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悦办完事,收拾了行李,提前依依不舍和三叔公告别。三叔公静静看着她良久,突然问道:“你母亲的病好点了吗?”
俞悦微微一怔,答道:“还是老样子,受不得刺激。”
三叔公微微叹道:“这也许就是命运!我听说前段时间在俞宅的宴会上,有个叫清河道人的人给你看了相,说你活不过三十岁?可有此事?”
俞悦眼神一厉,一抹寒光飞快闪过。
三叔公埋怨道:“你也别怪他们多嘴,这事情在圈里面传得沸沸扬扬,还有谁不知道?就只有我不知道!你不想让我老头操心,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能瞒着呀!”
俞悦低着头不说话。
三叔公像是下定了决心般道:“你跟我来,有些事情也该让你知道了。”他消瘦的身影显得佝偻,俞悦上前扶住了他,他看着俞悦欣慰一笑,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他带着俞悦走进书房,拿出一本保存良好的笔记本,自己怀念般地摩挲了半天,才郑重地递给她道:“这是一个一个故人,也就是你的太姥爷交给我保管的东西,现在该物归原主了。拿去吧,好好看看,里面的东西应该对你有用。”
俞悦双手接过,心情很激动,她对杨氏的兴起和没落其中的原因很是好奇,可惜一直找不到其中的缘由,每次只能在别人的只言片语中获得一些真真假假的信息,也不知道可信不可信。她知道,她一直想要知道的东西也许在这本笔记里面能够得到答案。
她带着这本笔记回到了羊城俞宅,母亲不在,一问才知道又回平安镇了。她默然,得到笔记的兴奋心情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这下想要赶紧看完笔记的心情更是强烈。她回到房间,打开了那本笔记。
她早早听说太姥爷是个能与三叔公并肩的绝世男子,又生活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动乱时代,他有很多的事情至今仍为人们津津乐道。他建起的学校,修建的码头都是他曾经存在的印记,无论多久,都不会被风雨侵蚀,被历史遗忘。
这本笔记是太姥爷的自序,也是一本纪实性的日记。
杨家的先祖和许多海外华裔一样,生活在南海群岛中的一座无名岛上,与俞家为邻,两者为世交,一起做着海上贸易,建立了自己的船队。他们虽然远离故国,但是一直都很关注故国的消息。一天,年轻有为热血无限的俞家家主兴奋地带来了一个消息:故国政府正在实行新政,大力发展工业,有人称之为“小工业萌芽”时代。各地政府纷纷**各种政策鼓励本地大户,世家望族,海外华侨兴办工厂,这让许多有识之士看到了其中的机遇,纷纷加入了这股工业崛起的洪流之中。
杨家家主对这个消息也很兴奋,回归故国一直都是杨家人的愿望,遂两家当家作主的人一拍即合,収笼了大部分基金,祭告了祖先,把家族生意的重点像故国迁移。他们把握住了时机,很快就在羊城扎住了脚。两家人合办了一家商会,成为商会的两大股东。
俞悦看着这部分历史,可以想象得出两家年轻的家主那火热的为国为民之心,那是一种海外华侨共有的特质。无论身在何方,做何事,落叶归根都是他们埋藏最深的愿望。
羊城的地理很好,临海,交通便捷,本身就是国际性的大都市,这里的望族林立,豪门无数,实力雄厚的不知几凡。两家人在度过了最开始的发展期之后,商会步入了正轨。慢慢地两家的理念上有了一些的分歧,但两家都是明智而自控的人,并没有把这种分歧影响到公司的正常运营。
两家的下一代还年幼,两家家主乐见其成,觉得自己这一代没有完成的事情也许下一代可以做到。一切的一切都很好,可是一个致命的打击来到了杨家的头上:杨家家主突然逝世!一代商界新星在最好的年华夭折,引起了商界的轰动。他们密切关注杨家人的行动,惊讶的发现杨家长子小小年纪却已经能够撑起杨家的天,他对商业的理解和天赋令许多人感叹,他的能力比之其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杨家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噩耗打倒,反而有了另外一股勃勃的生机!
