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位是藕然按照成绩排好再随机打乱的。秋翊翾入学考试的成绩是年级前二十，王唯航在五十八名，他俩却坐在一起。
大约是藕然每天看着王唯航拉着秋翊翾搞基而不忍将他们拆散吧。
但又将夏若嫣安排在了他们组。坐在秋翊翾的正前面。王唯航可激动了，非要请藕然连吃了三顿米线。
与夏若嫣的交集仅限于每天的收发作业和小组讨论。通常敲敲桌子，秋翊翾也就把作业递给她了，王唯航就要嬉皮笑脸地磨蹭个三五分钟的。
时间久了，夏若嫣懒得和他矫情，直接就让叶清菡去收他俩的作业。
真正地与她熟络起来是开学一个多月了。他们俩在班里是活最多的，几乎每天都要一起做事，慢慢地就腻一块儿去了。
夏若嫣要努力踮着脚尖冲食堂阿姨喊麻辣烫都加什么菜，但秋翊翾直接就从她头顶上接过热气腾腾的碗端到桌子上了。
她只能45°仰视他。很不服气：“为什么都是我抬头看你啊……”
在她的威逼利诱下，秋翊翾和她会食堂的路上一直半蹲着走路，腿都抽筋了。“若嫣你有没有听说过…男生从上往下看女生，会显得比较好看。”
“你的意思是我不好看？？”小孩脾气说上来就上来了，拳头虽然软伸手倒很快。秋翊翾拿经常喜欢胡闹的小孩没办法，把肉丸子夹给她示好：“最最可爱美丽貌若天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如花似玉出水芙蓉的夏若嫣小姐？”
他俩交好是很惹人注目的。毕竟一个是校花一个是校草，“在一起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出自八卦大仙藕然之口)。自从与夏若嫣一起吃饭后，秋翊翾晚自习之前便就再没有打过篮球。因为知道她最不喜欢看那些比赛了。
难得夏若嫣扭扭捏捏地双手攥住他的衣服袖子，本来是正常的走路，被她拽着视线偏了偏：“怎么啦？”
小孩一副欢欣雀跃的样子蹦蹦跳跳到他跟前，随意牵过他自然垂下的手。“我想看你打篮球。”
篮球是秋翊翾最高的撩妹技能了。得亏于小时候爱玩，堪称可是校园篮球界的大神了。一路上他抱着球去场地，虽然左手牵着小孩，但又带走至少快一百人的迷妹举着手机跟着。
毕竟夏若嫣旁边看着呢，所有男生都分外卖力。可秋翊翾无疑还是最闪耀的。每次投篮几乎都是飞起来的样子把旁边聚集围观的女生撩得光听见尖叫了。
才打了不过半个小时，正是将那帮男生兴致激起来的时候。扭头见夏若嫣似乎整个人看呆了的样子，秋翊翾甩手把篮球扔给王唯航，在全场强光注视找她去了：“心满意足了？”
夏若嫣本来想帮他把矿泉水拧好的，刚刚拿在手上就被秋翊翾夺过去打开再还给她：“我给你买的……快喝吧。累不累啊。”
“你喝吧。都站了半天了。”看着她轻轻抿了小口水，秋翊翾帮她把额前的碎发都用发卡卡好：“看得懂？”
摇头。
就知道。
秋翊翾称心如意地接过她的水，“不需要懂。知道我很厉害就行。”仰头，喝水。
她眼神飘啊飘啊。踮脚，戳太阳穴，踮脚，戳太阳穴。“秋翊翾真是让我仰慕万分如滔滔江水连绵不断，佩服得五体投地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啊。秋翊翾怎么那么厉害呢。”
他低头拿外套，阻止她继续戳他的手：“不要摸。有汗很脏。”
“才不怕。”她执意拿餐巾纸帮他擦汗，秋翊翾就蹲在马路牙子边任她摆弄：“若嫣，太麻烦了，去厕所洗脸就好了。”
