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的店说不上大,主要是做布料生意的,不过店的后院却着实惊了江宜一下,没想到这小小的店面后面还有这么大一个染布作坊,不下三十号的女工在这里忙碌着,院子里挂着各色的布匹,若不是有人带路,江宜都觉得自己会迷失方向。
跟着这位叫狗子的仆从穿过院子,便到了正厅,狗子吩咐了丫鬟看茶,对这二人说:“两位少侠,我去准备酒菜,请二位在此稍等片刻。”说完便径直离开了。
这两个人在这里百无聊赖的喝茶,闲聊。
“大哥,你是说那老头其实是个高手。”千万放下手里的茶杯说。
“八成是的,虽然他不承认,但我相信我的判断。”江宜又抿了一口,顿时满口清香。
千万挠了挠头,不解地问:“那也不对啊!他若是高手,怎么会对一群不入流的混混低声下气的?”
江宜回答道:“我也不明白,先不说他的实力,就凭他在白日城这么大的家业,也不至于怕了几个混混。还有…”江宜目光扫了一眼正厅的陈设“还有就是这屋里的摆设,我虽然对这些没有研究,但也能看出价格不菲。”
千万也仔细的看了看周围的桌椅板凳,当他看到上面精美的雕纹时,也不停的点头。
江宜一口把茶喝尽,说:“所以问题应该出在这批货上,他大概是不想惹出什么事端吧!哎,算了,管他怎么想,吃了这顿饭,咱们就继续北行了,常言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两人便不再谈这个话题,丫鬟又上了几回茶,江宜也向千万打听了一些长安的事情。
等了有一段时间,茶也喝了不少,那老人终于是来了。“两位少侠久等了。”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下那群人干活不机灵,多耽误了一会儿,还请两位见谅!”
“不敢不敢,老人家可不要因为小子,而耽误了生意。”江宜起身行了一礼。
“还请二位移步,酒菜准备好了。”那个叫狗子的仆从走进来说。
酒菜准备的很丰富,有热有凉,有荤有素,还有两坛酒,坛口还有泥封着,显然是好酒。
江宜二人也没客气,毕竟也有大半天没有吃东西了。江宜吃的还算文雅,但千万就是狼吞虎咽了。
饭吃得差不多了,老人斟上三杯酒:“两位少侠,这杯酒先感谢你们出手相助了。”说完一饮而尽。
江宜两人自然不敢怠慢,也是一饮而尽。
老人放下酒杯,热情地问:“老身姓龙,两位少侠不介意可以叫我龙伯,不知两位怎么称呼,此番到这白阳城,是有何事?”
江宜回答道:“小子姓江,名宜,旁边这位叫千万,我们二人要去长安,刚好路过此地,于是进城购置点东西。”
老人端起酒坛又给满上,说:“不知二位师从何处,看两位身手不凡,定是大门派的弟子吧?”
江宜听出了他话里的试探,于是说:“小子可不是什么大门派的弟子,只是跟着一个糟老头学了两年画画罢了,雕虫小技而已。不过千万是千鹤镖局的镖师,身手自然好些。”
老人听到千万是千鹤镖局的人,有些意外,不过也没出乎他的意料,不过江宜的一番回答,却是一丝不漏,学了两年就能有这本事,他是万万不信的,不过既然江宜不想说,他也不继续问了。
“二位若是不急着赶路,就在小店住上几日,二位将所需的东西告诉老身,我遣人去购置。这白阳城虽小,但也有不少地方值得去看看。”老人有意挽留。
江宜却不想留在此地,所以说:“龙伯,小子先谢过您的好心了,不过我这兄弟急着去京城复命,恐怕不能在这里逗留了。”言辞委婉,脸上也是满满的歉意。
老人脸上闪过一丝失望,说:“今日时间也不早了,不妨就在小店住上一晚,明儿一早上路可好?这样时间也充裕点。”
江宜没了理由推辞,便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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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位姓龙的老人为他们安排的客房里,千万问江宜:“江大哥,为啥不依了那老人家的意思,在此处多住上几日,反正我们也赶时间,就是出来游玩的!?”
江宜拍了一下千万的头,道:“忘了我给你说的了,这老人有蹊跷,一定有什么事我们不知道,我是怕咱们被他当枪使,到时候想走都来不及了,你准备好,咱们明天一早就走。”
千万虽然还有疑问,但却没有反驳,毕竟江宜执意要走,自己也不能不跟着,毕竟自己还要仰仗着江宜回长安。于是便回了自己的客房。
入了夜,院子里的染布声和女工们的嬉笑声渐渐消失,江宜坐在桌前静静地看书,不过却时常分心听一听外面的动静,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果然,到了夜深之时,江宜听见有人敲门,他放下书,走上前轻轻把门拉开,只见门外站着的是那位姓龙的老人。江宜微微颔首,说:“您来了?”
老人笑道:“不感到意外吗?”
江宜也笑了笑:“没想到您来的这么早,进屋坐吧!”
两人进了屋,老人问:“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江宜说:“猜的,不过猜对了。”
“哦?”
“一个商人不会做对自己没好处的事,您大可以给我们一点盘缠让我们上路,但是您却执意要我们留下,我想大概有什么事用到我们吧?”
江宜顿了一下,继续说:“您在白色城也算是个人物,那帮混混敢为难您,一定是有靠山,而这个靠山在他们看来要比您大,而您还敢收留我们显然不在乎他们那个靠山,所以您要对付的应该比这更厉害的人。所以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我就打算走了,何况我也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
老人无奈道:“说的确实不错,那群混混是城主手下的人,这城里的商户多是有点背景的,他收不上税来,就想了个这馊主意,若是平日就给他了,可是这回不一样。”
老人沉默了一下,突然转换了话题:“你若是今晚要走我也留不住你,不过你为什么不走,你不是说你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
江宜不由得脸一红,说:“说来我也有点卑鄙,我是想着今晚听一听到底是什么事?明天再拍屁股走人的。”
老人哈哈一笑:“你倒是打了个好算盘,不过,现在你还想知道么?”
江宜摇摇头:“不想了,怕是知道了,我就走不了了!”
老人叹了口气:“说到底,你还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我也不告诉你什么事了,不过这个忙你还是要帮?”
江宜是知道自己的脾气的,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但是知道了还袖手旁观,从心里就过不去,将来会成为自己的一道心魔的。于是说:“知道了,怎么帮?”
老爷子平静了一下心情,眼睛有些发亮,说:“布阵!”
江宜忽然明白了老人为什么非要留下自己了,自己在码头施展的那招“飞符定剑”实在有点惊骇,而符师本就是这世上稀缺的,所以留下一个符师于他而言,确实能极大的增强自身实力。
不过江宜没有马上答应,而是说:“想布阵,可是不容易,消耗很大。”
老人听出了他在讨价还价,从袖间掏出一个物件放在桌上,说:“只用挡住一波人即可,随后会有我的人来,之后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江宜看到这东西有些心惊,当即说:“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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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晨,江宜二人还是如期离开了白阳城,只是千万看到江宜的眼圈有些黑,不过他只当是江宜没有休息好。
还有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离开当天的晚上,老人作坊院里的布丛中,出现了几十具高手的尸体,而一直没有至始至终没有出过手的老人,目光复杂的看着这场景,嘴里喃喃道:“该把他留下的,无论付出任何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