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看去,只见一五六岁的小女孩双手正提着一青铜温鼎小心翼翼的从后方走出,鼎上升着腾腾热气。
叶离见到小女孩,顿时笑容满面的喊道:“乖女儿,怎么是你端来的,你娘呢?”起身要帮女儿端来。
那小女孩道:“娘在后面取炭火……”
说话时眼睛被热气眯了眼,一步小心,竟连人带鼎往地上摔去。
叶离顿时吓得变貌失色。
说时迟那时快,忽然一阵青光而过,那青光接住温鼎,将它送到桌上来,一滴也未溅出,而那小女孩也被那青光顺势扶起。
小女孩本以为自己会将那古董羹倾撒而尽,顿时自责的哭了起来。
叶离上前抱着女儿,焦急的道:“怎么样,乖女儿,有没有伤到哪?”
认真检查了一番,见并无伤势,当下放下心,抱起哭泣的女儿向郭,魏二人致谢道:“多谢郭兄魏兄出手相救,叶离感激不尽。”
魏啸云笑道:“叶大哥客气了,倒是惊到灵儿侄女了。”说完大手一挥,竟变出两只飞舞的蝴蝶,绕着叶灵儿飞着。
叶灵儿见到飞舞的蝴蝶,破涕为笑:“爹,你看,蝴蝶。”
叶离宠溺的摸了摸叶灵儿的头便坐了下来。
对叶灵儿说道:“以后别拿这么危险的东西知道吗?”
叶灵儿有些自责道:“我见娘辛苦,便帮娘端来,差点撒了,爹,对不起……”说完,眼泪又要流下。
叶离忙道:“乖女儿不哭不哭,女儿这般孝顺,怎么会对不起爹呢,是爹对不起你,没去帮你娘的忙。”
郭洪天笑道:“灵儿侄女甚是乖巧,叶大哥有此女儿也是万般福分。”
叶灵也笑道:“郭兄所言即是,我这女儿从小便是万分乖巧,也不知是我修了几辈福分才让我得此闺女。”
“那还不是我所生的,你怎么不说修了几辈福分才娶了我这妻子。”
棉布帘子忽然卷起,后边又进来一提着小炭炉的妇人,修长白哲,体态风流,乌黑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虽然身子稍显单薄,但眉宇间却有一丝英气。
叶灵儿一见此妇人便喊道:“娘!”
郭,魏二人一见到那妇人也喊道:“嫂子!”
那妇人名叫叶诗英,叶诗英将小炭炉放在一旁,便坐到叶离身旁。
叶离笑道:“娘子说的是,能娶到娘子是我叶离百世修来的福分。”
叶诗英啐了一口,向郭,魏二人问道:“郭大侠,魏大侠,你们伤好点了没?”
郭,魏二人抱拳道:“承蒙叶大哥,大嫂照顾,我二人伤势现在已好上不少了。”
叶离笑道:“郭兄,魏兄客气了,看你们刚才那一手,莫非现在修为也恢复了?”
郭洪天叹道:“修为倒还未恢复,我二人当日身受重伤,只怕没个一年半载还是无法完全恢复……”
叶离也叹了口气,安慰道:“没事,能恢复就好,二位兄弟也放宽心。”
又接着问道:“那郭兄魏兄那日是怎么从那左护法手下逃生的?”
郭洪天默然半晌,长叹了口气,道:“哎……那日,我二人见到那左护法也都大吃一惊,想不到此番争夺竟是由他亲自前来!我二人当时明知必死,却也不愿令如此天材地宝落入魔教手中,于是便燃烧真元,打算放手一搏,纵然是死也要拼他个两败俱伤!”
叶离见他说的大义凛然,不由佩服万分,抱拳说道:“郭兄魏兄实乃大侠风范,叶某佩服!”
郭洪天摆了摆手,又继续道:“当时我二人燃烧真元,修为暴涨,以为可以与其一拼,但实在想不到那左护法修为之高,我二人如此性命相博,却仍被他压制得无法出招,只见他忽然运出一掌,那掌法极为诡异,明明是冲着我们胸膛而来,但却在我二人面前忽然消失,而是拍在了我二人后背上!我二人受此一掌,顿时被他打飞了十丈之远,真气溃散,鲜血直流!而那白蛇见此,也冲上前去搏斗,但也是几招便被他所伤,白蛇自知守护无望,蛇信一吐,一道白光将那仙莲吹送至我们面前!还用蛇尾将我二人轻扫出去,那模样竟是要我们带它离去!”
二人的眼中已有泪水,郭洪天有些哽咽道:“我二人自是不肯离去,强行起身便欲再战一番,但方才受到那左护法的那一掌,已是强弩之末,此时是连站都有些站立不稳……那白蛇见此,竟流下了眼泪,朝我二人嘶吼起来,那分明是叫我二人快走!我二人心中悲痛万分,自知留在此地会让那白蛇功亏一篑,便用最后一丝力气运起轻功,逃了出去,那左护法见此,便欲追赶,但白蛇却愤然与其缠斗了起来……待我二人已经逃远,只听那白蛇长吼了一声,便再无任何声音,我们便心知,那白蛇……那白蛇……”已然无法说下去了。
叶离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也湿润了,叶诗英已经流下了两行清泪,叶灵儿见到娘亲在哭也哭了起来。
屋外寒风萧瑟,天色愈加阴沉,仿佛天地都在为那白蛇的义举悲痛。
郭洪天抹了一下双眼,强笑道:“世人都说畜生无情,但世人哪知畜生有时比人还重情重义多了!我二人本是来守护那白蛇,却不料反被那白蛇所救……我二人逃出很远之后,终于体力难支,便都晕倒过去……”
叶离默然半晌,忽然举起酒杯,凛然道:“来,二位兄弟,我们用这碗酒祭祀那灵蛇!”