冬天流完汗就用冷水洗脸？夏若嫣瞪他。“会感冒！”
晚自习是随便坐的。经常是秋翊翾搬着东西过去，偶尔夏若嫣也会懒懒地找他。写着作业，作业本上传过来一张纸条：以后还看我打篮球？
随意从草稿纸上揪下来的纸片。“帮我写文言文！二十三篇都没写，明天老李要收。”
能感觉到扫过来怨毒的眼神。顺手从小丫头的书箱里摸走了文言文的练习册，把小纸条扔回去：
下不为例。
最近班级篮球比赛要开始，训练当然也紧。每天都是夏若嫣抱着饭和水不情不愿地去找秋翊翾，他也匆匆扒拉几口就继续打球。
让夏若嫣不满意的就是每天都有一堆瓜娃子拿着手机对秋翊翾各种拍拍拍。他经常看她气鼓鼓的样子，直到是有女生给他买零食买水的时候，达到了极点。
秋翊翾识趣地才刚刚打完一轮就凑过去了：“吃醋了？”
夏若嫣不理他。
产生了逗她的心思，秋翊翾说：“她们长得没你好看，身材没你辣，脑子比你都榆木，到底哪里值得你吃醋？”
她恼羞成怒，手里的矿泉水砸他身上。听见后面有人喊小心了，夏若嫣尚未留神，秋翊翾伸手挡了一下。
篮球落地的声音。
“你们去那边打。”他淡淡道。
夏若嫣倚着篮球场的围护栏，微微有些曲了。她继续死鸭子嘴硬。“哪个二百五会吃你的醋。”
秋翊翾不太爽快。“小二百五，我水呢？”
嘁。夏若嫣提醒他：“那不一堆嘛。”
他噗嗤就笑了。揉了揉她的头发。“还真乱吃醋呢？快给我买水去。”
她不情不愿地从身后摸出一瓶捂热的矿泉水，夏若嫣威胁他：“以后我文言文都你写！”
毕竟吃人家嘴短。秋翊翾说：“那我的文言文都是你的？”
默。她随手抄起旁边的篮球恨恨砸他。“打你的球去！”
其实就练了不到一个月。全校瞩目的篮球比赛是个看帅哥的好机会，代表人物有校草秋翊翾，学生会副主席何郁骐和初中部零星的几个奶油美男。
全校女生共享秋翊翾，天天给他送吃送喝，他也不好拒绝，都留下来攒一块打算比完赛一起还了。夏若嫣可算是不乐意了，接着好几天都不给他好脸色。
比赛那天可谓是万人空巷了。嘉诚向来比较看中这种活动，把原定的篮球场迁到了体育馆，连初三高三的毕业生也来看比赛了。
主要还是高一高二的对抗，秋翊翾是最扎眼睛的。帅气的运球和百发百中的投篮，尤其是一个招风的空中变向，引得女生风浪似一阵跟着一阵的尖叫和欢呼。
可俗话又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譬如说1号和4号，对夏若嫣情有独钟。偏偏他俩又一致认为秋翊翾是个强劲的对手，于是打算先把女神抢过来再内讧。
统共就五个人，一个劲儿给秋翊翾下绊子把班级荣誉抛诸脑后的样子，全场有目共睹。
终于比赛要结束了。比分差距太小，照这样进行是要罚篮的。场边是一直因为吃醋保持安静的夏若嫣突然的一嗓子：“秋翊翾加油！”
很雄壮。场地里有小范围寂静了片刻。秋翊翾肯定是听清了她声嘶力竭的一声，五对手和俩叛变的严密防守下，隔着半个场地把球投过去了。
咣当。
球是进了，但被他们拦着秋翊翾身子都扭过去，整个人摔在地上。看台上的学姐学妹沸腾，冲过去的人差点就没踩踏了。
可谁有夏若嫣的地理位置优越呢？她就在队员的休息区，扔开毛巾和水就跑过去。何郁骐在旁边问他哪里摔着了，秋翊翾注意到她过来，思维微微有些恍惚。
“我没事。”他低声回道。