新任的杨家家主对自己父亲的暴毙不能释怀,私下查了很久,发现父亲只是正常死亡,并没有什么阴谋诡计。杨家人对俞家的不信任让两家的关系走入冷冻期,除了正常的商业往来基本不来往。这种情况持续了很多年,俞家人枝繁叶茂,杨家人人丁凋零,任谁都会认为是其中一方为了独吞商会而使出的阴谋。是啊,一家壮大,另一家无人可用,总是天才也是无力回天,直到俞悦的太姥爷出现。
他是杨家的少家主,继承了杨家人在商业上的绝世天赋,他从年少时就开始扬名羊城各届,是羊城新一代人的领先人物。他博闻强记,和年轻的三叔公关系很好,两人对自己的历史都很好奇。太姥爷对于自己父亲,爷爷还有杨家先人纷纷中年逝去的事情起了疑心,他们的身体没有任何的问题,无病无灾,一切都很正常,就因为这些都很正常才让一切都不正常起来!他们认为这也许是杨家人的遗传病,但却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曾想过是随机遗传,但是每次逝去的有男有女,无一不是杨氏的中流,这也太会遗传了!两人约定要一起破解这个折磨了两家人大半个世纪的秘密。
太姥爷查阅了很多先人的笔记,走访了很多先人的朋友熟人,发现了一个秘密:杨家所有逝去的男子和女子都是杨家能力超绝之人,每个人都在某一个领域有自己的作为,是杨家最为出众的人物。并且,每个人都逝去前都有一个共同的症状,那就是心痛。他的父亲可能是对自己的死亡有所预料,为了让后人留下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他很好地记录了自己的身体状况的变化。
到了三十多岁,身体莫名会觉得很疲惫,有时候会嗜睡不醒,有时候心跳会加速,伴着轻微的心痛。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心痛加剧,慢慢地开始影响正常的思考,直到无法忍受那种痛楚,才在痛苦的折磨中慢慢等待死亡的来临!太姥爷潜然泪下,他清楚地记得父亲去世时脸上很是平静,很是坦然,甚至于有一种淡淡的解脱之色,他却没有想过父亲是在那种难以想象的折磨中还要写下这些话,记录下这些珍贵的资料以供后来研究。
到了太姥爷一代,杨家人所剩无几,他一边打理着家族生意,一边寻访昔日父辈好友,试图揭开心中的谜底。三叔公早早有了功名,在俞家是很有希望能在官路上走得最远的年轻一辈,所以没有人逼着他参与家族生意,他和太姥爷兵分两路,游走祖国大江南北,从东往西,从南至北,很多地方都留下了他的足迹。
两人的脚步从来没有停留过,直到战争爆发。战火蔓延了大半个故国,俞家人留在了羊城,杨家人得罪了外来者,避居西南的茫茫群山中,来到了平安镇。太姥爷在平安镇置下了产业,建立了杨家堡,开始在平安镇正式定居。
他在这个山多水多的地方遇上了一个玄家后人,那人为了报答他相助之恩,说他命犯小人,有短命之相,给了他一个护身玉,叮嘱他不得拿下。并且破例为他推了一卦,告诉他杨家先人曾经犯下大错,祸及子孙后代,如果要解开此祸,只能往西南边寻找答案。
太姥爷半信半疑,却还是抱着一丝侥幸让自己的二儿子去了西南。开始还有消息不断传来,二儿子发现了一个地方,有一些故人的遗迹,其中的某些图案和家族传下来的一些东西有点相似,遂自告奋勇继续深入其中研究。这一去,再也没有了消息,他曾让老杨叔亲自去了一趟,只听当地有人说曾见过这么一个人,但是那个年轻人不听劝告,不知道想了什么法子进入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红云海,触犯了红云神女的禁忌,被神女惩罚,再也没有出来过,估计已经尸骨无存了!
也许是因为在战争中流离失所,也许是因为二儿子进入红云海受到了上天的惩罚,杨家族人纷纷早亡,最后偌大的杨家堡空空荡荡,失去了生机。太姥奶奶心伤而亡,太姥爷备受打击。此时战火渐渐蔓延到西山山脉,眼看就要经过这个偏僻的小镇了。太姥爷凭着多年的威望,恩威并施,组织了一批兵勇,与敌人决战于西山山脉之下。
太姥爷是个喜欢用智的人,家人的逝去并没有让他失去理智,他先是让人以隐士高人的身份散播谣言,预言敌人国名与西山相斥,与其不利,是其禁忌之地,出兵必败!敌军首领嗤之以鼻,悍然发动了攻击。太姥爷带着兵勇们奋起反抗,打败敌军于山脚下,十战十胜,没有一个敌人能够越过那条西山山脉的线还能好好地活着,那条线在地图上正好是北回归线的位置,是梧桐市南北的分界线,也是敌军的死亡之线!后来有人悄悄编了一首歌谣,第一句就是“日落西山,出兵必殇”,后世历史家称之为“日落西山”学说!杨家人骨子里的果毅绝决在这场战争里表达得淋漓尽致,是杨家史上最为浓厚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