郭,魏二人也都举起酒杯:“好!敬灵蛇!”
说完,三人将酒往地上一齐倒去!
之后,一桌人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袅袅升起的热气伴着欢声笑语,在这寒冷的冬日里颇显温馨。
酒过半巡。
“叶大哥……”郭洪天正要开口说话。
忽然听见一阵战鼓雷鸣般的马蹄声自山头传来,郭,魏二人一惊,飞身而出。
见到一群身着黑白长衫的人从山头疾驰而来,全都是神情阴冷,身手矫捷。
二人嘎声道:“阴阳门!”
“村里所有人都出来!不出来者死!”阴阳门弟子人未到,声音却先传来,村里的众人一听,急忙探出头看去,一见山头这么多人马,吓得直发抖,纷纷从屋内走出。
郭,魏二人急忙回身,从怀里掏出了一朵通透如玉的莲花,将其塞入叶离手中,焦急道:“叶大哥,快带着这“无根仙花”与嫂子侄女快逃,我二人拖住他们!”
叶离却将莲花推回,凛然道:“不成,郭兄,魏兄,你们重伤未愈,怎么会是他们敌手,我们不过是平民百姓,定然难以逃出,但你们已恢复几分修为,带着这仙莲逃出却是十分轻易,所以你们快走!”
郭洪天嘶声道:“那“阴阳门”道法诡异,能窥人心智,我二人若走了,他们定然知道你们曾救助于我,定会将你一家杀害,我兄弟二人受叶大哥相救大恩,怎能陷叶大哥于不义之中,叶大哥你们快走吧!”
叶离哽咽道:“你们尊我一声大哥,我岂能做出此等违背仁义之事,只求郭兄魏兄能带我妻儿一同离去,我纵然是死也心甘情愿!”
叶诗英急忙哭道:“不,我不走,相公若死了我定不独活!郭大哥魏大哥,求你们带着灵儿快走!”
叶灵儿虽不知发生什么,但听看见爹娘神色凄然,就在那哭个不停。
郭洪天的泪已经流了下来,凄然道:“难不成这都是天意,天意啊……”
叶离却是忽然平静了起来,只见他拿起桌上的酒,笑道:“郭兄魏兄,既然天意如此,我们也不用做无谓的挣扎,不如喝了这杯酒,来世再当兄弟!”
郭,魏二人抹去眼泪,强笑道:“好,来干了!”
一饮而下,三人将碗均往地上砸去。
支离破碎。
叶离走到正堂处,从墙上取下一把长剑,平静道:“这把剑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起名:“大义”,便是要叫我们一生行大义之事,做大义之人,我叶离虽不曾习武,但一生遵循其志,今天也要用此剑行一番大义之事,无愧于祖宗!”
郭,魏二人只道叶离是要拿此剑诛杀魔道贼人,虽不曾习武但有这般胆气,纷纷凄然叫好。
叶离与叶诗英对视了一眼,二人忽然微笑了起来。
叶离和叶诗英走到叶灵儿面前,擦掉叶灵儿眼泪,柔声道:“乖女儿,我不是个好父亲,不能看着你长大成人,不能看着你结婚生子,是爹对不起你……”
又对叶诗英道:“娘子,我也不是个好丈夫,嫁给我真是委屈你了……”
叶诗英笑道:“傻瓜,能嫁给你才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福……我们来世还再要做夫妻……”
叶离凄然笑道:“好!”
说完,忽然反手用此剑从叶诗英后背刺入,再从自己后背贯穿出去!
两人相抱倒下……
“叶大哥!!”郭,魏二人嘶吼道。
本来二人以为叶离夫妻间要做最后道别,一同与魔教拼杀,但想不到他们竟然用此剑自尽!
叶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凄然道:“快走……快带上我女儿走……你们想让我们和那灵蛇白死吗……快走……”
说完便合上了双眼。
叶灵儿已经怔住了,连哭声都没了。
“不!!”二人痛心疾首,泪水止不住的流淌。
哀哉哀哉,痛哉痛哉!
终于,郭魏二人凄然相视,似乎做了什么重要决定,便将叶灵儿抱了起来,轻功一运,夺门而出!
“找到他们了!快追!”一群人已来到村头,见到二人身影,急忙挥鞭追赶。
……
一群人马走后又有一群人马赶到。
“报,左护法,发现他们二人藏匿于此村,二人虽已逃走,但有数十名弟子已经追去!”
“好,那两人当时中了我全力一掌,身受重伤,断然无法走远,你们先去追赶,务必要将那仙莲带回!”
“是!”
“这村子竟敢藏匿二人,令我等白寻了几天,去把这些人都杀了!”
“是!”
雪越下越大,曼天飘舞的雪花就若出殡时抛撒的白色纸钱,在风中撕裂洒落。
天地苍茫……