夏若嫣紧咬嘴唇过来蹲在他旁边，手心里在冒汗。“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怎么会没事……你还能走吗？”
看得出来秋翊翾不希望她紧张，何郁骐立刻出口安慰：“师妹不用太担心他了，翊翾打篮球也有很长时间，啥小伤小痛的没有。再说他皮糙肉厚，最多也就挫着了，没事的。”
显然她并不相信这番说辞，牵他起来要去校医室。何郁骐和王唯航架着秋翊翾还要被旁边一群哭唧唧的女生骚扰，烦不胜烦，刚进校医室就把她们堵在了门外。
除了脚踝扭伤其他豪无大碍，冰敷喷药也就完事了。何郁骐识趣地拉着王唯航走，校医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秋翊翾人生第一次开口试图缓解气氛：“还生气吗？”
她没说话。
他笨拙地扭过去才够到了刚刚藕然送过来的书包。
先拿出一个礼盒，包装很极其精美。里面是两根超大号的棒棒糖和好几罐小糖果。
又掏出好几盒看上去刚刚做出来的甜品和用饭盒装着的寿司。
接着，他又倒出来几包稀奇古怪的零食和可爱的小玩意儿。
推过去。秋翊翾说：“都给你。”
他不太懂女孩子。
他只知道她是吃醋了不高兴了，其他什么也不懂，也不明白要怎么哄她。
秋翊翾只能去求助何郁骐。他说以他对夏若嫣的了解她的占有欲是很强的，就算是对朋友。以后少和女生接触。
“你惹她生气了？给她买点吃的也许会管用吧，女生都喜欢可爱的小玩意儿。总之别敷衍她就行，乖乖认个错应该就差不多了。”
他去商场转了好几天才买到这些东西。何郁骐说要有心意，他特意找家里的阿姨学了怎么做饭。
生怕夏若嫣不原谅他，秋翊翾讨好地打开那些盒子：“这些我都试吃了才买的，真的，可好吃了。寿司是我自己做的…你要是嫌不好看就别吃了……”
秋斯奇并不惯着他，他又是个乖宝宝，零花钱很有限度的。这些真的花了他攒了很久要打游戏的钱。
他等待着等待着，渐渐有了一些害怕。
什么话也没有说，夏若嫣一口气先往嘴里塞了俩寿司。她猛低头，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很好吃。”她嘴里塞满了饭，很艰难地开口，伸手就往秋翊翾嘴里塞。
秋翊翾紧张的咬到了舌头，疼得他猛的一抽，说话也含含糊糊的：“若嫣，你原谅我好不好……你喜欢猫还是狗？”
夏若嫣不明所以地，“猫啊。”
“喵！”他有模有样地就学了一声，瞬间就把她逗笑了。
门外候着的迷妹们大抵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们男神会低声下气地和女生说话吧。夏若嫣继续习惯性地戳他的太阳穴，算是默认了。
脚崴了的缘故秋翊翾才得以不上体育课，碰巧夏若嫣恰逢例假。本来她每次都痛得很厉害，他回回问她总出冷汗脸都惨白了是不是不舒服她都诓他是着凉了。
秋翊翾脑子榆也从未留过神，毕竟她的日子就没准过也没法注意。估计又遇上体育老师来大姨妈了，命令今天800米每个人都必测。
每个人跑下来气喘吁吁一个个都快猝死了，又赶猪似的她们做了两组仰卧起坐之后嫌纪律不好罚跑四圈。
全程他只关注夏若嫣一个人。而偏偏她奇异的脸色从苍白到惨白再到蜡黄，难看得能把秋翊翾吓死。
等下课体育老师终于放他走了，秋翊翾一跃从看台上扎猛子地跳下去，旁边等了好一会儿女生才下课：“不舒服吗？”
夏若嫣没吭声，手死死扶住肚子，才走了没几步说栽就栽下去了。得亏秋翊翾是立刻伸手拦着不让她倒下摔着，把她扛过了就狂奔着去找校医，可又担心把她颠着磕着，一路上很辛苦。
