。忍受多大的痛苦,在付出极大的情感和精神代价后,才盼来我重返校园的日子。

这时,她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长出了一口气说:“我总算把你盼回来了。”说着她扑到我怀里又哭了起来。两眼像两孔往外,冒水的泉眼一样。流出那么多的泪。

我嘴笨,说不出安慰她的话,任她伤心的泪水尽情流淌。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不哭了,是我害了你,现在漫漫长夜总算过去了,我不是又回来了嘛。以后咱们永远都不分开。一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我为她擦去委屈的泪水,理顺散乱的头发。她靠在我怀里享受久盼得来的幸福。她撒娇的说:“把你的手给我。”我顺从的把手给她。她抓住我的手看了看,心疼的说:“看你的手都磨出老茧了,脸也晒黑了。”我说:“我的脸本来颜色就重,并不是太阳晒得。你不记得咱们班女生是怎么评判我的。脸黑像包拯,心明一点通。后两句你还记得吗?”她说:“你就爱听她们胡说。”她不爱说的后两句是:“张开捕鸟网,鸽子扑怀中”她又对我说:“你走了以后都快把我急出病了,你就狠心,就不想我。”我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想你,我想你比你想我不知道要强烈多少倍,你要不相信我对天发誓。”她用柔软的小手捂住我的嘴:“谁要你发誓,我相信,现在你已回到我的身边,就再不能离开我。”

当,当,当一阵急促的铃声搅了我的美梦。我从幸福的美梦中回归现实。又到生产队出早工的时候了,这铃声就是生产队长的命令,是冲锋的号角。我用双手撑起疲惫酸痛的身体,强睁睡意未消的双眼。回味在梦里和鸽子相会的幸福时刻,感受离别的痛苦滋味。

梦后没几天,我遇见邻村的一个同学。我向他打听鸽子的近况。他告诉我,我停学后鸽子因犯头疼休了学。详细的病情他也说不明白,因病休学这是千真万确的。

得知这个消息后,我非常着急。不知她现在并病成什么样子了,是真的有病了,还是因我停学她也托病停学,我不清楚。要是真的病了,我们的分别对她确实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她对我就这么痴情,我在她生命中就这么重要,我的存在对她的影响就这么大。我想这是一份难得的爱情,一定要珍惜,既然她为了我都病的休了学。我还怕什么闲言碎语,世俗偏见,必须马上去看看她。

我向队长请假,队长说:“这几天队里农活正忙,忙过了这几天再说。”我说:“我同学有了病,你还叫我再等几天。治病如救火,我等得起嘛?现在你准假我得去,你不准假我还得去。”我不等队长再说什么扭头就走。

一路上我心急如焚,恨自己没有张两只翅膀飞到鸽子面前,二十里的路我只走了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她门前。刚好她邻居一位老太太从家里出来。我就问:“这是惬意家吗?”因为我还没认准鸽子的家门。在学校的时候,我和鸽子只到过她家门口一次。因为怕这怕那就没进去。为了避免走错门闹出笑话,还是多问一句更稳妥。她上下打量着我问:“你是哪儿的?”我说:“我是高村的。”她好像明白什么了,拉长了声音说:“知道啦!”她指着鸽子的门说:“就是这。”

我给老太太说了后,很后悔。我不该对她说实话。要是老太太是个多嘴多舌的人,不到一天,全巷人都知道惬意女婿来看惬意啦!没有结婚的女婿就到丈人家看媳妇,这种现象在当时来说虽然不属严禁之列,但也不属于提倡范畴。

