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别
本想着生离可挡身心之痛,却是得了死别之后一生的悔恨……
——记
【一】
如果,我是姜行,我一定会将那剑再深深地刺入几分……
也许,在姜行看来,我还有活着的资格,可我却觉得,我早就不适合活着了。
当我晓得我伤了谁时,自己都深深地厌恶着自己……
我曾质问着自己,为何那般的心狠……
还记得,琛语走时,我手中的剑还有半寸没于她的心口之上,我想着,她一定还是平静的如同一汪秋水,只是那眼眸之中该存有着疏远的冷漠吧,我可以想到自己沾满献血的手,是怎样颤抖的,那时才发觉,我真的伤透了她……
身后的城似在琛语走时也死掉了,时间恍然间停止,仿佛,只剩下了我与姜行。
灰蒙蒙的世界里,我们对望着,他说的很明白,从今以后,都不要见了。
我已经放弃了再去争取的机会,因为他,我连自己的亲生姐姐都伤的遍体鳞伤……
在佛寺,我跪于佛前,心中本想着忘却过往,却还是念出了那两个字:“姜行……”
那年的佛寺,遍野桃花,就是那样错杂的繁花里,我还是一眼看到了他,我为天机子之徒,他为将门之后,可我们,终究没有缘分。
他来过安府,只是看的不是我,是琛语,他牵匹白马,与姐姐同行于花间小道,恍惚间,有种虚幻的错觉……
还记得,他与人厮杀于北漠疆场,我舍身为他档下一剑,那一剑穿过我的腰,给我留下了一道狰狞的疤痕。那时候,他只是说了句谢谢……
那时我只觉得腰上的伤口像是于盐水之中泡了许久,痛到麻木,可是后来我才明白,那不是真正的疼,真正的疼可以撕心裂肺。
姜行第一次同我们告别,是从杀敌的战场上递来的一纸书信,琛语为此大哭了一场,还病的神智不清,不知为何,那时候,我好想去看看他……
那晚,我坐在琛语的床前,一杯杯的喝着酒,恨不得一醉不醒,我纠结,我担心,我矛盾,我想着,我究竟该不该去找他。
不知为何,本想着麻醉催眠自己,却越发觉的清醒,恍惚之间似乎看到了姜行于战场血染一身的场面,我吓得发蒙,终是抛了酒坛子,骑着快马去寻他了。
几夜奔波之后,我庆幸没有见到尸横遍野,我所牵挂的姜行他还好好的坐于军帐之中,那时候,他哑着嗓子问我,:“阿语呢,阿语还好吗?”
那时的我木讷的点头,渐渐的在恍惚间有了些酸涩,也许,于姜行而言,我,真的不重要……
我的手攥着拳头,手心里骑马时磨下的血泡被挤的生疼,我却依旧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告诉他,:“放心吧,姐姐很好……”
那时候,本想着能看到就好,可是姜行呢,他却不愿给我这个机会,他与敌相战,大有不死不归的架势,他说:“知道她好,我就放心了……”
知道琛语好,他就可以安心葬于这北漠之地,他不怕死,只是怕她不好,我的心里道不出是喜是悲,却格外的难受。
我还是偷偷地随他而去,却没告诉他,其实,我从未打算活着回去。
我还记得,北漠的战场之上,姜行躺在地上,嘴中叫着的,是琛语。
我的嘴唇干裂的发疼,浑身无助的颤抖着,可我还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爬向他,我一身狼狈的看着他,只瞧见他嘴唇干裂,面色发白,一瞬间,我的心猛地开始发疼,就像被一双手狠狠的撕开了,疼的撕心裂肺……
如果,他再不喝水,就……就要死了……我开始有些害怕了,便用着此生最低哑的声音心疼的叫着:“阿行,张嘴,我给你……给你喝水……”我的声音最终小的连我自己都听不见了……
我抬起自己的手腕,狠狠的扯裂了伤口,直到鲜红的血润湿了他的唇角,我便再也撑不住了,倒下之前,脑海里,还是他在花海之中的样子,真怕,一觉醒来,就再也记不得他了。
阿行……阿行……
我一遍遍的告诉着自己……他,我最爱的人,叫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