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孙沉香并没有沉默太久,她提醒李氏道:“娘,还是先给爹上药要紧。”
这么一说,李氏顿时就幡然醒悟,慌忙道:“对,对,对!先上药。”说着,连忙吩咐侍从拿药箱子过来。三老爷本身就是大夫,所以李氏压根就没有想到请个大夫来,事实上也用不上请大夫。
因为三老爷道:“不碍的,娘都那般年纪了,纵然再生气,手底下也是没有多少力气的,根本用不着上药。”
李氏却根本不能放心,孙沉香想到白日里老太君殴打三老爷的那个情景,想起那拐杖打在背上“嗤嗤”的声音,开口道:“爹,还是让娘看一下您的伤口比较妥当,再过几日您就要去灾区了,万一到时候身体不适可怎么办?要是这件事情传到外人耳朵里,人人都道老太君因为不满皇上让你去治瘟疫,因此打了您……”
孙沉香话还没有说完,三老爷就连忙道:“我上药,上药总行了吧?”说着无奈的叹了口气。家里有一个伶牙俐齿的女儿,看来并不都是好事啊!
李氏与孙沉香看着三老爷郁闷的样子,都忍不住笑了。
孙沉香先回了自己屋子,等到吃晚饭的时候,她才重新来到上房,这时候李氏已经给三老爷上过药了。孙沉香向李氏投过去询问的眼神,李氏看了三老爷一眼,略微有些心疼的道:“老太君打的还真是狠。”
孙沉香哑然失笑。
当时那种情况,老太君愤怒之极,下手重些也是有的,她前世是当过母亲的人,比较能理解老太君如此做法,想一想,要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放着安生日子不过,偏偏头脑发热的跑去灾区治瘟疫,而且还瞒着自己,能不气的七窍生烟吗?那可是一个九死一生的活儿!老太君打的越重,就越说明她心里越在乎自己的儿子。
三老爷听了李氏的话,辩驳道:“这么一点红印子也能称之为伤?小时候老侯爷都是将我们吊起来打,也没见我有事情,现在不过是轻轻的打了几下而已,根本都不疼!”
三老爷说的信誓旦旦,李氏却小声对孙沉香道:“都淤青了一大片……”
孙沉香吓了一跳,她心想:老太君下手还真的挺狠的!
不过这件事情是三老爷自己作的,孙沉香丝毫也没有觉得老太君做的有什么不对,或许有人说三老爷此举是善举,应该支持,但孙沉香只知道,他是她跟松哥儿的父亲,三房在侯府里的地位本来就有些微妙,要是三老爷这一去发生什么意外,那她们这孤儿寡母的可要怎么生存下去?
作为大夫,三老爷或许是算得上是称职,但是作为丈夫,作为父亲,三老爷此举却算不上什么称职。因为他在去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丝毫没有考虑到他们。
兴许是孙沉香的表现太过沉静,三老爷忍不住问道:“沉香,你也不赞同父亲去灾区?”经过这几个月时间,三老爷相信孙沉香是热爱医术的,虽然没有他那么狂热。但是他相信女儿应该能理解自己的一番心思。
不过孙沉香却摇摇头,然后淡淡道:“父亲,女儿只求您一件事。”
三老爷挑了挑眉。等着孙沉香说话。
“瘟疫是很可怕的,一不小心就会要人命,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像您这样的大夫。一旦传染上,都无可幸免。爹,请您答应女儿,您去了灾区之后,无论怎么救人,但是首先请您先将自己保护好,往大了说,保住了您,天底下就会多一个济世为怀的好大夫,往小了说,保住了您,我跟娘,还有松哥儿,我们才能在这侯门大院里平安度日。”
三老爷皱眉道:“沉香,你多虑了,即便父亲不在,老太君也会善待你们的……”
孙沉香打断道:“怎么个善待法?每日里给些吃的穿的,就是善待了?老太君她呆在春晖院里,每日里忙的很,哪里有时间总是顾着我们几个?这底下的人都是看人脸色行事的,短时间还好,时间长了,谁还会有那个心思多照顾我们这孤儿寡母的?毕竟有那好的正等着人家去巴结呢!再说了,您也看见了,大伯母今日是怎么对待您的……”
三老爷闻言沉默了。
李氏在旁边听着这父女俩的对话,听着听着就觉的不对了,她怎么觉得自己丈夫这次去灾区是抱着牺牲的心思去的?不想还好,一想李氏顿时心里就慌张了,她紧张的拉着三老爷的手,道:“老爷,你答应沉香!一定要好好地回来!”
三老爷低头看了看被妻子握住的手,再扭头看了看一脸沉静的女儿,与旁边正愉快的玩着布老鼠的儿子,最终慎重其事的点点头,道:“我答应你们,一定会好好活着回来。”
孙沉香与李氏心中沉甸甸的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一半。
孙沉香拿出孙郁香下午给她的资料交给三老爷,道:“这是四妹妹交给我的,或许对您有些用处。”
三老爷狐疑的接过来,待看清楚上面所写内容的时候,他露出狂喜的神色来:“沉香,这简直是太有用了!”
孙沉香微微一笑,道:“那就好。”
三老爷收了资料,又看了看沉香,忽然狐疑的道:“你跟郁香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这不怪三老爷,他平日里总是很忙,根本就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不过孙沉香跟孙郁香两个人从前做了那么久的死对头他自然是知道的,当下,三老爷疑惑不解的看着孙沉香。
不可否认的是,这件事让他很是欣慰。
这段时间,自己女儿身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孙沉香从一个什么事情也不理会的玩劣丫头变成一个冷静沉着,知书达理的乖乖女,十分符合她侯府嫡女的身份。更重要的是,她十分懂事。
如今离别之际,三老爷竟然有种想将李氏与松哥儿托付给孙沉香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