她家院子不大,南北见长,北房三间,东房两间。院子里每一个人,冷静静的。我就喊:“惬意。”她在北房听见有人喊就应了声。我寻声推开北房的门。房子里光线不太好。鸽子躺在炕上,身上盖着一条被子。炕头的桌子上放着一只白碗和暖水瓶。炕根的地上扔着几个用过扔掉的小玻璃瓶。给人一种凄凉忧伤的感觉。我坐到炕头,握住她的手说:“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人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没到动情时。看着自己心爱的人病成了这样,就是木雕泥塑的人也会伤心落泪。她一边起身一边问:“你怎么来啦?”我按住她说:“你别起来。昨天我路遇咱班富成才,他给我说你因病休了学,我放心不下,就来看看你。你有了病也不给我捎个信”她用低沉的声音说:“你不是医生,给你说了也无济于事,反倒叫你精神受紧张。人生病是对病人的惩罚。我一个人的罪就让我一个人受吧。”说着她慢慢起身靠在身后的被子上。没精打采的说:“自你走后,不知是啥原因,经常头痛。起初我不在意,以为我感冒了,休息两天就好了。哪知一天比一天厉害,严重时疼得都不能上课。”我问她:“你就没去医院看看?”她说:“看啦!也打了针吃了药,就是不见好转。反正你也不在学校,我学的也没劲,就办了休学手续。心想,要是你再能上学,咱俩还在一个班学习。”

我听了她的讲话,分析一定是思虑过度,大脑长时间得不到休息,才患这病。人的精神疲劳比身体疲劳更可怕。相对恢复的也就慢。“我们分开才一个多月,你就像变了个人一样。要不是在你家我都认不出你了。你脸色黄青,没一点血色。你记得南宋女词人李清照在她的一首词里这么写:莫道不销魂,卷帘面西风,人比黄花瘦。”她看着我说:“我有这么严重吗?”我说:“你照照镜子不就知道了嘛!你这个人我比谁都了解你。在学习上勤奋有余,休息不足,再加上无休止的思虑,这是最折磨人的。我有亲身体验,有时我想你一夜都不能入睡,第二天我就头疼脑胀,身体疲乏无力,我看这就是你得病原因。以后你只要能合理的使用大脑,让你大脑得到充分的休息。特别是你不要老想我们的事,把心放宽,相信我们的分别是暂时的,相信我们的爱是坚定的。时间和距离改变不了,任何人也改变不了。

分别对恋人来说,是考研和锤炼爱情的八卦炉。是识别爱情忠诚度的试金石。它不是坏事,是好事。只有纯洁的爱情才能经受住分别的残酷考验。

你只有这样高水平、全方位的认识这次分别,它就不是坏事。分别能直接给双方带来莫大的痛苦和思念,但它产出的副产品才是我们受益匪浅的一笔真正财富。

只有这样认识问题,对待分别,你的心情和大脑才会处于一种兴奋状态,你的病才会不治自愈。你说是嘛?

处理爱情问题,有两种方法:一种是热处理,这就是两个人长时间厮守在一起卿卿我我你亲我爱,一口气让它升温到一百度。另一种方法是冷处理,就是两人分开拉长距离。让不纯洁和夹杂在爱情中的其他不健康因素都遇冷显露出来,我们再一个一个的纠正,克服。这样得来的爱情是最纯洁,最高尚,最珍贵。”她听了我的论述后,用手拍拍头说:“还真叫你这个江湖郎中说准了。在你还没来之前头还隐隐有疼感,现在都很长时间了就一点也不疼了,你说怪不怪。”我说:“一点都不怪,只要你有一个好心情,思想开朗,精神松弛,不要把我们的爱情当作包袱背在身上。精神一天到晚总像弓箭的弦一样紧,你不生病才怪哩,只要你按照我说的方法,你重返学校就指日可待了。”

她说:“你讲的道理我也懂。能做到真是太难了。每当我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感到非常孤独。要是你能在我身边咱们说说笑笑,这该多舒心。可是你就不在我身边。你越是不在我身边我就越想你。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可就是要想。我给自己下命令:不要想了。就是止不住,就像你过去给我读的那两句诗一样:拔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通过咱俩的谈话我对感情有了初步的认识,感情这东西就像流水一样,要顺势利导,不能死堵硬截。要疏导分流,要降低感情的浓度。这样思想就轻松了,也就不会生病了。”