校医老大爷似乎和夏若嫣是熟识了，是个老中医。让她靠在秋翊翾怀里，他说：“没事啊别担心哈，就是低血糖。以后口袋里记得给她备点吃的。你们刚刚体育课吧？”
看这满身的汗就知道了。老大爷写着嘴也道没停，“小姑娘身子弱点，你是她同学？看着她回去多喝点热水把身子养好了，一天三次一次两粒啊。”
大爷一口不知道哪个旮旯的方言，着实难懂。秋翊翾抓起药准备扶着她走了，恍然看见上面几个刺眼的黑体大字。
治痛经、月经不调。
他脸皮薄，噌地就窜红了。夏若嫣还腻歪着往他怀里蹭，似乎难受得十分厉害。顾不了那么多的，秋翊翾把夏若嫣横抱了就往班里走。
但早就已经打上课铃很久了，况还是一节语文课——
“翊翾你这是……英雄救美去了？”李玮华虽是德育处的人思想倒还是很开放的，说话老爱带着几分调侃的口气，把底下人哄笑成了一片：“赶紧回去上课，让若嫣趴桌子上休息。”
他匆匆应了，给她盖好衣服。夏若嫣紧紧闭着眼睛似乎是痛得狠，中途李玮华来问了也就给她掖了掖衣服角，让她继续趴着休息。他即使忧心，却也不好做什么。
刚刚下课他唰冲出去。虽然他什么都不太懂，但也是知道女孩子痛经要喝红糖水的。小卖部自然没有。他转了一圈来了学校的教学楼后面。都做好违纪的准备了，秋翊翾略略踩了几下，还是个子高的优势转眼就翻出去了。
夏若嫣与他说过，这个拐角是学校唯一的监控死角，而且有好几个人都在这自杀过，为了避怕闹鬼不会有人管着，也基本无人敢来，早就杂草丛生，各种千奇百怪的虫子都是这里养大的。
可他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出去就是学校旁边一家不大不小的超市，不知道该如何挑选，秋翊翾直接买的是最贵的红糖，顺手拿了个保温效果不好的杯子，又买了几袋速溶的奶茶赶着就翻回去了。
叶清菡徐晗溪去帮她买饭，秋翊翾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夏若嫣一节课趴得手脚酸麻的疼得却不想动弹，一个人的孤独瞬间就蔓延开了。
直到他气喘吁吁地，左手拿的杯子刚刚去水房接完了开水，往她怀里揣让夏若嫣捂着肚子，秋翊翾伸手拆开红糖倒在夏若嫣的水杯，风一样的出去又回来：“若嫣乖，疼得厉害么，起来喝点水好不好？”
夏若嫣不可置信地看他不知道从哪里整过来的红糖。毕竟三年，她比秋翊翾混得要熟，学校里哪有这玩意儿啊。但还是先听话地把水都喝下去了。
跑得拼命的时候浑然不知，现在闲下来，秋翊翾的脚踝像是扭曲了那样。他只是又去水房打了水给她，把自己的外套也披在夏若嫣身上。
“以后多喝热水。别着凉了。”他说。
空气里有一丝不明觉厉的尴尬，夏若嫣意会他说的什么了，窘迫得不知躲在哪里才好。秋翊翾以为她又管用地装傻充愣，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嗯？”
点头。夏若嫣抱着他灌好的热水杯，攥得手指发白：“……我听到了……”
鬼知道她都在经历什么啊……
她好像，把这辈子的脸都丢在了他面前。
每天看着她吃早餐喝热水，上次体育课的事情似乎真的把他秋翊翾吓到了，他的上衣口袋一直放着巧克力和小零食。
直到后来成为习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