我说:“你的认识很有哲理,看来你是明明白白犯错误,清清楚楚走弯路。只要你能把认识和行为统一起来你的病就彻底痊愈了。今天咱们把你患病的根源进行全面的解析会诊。并制定出可行的治疗方案。也把我们分别一月来双方的感受做了交流沟通。对治疗你的病,对我们在以后漫长的日子里,正确的对待感情的波动,大有裨益。

我认为思念并非百害无益,它是人的大脑的活动过程。合理的利用,适当的时间,独自在一个优美的环境里静静思念自己心爱的人,品味我们相爱的琼浆玉液这是多么令人舒心,叫人销魂的。只是不能过度,不能无休无止。要有一种积极乐观的精神。而不是消极、悲观、失望的情绪。你说我说的对吗?”她深有感触的说:“我想你是一种享受,梦见你是一种幸福。哪怕是虚幻的也是我追求的。”说到这里,我问她:“家里就你一个人吗?”她说:“可不是我一个人还有谁?”“你妈呢?”“我妈吃过早饭就去舅家了。难道你害怕有人赶你出门?”我说:“反正我要有思想准备”她笑着说:“你这个胆小鬼,我早就给我妈说过咱俩的事,你没见过她,她可认识你。你还记得咱们在学校时,我妈给我送钥匙,这是我和我妈合谋好的。我告诉我妈和我坐一张桌子的男生就是你。”“想不到你是个内奸,把我的位置都告诉你妈了。”她说:“我不当内奸我妈就不认识你。”我说:“要不是看在你有病的份上,一定要严厉惩罚你。”“前两天我头疼的厉害,打针吃药不见效。我妈还叫我到你家去散散心,大概她以为我想你想出了毛病,真是知女者非母也。”

她忽然猛醒的问我:“哎,咱们光顾着说话,也没问你吃过饭了没有。”我说:“还没吃,不过见到你我已经忘记了饥饿”她媚眼看着我:“贫嘴,难道见我比吃饭都重要?在学校天天都见我,你那一份饭都叫狗吃了。家里还有一点白面,下点面行吗?”我说:“我最喜欢吃面,不过你有病,面就别做了。要多休息才好。”她说:“这怎么行,你第一次来我家,没有好饭,家常便饭总该有吧。要是把你饿下了病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你看我现在不是和好人一样。”她一边说一边洗手:“你帮我烧火,我和面,你把水烧开了,我就把面擀好了。”我对她说:“我在家吃饭一般是动口不动手,要我当帮手可以,如果你见我笨手笨脚的可别批评,要多表扬,不要叫我手脚无措。”她笑着说:“你就再笨我也不说你,下次来还想帮我做饭。”就这样我们一边说一边做,配合的很有默契。没多一会饭就做好了。她妈走的时候鸽子就吃过了,在旁边专搞服务。

这顿饭是我有生以来吃的最美味最可口的饭。龙肝凤胆我没吃过,我想也不过如此吧。

吃了饭我们又说了很长时间,无非是我走后学校有那些变化。同学之间发生了什么事。真是没完没了。西边的太阳就要落下山了,我不得不依依不舍的向她告别。她情意绵绵的走到我身边靠在我身上。时间过得太快了。要是我们有个法子把时间永远定格在我们需要的时间该多好。“我真舍不得你。”我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还能永远在你家嘛。”我撒娇说:“我就要你永远在我家。”我说:“这是我们努力的目标。现在为时过早。”在临走之前,我再老调重弹一句话:“相信我永远都爱你,把爱情当作我们生命乐章里最强最美的音符。不要让它成为危害健康的毒素。下次我再来时你必须是人面桃花,精神焕发。若还是现在这个样子,你就是对不住我。我和就要生气了,你给我牢牢记着。”她站在我面前低垂着头,像一个小学生做错了事,站在老师的面前。“你能来看我我已心满意足了。”她靠在我怀里,我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第一次吻着她温润的香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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